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源边开车边回答:“最近几天都在医院让心理医生陪着,我叫人盯了几天,没什么进展。”
    “心理医生?”
    “不知道,听说精神状态不太好,对艺人来说这种情况挺常见的。”何源边说边道:“我拷贝了她的治疗记录,都是些和心理医生交谈的录音,抱怨的问题嘛,家长里短什么都有、不过她说她经常做恶梦,梦见自己被人监视,被人绑架,被人杀死。医生问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什么事,她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羽灵目光一寒,犀利无比:“不肯说?”
    “是。”
    羽灵低下头,把玩着无名指上物归原主的戒指,莞尔浅笑:“那就想办法撬开她的嘴,让她说。”
    何源微微一怔:“您的意思是……”
    “她是压力还不够大,才这么讳疾忌医。”羽灵敛起笑容,平视着前方一马平川的道路,漠然地一字字道:“那我们不妨就帮她一把。”
    当晚,市中心医院的精神科忽然发出一声诡异锐利的尖叫。
    所有护士赶到的时候,只见楚清歌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不停往玻璃上扔着手边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茶杯、勺子、叉子、水壶……医生沉着眉宇跑进来,把楚清歌从地上拉起来:“楚小姐,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有人、有人在监视我!有人想杀了我!”
    “谁?”医生听她重复这几句话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自己都有些疲倦了,但是碍于职业素养,只好一遍遍耐心地重复:“楚小姐,这里是医院,楼下都是金女士为您安排的保镖,您的手机您的电脑您的一切个人电子设备也都是加密的,您别担心。”
    “不!”楚清歌痛苦地捂着脑袋:“是她,是她就可以!这些密码、这些防火墙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算!她能透过这些东西监视我,她能把我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她在看着我,她刚才在窗户上看着我笑!”
    医生一怔:“您说的到底是谁啊?”
    楚清歌双眸猩红,死死瞪着医生的脸:“方羽灵!”
    第二天,陵园。
    厉云天的办事效率很高,昨晚便把蓝瑜的遗体交还给了羽灵。
    何源本想直接把遗体拉去火葬场,奈何羽灵却摇着头说,小蓝死前经历的那场大火已经够了,不想让他的尸骨再被焚烧一次。
    他听得满心悲凉,于是也同意了直接封棺入葬。
    凌霄带着云黛一同出现在了陵园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前所未有的沉重。
    冬日的天空阴霾阵阵,隐约透出压抑的阳光,极易给人带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羽灵在他的墓碑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安静地望着墓碑上邪肆俊美的脸,偶尔轻轻抚过石碑上的刻字,低声说着什么,说着说着自己就低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忽然流了满脸。
    “金轩还没来?”何源瞪了眼旁边同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陈谦。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那个最该陪在老祖宗身边的男人却始终没有露脸。
    陈谦也纳闷,他六点多天还没亮就到了金家,那时候金公子的车就已经不在家里了。
    后来羽灵从卧室里穿戴好走出来,陈谦也是多嘴问了句,金公子这么早去哪里了?
    羽灵满脸平静,平静得像是只能用这种表情来压抑心里即将溢出来的疲惫和悲伤:“不知道,他昨晚没回来。”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若不是念念还乖乖在卧室里休息着,羽灵几乎要以为他不告而别了。
    早晨听陈谦这么一问,她心里也没了底——连陈谦都联系不上他,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担心归担心,小蓝的葬礼,该办还是要办。
    羽灵不信在海城还能有人轻易伤得到金家的太子爷,而且,他若真出了事,新闻早就炸锅了。
    就在最后一丝光亮被阴云遮蔽的瞬间,陵园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皮靴磕碰地板的声音。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去,两队持枪的武装士兵冷不丁地冲了进来,为首的却是面色阴沉、眉头紧蹙的厉云天:“方羽灵,出事了,想活命就快点跟我走!”
    厉云天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所有人同时愣住了。
    羽灵还蹲在蓝瑜的墓碑前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拉了起来:“跟我走。”
    满心的悲怆瞬间化为不耐,她冷冷盯着面前的男人,又不着痕迹扫了眼四周的武警:“干什么!说清楚!厉少好大的架势,这是要——”
    话都没说完,陵园外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刹车声。
    “都给我围起来!嫌疑人就在陵园里!鸣枪示警,无关人员迅速撤离!”
