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公公连忙道:“若是娘娘不信,等皇上下了早朝后,娘娘可前往御书房中当面问皇上罢。”端着茶杯的手发出一阵颤抖,想了想还是将茶杯放下。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娘娘,可否听老奴一言?”
    阴孝和目光一动,看着禄公公狼藉的面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边忽地露出一丝微笑,站起身子,朝着禄公公走去。
    禄公公吃惊地看着阴孝和,连忙起身,颤声道:“若是娘娘不想听,老奴不说便是。”
    阴孝和行至禄公公身边,抓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禄公公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本宫只是生气皇上昨晚对本宫厉声相责,此事本就与公公无关,如此劳累公公,反倒让本宫心中过不去了。”
    禄公公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道:“娘娘言重了,这本就是老奴分内之事。”轻轻地看了阴孝和一眼,只见阴孝和双目微红,微微浮肿,定是昨夜伤心哭泣所致。
    想这皇后自进得宫中,从未受过如此委屈。若是皇上国事劳心,心情不好厉声责怪也就罢了。可是这责骂竟是因为邓绥,娘娘这心情自是难以平和。
    阴孝和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禄公公的肩膀,笑道:“公公无需多想,坐下说话罢。”
    禄公公想了想,正身坐下。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水,道:“娘娘,那皇上一时心急,也是情有所言。当时见那邓小姐沉醉不醒,脸色煞白,恐是担心邓小姐出了差池。”
    阴孝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绥儿如此,也是本宫考虑不周所致。本宫也不曾想到,那邓绥竟会将酒全部喝下。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纵是皇上不追究,本宫也无法与邓祖母交代。”
    眉间带着几分担忧,朝着禄公公道:“那绥儿此时怎么样了,本想过去看看,又怕皇上误会了本宫的意思,招致责罚。”
    禄公公道:“娘娘放心,那邓小姐经黄太医醒酒之后,并无大碍。只要休息几日,恐也便恢复了。”想了想,俯身朝着阴孝和道:“娘娘,那邓小姐昨夜清醒之时,听闻皇上责怪娘娘,也是深感不安。一直交代老奴,务必过来探望娘娘,等她身体恢复之后,定亲自过来请罪。”
    “绥儿如此,本宫真的不曾想到。原本担心她新进宫来,恐不适应。若是能喝些酒助眠,也能睡得安稳些。”阴孝和的脸上,带着忧郁的焦虑,叹气道:“此事真不能怪绥儿,加之那玫瑰露本就口感清淡,不明之人喝了,定是不知深浅。”
    禄公公一听,连忙道:“娘娘能如此想,也便好了。邓小姐昨晚还担心娘娘无端受了气,恐一时难以平复,担心娘娘气大伤身。”
    阴孝和微微一笑,道:“被皇上责骂之时,本宫的心中确是恼怒。原本好意,却办了坏事。不过回头想想,那也是本宫考虑欠妥,才会差点让绥儿受伤。幸而绥儿也无甚大碍。公公回去之时,若是能见到绥儿,便转告一声,身体恢复之时,本宫去给她陪不是。”
    禄公公迟疑地道:“娘娘,若是对邓小姐心有芥蒂,大可不必。那饮酒无深浅,事发突然,可也是意外之事。望娘娘休要往心里去。”听那阴孝和的口气,虽口中缓和,可是那话语明显是对邓绥有责恨之意。
    阴孝和轻笑道:“公公误会了,本宫所说都是真的。也无甚气话。等过几日平和了,皇上的气也消了,本宫再过去看看罢。若是此时过去,恐怕再招皇上责怪。”
    看着禄公公面色紧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阴孝和柔声道:“公公,适才说有话要说。有事便说罢。”
    禄公公点了点头,道:“娘娘,皇上其实并未殊待邓小姐。”
    阴孝和唇便露出一抹轻笑,点了点头,道:“那绥儿容貌学识,皆在本宫之上,皇上纵是殊待,也是情理中事。”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笑道:“若是三年前,绥儿跟本宫一起进宫,恐怕这皇后之位,也轮不到本宫罢。”
    禄公公一听,惊恐地站了起来,沉声道:“娘娘,此话当真不得呐。”
    阴孝和朝着禄公公挥了挥手,道:“休要紧张,你坐下说话罢。”
    禄公公想了想,无奈地坐下,颤声道:“皇上与邓小姐之间的因源,老奴一下也无法说清楚。可是,老奴能以人头担保,邓小姐对皇上,绝无囻媸之心。”
    阴孝和目光一闪,冷冷地看着禄公公,道:“昨晚,皇上也便是如此与本宫说的。那绥儿既进得宫来,也受之皇上恩宠了。难道,她要明目张胆地将本宫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才算么?”
    禄公公无奈地道:“娘娘之意,老奴也能明白。今日老奴过来,便是希望娘娘休要将皇上一时气话往心里去。皇上对娘娘之情,勿论过去还是将来,也终将不会变。”
    阴孝和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本宫也便明白了。便是那邓绥坦言,无谓那贵身晋位罢。”
    轻轻地舔了舔嘴唇,瞟了禄公公一眼,道:“若是她得到了皇上的心,天下都是她的。她还要那晋身贵位何用?”
    慢慢地站起身子,咬牙道:“禄公公,本宫知道你的好意。本宫也不是无理之人。只要皇上能好,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本宫纵是万死也愿意,更何况是区区儿女私情呢?”
    禄公公点头道:“如此,老奴也便放心了。”看着阴孝和似笑非笑的面容,禄公公想了想,道:“娘娘既已无事,老奴也不打扰娘娘歇息,便先行退下了。”
    阴孝和道:“公公,本宫听说,那绥儿昨夜侍寝,竟在书房中睡了一夜,你可曾知晓?”
    禄公公吃惊地看着阴孝和,急道:“老奴,老奴不知此事啊。”
    他离开皇帝寝宫之时,那邓绥还在吃粥。难道,她吃完之后,便自己一人在书房睡觉了么?
    阴孝和苦笑着摇头道:“我看绥儿与皇上,若是出得宫去,在京城之地搭一个台子,恐能唱戏了罢。”说罢,仰头哈哈大笑。
    禄公公疑惑地道:“昨夜邓小姐经黄太医醒酒,恐是催吐之后,肚子饿了。便让人前往御膳房中取了粥点过来,老奴见她无事,皇上也睡下了,便先回去了。”
    伸手抓了抓头,摇头道:“难道皇上酒喝多了,不曾明示去留,故而邓小姐不敢自作主张,便在书房中睡了么?”
    阴孝和摇头道:“罢了,罢了,皇上既喜折腾,便让他们折腾去罢。日后本宫倒也落得个清闲。”
    朝着门口的宫女招了招手,道:“送禄公公罢。”
    禄公公连忙躬身,道:“老奴退下了。”
    恭敬地推至门口,转身走出房门。
    阴孝和看着禄公公急步离开,走到凤榻上坐下。
    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的无奈。
    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那杯中清茶早已经冷凉,那清凉的苦涩,顺着口中慢慢地流进心中。
    人生之路,皆为坎坷。
    更何况是自己这般母仪天下之贵身?
    眼下,既已情定成局,自己怎能不战而败呢?
    难道,这先入为主的道理,博览群书的邓绥会不懂么?
    你既坦言什么都不要,那么,本宫便看看你到底欲为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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