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兰芷在行宫里吃着长孙睿从西边运来的葡萄,摘了一串卖相极好的递与锦心,声音里透着欢快:“爹爹行动可真迅速。”
    虽然锦心未出大门,但也听得下人在墙角嚼舌根,绘声绘色地说着最近这个月来,长兴城所发生的风风雨雨。
    锦心小心翼翼地接过长孙兰芷递来的葡萄,指甲掐上去,一点一点将那硕大如紫宝石的葡萄剥去皮,轻声道:“娘娘您可不能乱说。”
    长孙兰芷见锦心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禁想要逗逗她,指着门口,大惊失色地叫道:“爹爹!您……您怎么来了!为何不……”
    锦心闻言,立马条件反射性地扑倒,朝着门口的方向,唤道:“锦心参见老爷,祝老爷……”
    等了许久,并未传来长孙睿所特有的浑厚低沉嗓音。锦心心下疑惑,大着胆子抬眸一瞟,门口哪有什么人影!更何况是赵国公长孙睿?
    锦心转过头,见长孙兰芷捂着肚子憋得辛苦,放声大笑。
    原来是自家小姐捉弄她!
    锦心灵机一动,捂着胸口,眉头皱了起来,做出痛苦状。
    长孙兰芷一惊,以为是锦心身体不适,急忙放下手中的葡萄,从榻上跳了下来:“锦心你怎么了?”
    长孙兰芷还未走到跟前,却见锦心放开了捂着胸口的那只手,笑脸盈盈:“被我骗了吧!一比一,平手!”
    长孙兰芷反应过来,想要去挠她,锦心却早已跑开。
    长孙兰芷提起裙子,追在锦心身后,佯装微怒地喊道:“好啊小妮子,竟然骗我!还学我说话!”
    ……
    相比于长孙兰芷这边的无忧无虑,长孙睿以及她的幕僚们却没那么轻松了。
    长孙睿一早便急急地召来了自己的心腹、幕僚,忙着讨论各处城镇爆发的瘟疫。一群人议来议去,却议不出什么可行的解决方案。最后长孙睿将那道折子拍在书桌上,指着心腹们说道:“这事总得解决!”
    有个心腹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然,压下不报,这些折子……不递了?”
    满屋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长孙睿,见他露出了笑脸,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件棘手的事,却见长孙睿转眸便是破口大骂:“不递折子?不递折子便能解决瘟疫了?不递折子便能将这事遮掩过去?你也是人生人养的!若是自己爹妈得了瘟疫,你也一句不递折子将事情遮了去吗!混账东西!”
    那个心腹被这么一喝,当即吓得发软,眼见着长孙睿将一本书朝着自己砸过来,却也不敢躲。
    “我问你,为官之道是什么!”
    心腹颤抖地背出赵国公一派的为官箴言:“为国、为己、为民。”
    国事当前,那便要尽力而为。太平盛世时,该收的银子尽管收,否则又为何要十年苦读?
    朝中的后起之秀,大多愿意跟随长孙睿。只因跟着他混,可以名利双收。古往今来,为官的人,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有做不做事之分。一个官员若是个好人,可却十分无能,那他比起有能力的奸臣都差远了。
    亏得长孙睿所生活的这个时空没有出现过包青天那样的榜样,否则他非得被气炸了肺不可。毕竟,开封城可在北唐的管辖之下!
    “亏你还记得!”长孙睿又是一本书砸过去,那个心腹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解决方案却还没想出一个。长孙睿长长地叹气,扶额不住地摇头。
    自古至今,最怕的便是天灾人祸。瘟疫便是其中之一,瘟疫如猛虎,所到之处,皆是民不聊生。北唐建国至今,虽也爆发过瘟疫,但都是蛮荒边远地区,人烟稀少,经济落后,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不良结果。像这样波及丰饶之地的,还是头一次。
    且那些灾民现已集结到了长兴城外,眼看就要进城。这些灾民中,难保不会有得了瘟疫的人,到时若是控制不好,定会酿成大祸。
    长孙睿想到这,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脑中一闪,心下瞬间清明。
    是啊,他为什么要在这里长吁短叹的?江山是李丛锦的江山,他长孙睿解决不了的事,扔给李丛锦便是!大不了治个无能的罪名,可那也好过得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长孙睿为官二十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原则。他能干的,绝不推脱。他干不了的,却也从不逞强。谁干的了谁干去!反正他从来不去做自不量力的事!
    简而言之,他长孙睿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螳臂当车那样的事情,他不可能效仿!
    念头转过,长孙睿的压力豁然减轻,脸上的神情也舒展开来。他起身走到那个跪在地上哭丧着脸的心腹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个急性子,凡是都不考虑周全,今日我若不训你一顿,指不定你一不留神就犯下了滔天大罪。要知道,我们做臣子的,嘴里最不能说的便是做不了三个字。尤其最忌那做不了还寻着由头将事压下。瞒而不报的后果,想必不用我多说。”
    那个心腹刚才受了教训,现在得到长孙睿的敦敦教诲,顿时觉得长孙睿讲的甚是有理,也并未生出什么不满之心,只觉得自己还是嫩了点,往后还得好好修炼一番。
    长孙睿吩咐众手下,这段时间要忙着自己找事做,既然他们干不了治理瘟疫的事,那便不能让皇帝寻了由头将此事落在他们身上。
    就这样,那道汇报瘟疫爆发的折子递到了李丛锦的案前。长孙睿觉得一道折子的分量还不够,又往上加了三道地方上告急的折子。
    李丛锦望着折子,脸上的神情与长孙睿初见那折子时的神情一模一样,都是一副肠胃不通的表情。
    到了上朝时,没有一个大臣能拿出遏制瘟疫蔓延、治疗瘟疫的办法。面对李丛锦给出的丰厚奖赏,一个个只能感叹自己才疏学浅,后悔当初没钻研医学。
    故而,朝堂上自始至终都是鸦雀无声,寂静的令人感到揪心。
    李丛锦几乎要将折子摔了出去,气冲冲地退了朝,召来了李丛息,准备吐苦水。
    李丛息听完皇兄的转述,下意识地开口问道:“赵国公,没动静?”
    不提长孙睿还好,一提长孙睿,李丛锦便差点掀了书桌:“长孙睿那个老匹夫早就躲远了!前些日子他主动揽下了修建黄河大坝的工程,我当时还想不通,以为他又打了什么为国为民的主意。现在看来,长孙老匹夫可不就是又用了阴谋诡计吗!坐在龙椅上,望着底下几十个大臣,竟无一人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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