    厉云天脸色顿时沉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糟了。”
    羽灵再傻也醒过闷来了:“那些人,冲我来的?”
    “好好想想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厉云天没好气地低斥了一句,迅速招来手下:“把她给我平安送出去,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云黛、凌霄和何源匆匆上前:“到底出什么事了?”
    厉云天眉眼阴沉如乌云压城:“楚清歌昨晚失踪了,四处都找不到人,怕是凶多吉少。”
    羽灵脑子“嗡”的一声,还是镇定下来,咬着牙问:“她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找不到人是什么新鲜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厉云天瞥着她冷笑:“她失踪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怕的是有人想要以此大做文章。”
    云黛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金睿?”
    “楚清歌失踪前有一阵情绪失控,一直疯言疯语地说有人监视她、要绑架她、杀害她。昨晚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点名道姓说出了‘方羽灵’三个字,被心理医生和一群护士听见了,现在受害者下落不明,第一嫌疑人自然是非方羽灵属。”
    冰冷的空气呛进肺腑,羽灵几乎站不住。
    她用了两秒平息思绪:“外面是金睿的人?”
    “不然还有谁这么大架势想要置你于死地?”厉云天依旧冷笑着:“不管楚清歌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怕是你这次难逃一劫了。”
    羽灵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前几日让何源去复制的楚清歌的治疗记录。
    那些东西,对她而言,又是一层不利的“罪证”——能证明她确实有“监视”楚清歌的嫌疑。
    “轩呢?”羽灵问。
    提到金轩的名字,厉云天脸上的霜色更浓:“我先安顿好你再去找他。”
    羽灵心脏“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可是一切的一切又都像是早就策划好的,一步步引她入局。
    为什么蓝瑜死前要留下楚清歌的名字把她的注意力引向楚清歌?
    为什么楚清歌前阵子还好好的,突然就精神崩溃了?
    为什么金轩偏偏就在事发前一天不见踪影?
    如果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做的,为了以蓝瑜的死来激化她和楚清歌的矛盾、诱导她去监视楚清歌,设法控制和支开金轩,现在楚清歌人丢了,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举证证明她确实有加害她的嫌疑和动机了!
    是金睿吗?能做到这一切的人,除了金睿,不作他想。
    “别想太多,先走,千万不能落进他们手里。”云黛推了推羽灵:“快走!”
    何源亦是发现上套了,气得攥紧了拳头:“走什么走!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了!我们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就算上了法庭又怎么样!他们还能不讲证据直接判我们个十年二十年?!”
    云黛的动作顿了下,回过头看着他,眸色前所未有的冷漠:“你太小看金家和金睿了。”
    何源被她眼里湛湛的银霜看得四肢僵住,表情也绷紧:“你,什么意思?”
    “金睿根本就没报警。”厉云天一字一顿道:“门口那些人,都是金家的人。”
    余光里,门外被一群持枪的武警牢牢围住。
    凌霄缓缓启齿,问:“金家怎么敢私自调用军队?”
    “调用军队是什么新鲜事。”厉云天哂笑,笑意不达眼底:“我不也敢?何况是金睿这种有个国家元首的哥哥,又有个军部最高首长的爷爷。”
    凌霄眼尾一紧:“你是说,他们在军中也有人?”
    厉东庭静静盯着他,“金老爷子就这么纵容她无法无天?”
    “她向来就是这样,不择手段,无法无天。只要他们抓住你,有得是办法逼你认罪。”厉云天单手插在口袋里,视线冷峻郑重地望着僵硬在原地半晌无言的羽灵:“你以为军中那些严刑逼供的手段都是花架子?你以为他们会跟你讲理?不可能的,金睿如果下定决心要你的命,你能做的就只有逃。我劝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等风头过去一阵再……”
    羽灵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所经历过的最失控无措的场面,无非是魔法和网络相融那次,以及各界至尊领袖秘密接见她,商讨那种变革的会面,像此刻这种剑拔弩张敌意汹汹的,实在少见。
    她所过之处,受到的多是惊艳忌惮,很少有明目张胆的敌意,特别是金睿这种,非得把她置于死地不可的敌意。
    她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在何时,得罪了金睿这个强势狠毒的女人。
    “轩呢!”她还是在问这个问题:“他怎么样,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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