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青石平铺的地板上。
    潮湿的地面,升起袅袅白雾。
    清雅的花香,和着白雾,在微风的轻拂之下,从半开的窗户中灌入。
    禄公公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倦容。那一身暗红的宫服,将那苍老斑驳的脸上映衬的更加的老态龙钟。
    吃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
    在净台边上洗了脸,慢慢地走到梳妆台前,硕大的铜镜之上,光亮的镜面被擦得一尘不染。
    有宫女轻步进来,朝着禄公公躬身道:“奴婢给公公梳头罢。”
    说罢,走到禄公公身后,小心翼翼地梳着如同雪一般洁白的银发。那银丝根根雪白,显尽岁月的沧桑。
    禄公公半闭着眼睛,无力地道:“那禄安可曾过来过了?”
    宫女低头答道:“禄安过来之时,见公公未醒,便交代奴婢,说是皇上说了,准禄公公休息三日。故而不曾叫醒公公。”
    禄公公神情一动,睁开眼睛,疑惑地道:“皇上准老奴休息三天么?”
    宫女轻声道:“是禄安说的,说是皇上让过来传话。听禄安说,皇上亲口说的,公公连日以来,太过操心劳累,故而让公公休息几日。”
    禄公公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抓过粉扑,在额头之上轻轻扑打。
    如此看来皇上必是心情大好,必是那邓绥与皇上求情,故而皇上对那昨夜办事不力之责不作追究。禄公公从昨夜起,心中便想着阴皇后被责骂之事,眼下皇上既已心情大好,只要自己前往椒淑殿去替皇上说几句好话,想必那娘娘也会释怀罢。
    只等宫女细心地擦好脸,禄公公取过冠帽戴上,想了想,朝着宫女道:“我前往椒淑殿去见过娘娘。若是福安过来,便让他务必去储秀宫看看邓小姐情况。”
    宫女点了点头道:“公公放心罢,福安过来,奴婢便立时转告。”
    禄公公伸手抖了都宫服前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着门外走去。
    此时,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
    那邓绥在宫中欺骗皇上不说,竟还喝得酩酊大醉。如此离谱之事,在皇宫之中闻所未闻。幸得皇上对邓绥钟宠有加,也不会再加追究。只要平息了皇后那委屈怨气,日后让邓绥多往椒淑殿走动走动,想必娘娘也不会过多难为邓绥。
    禄公公寝居之地在南苑侧宫之地,离皇上南寝宫和上殿甚近,故而离那椒淑殿略远些。若是平日,从南苑之地前往椒淑殿,可乘轿前往。加之禄公公在宫中多有威望,也是皇上特准之许。
    可是眼下娘娘心情不佳,若是乘轿前往,恐怕会招致皇后更加不悦。
    禄公公一路急走,虽晨曦阳光不烈,可终是年老体弱,行至一半之地,便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两炷香的功夫,才行至椒淑殿后院。禄公公坐到花园边的石凳上,只想歇息平喘之后再走。
    禄公公刚坐下,便见阴孝和的随身侍女何绫儿急急地走了出来,下了台阶,便看见坐在花台边上的禄公公,连忙走上前来,奇怪地看着满头大汗的禄公公,道:“公公,为何会在此?”
    这花园之处,只要走过台阶,穿过侧门便到了正门之处。这大清早的,禄公公满头大汗在此,着实有些奇怪。
    禄公公无奈地苦笑道:“老奴一早前来,便是想给娘娘请安。怎料一路行来,竟累坏了。便在此歇息,只等气喘够了,再进去。”
    何绫儿一听,连忙上前搀着禄公公,笑道:“有劳公公了,娘娘刚刚食完早膳,此时正在喝茶呢。”
    禄公公轻声道:“老奴听闻昨晚皇上在椒淑殿让娘娘不开心了,娘娘此时怎么样,心情还好么?”
    何绫儿轻声道:“昨日皇上发脾气,把奴婢都吓坏了。自娘娘进宫起,奴婢从未见过皇上发那么大的火。娘娘昨夜一夜未能睡好,今日前来之时,奴婢还担心娘娘恐吃不下早膳。不过也还好,娘娘胃口不错,吃完早膳之手,精神也挺好呢。”
    二人走过侧门,朝着正厅大门行去。
    正欲进门,禄公公想了想,道:“绫儿,适才见你要出去,莫非是有事?”
    何绫儿笑道:“无妨,奴婢见娘娘今日胃口甚好,正准备前往御膳房中交代林总管多做几个菜。等公公见过娘娘之后,奴婢再去罢。”
    说着,朝着门口的宫女道:“速给娘娘通报一声,禄公公来了。”
    禄公公正欲出声制止,那门口的宫女一见转身跑了进去。
    禄公公摇头道:“老奴也并非外人,何需通报呢?”
    何绫儿吐了吐舌头,道:“娘娘交代了,日后皇上身边受宠之人过来,定要通报一声,好让娘娘亲自迎接。”
    禄公公面色一变,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沉声道:“绫儿,何处此言?”
    两人刚刚跨进正门,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禄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阴孝和的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慢慢地从垂帘后面走了出来。
    禄公公连忙躬身跪地,道:“老奴,见过娘娘。”
    “起来罢,绫儿,还不快扶禄公公?”阴孝和唇边露出一丝冷笑,道:“公公免礼,进来说话罢。”
    何绫儿伸手将禄公公扶起,朝着屋中走去。
    进了屋中,阴孝和慢慢地走到凤榻上坐下,伸手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公公,坐罢。”勾画精致的一双眼睛,带着无比的锋利,冷冷地看着禄公公。
    禄公公身子一颤,连忙走到椅子上坐下,垂首道:“老奴,谢谢娘娘。”
    何绫儿给禄公公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退了出去。
    阴孝和端过茶杯,朝着禄公公微微一笑,道:“公公,喝茶罢。”
    禄公公颤巍巍地伸手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娘娘,身体可好?”
    “承蒙公公关心,本宫恐怕还死不了。”阴孝和放下茶杯,口气中带着无限的温柔,笑道:“公公今日为何如此关心本宫身体?”
    禄公公道:“娘娘言重了,老奴素来都关心娘娘身体。只是,听闻禄安说,皇上昨夜在椒淑殿喝酒,惹得娘娘不开心了,老奴特地过来看看。”
    “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阴孝和眉头一皱,略带浮肿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也或许,是邓绥的意思?”
    禄公公站起身子,朝着阴孝和躬身道:“娘娘息怒,皇上昨晚便交代老奴,说是酒后失言,让娘娘不开心了。特地让老奴今日一早前来给娘娘请安。”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阴孝和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摇头道:“本宫相信,那绥儿因喝了本宫送去的酒沉醉不醒,也必是绥儿不知那酒劲的深浅。可是你若是说皇上让你过来,给本宫请安,这话你自己能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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