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就只能望天做人么?”听着萧厉的丧气话,敦煌不禁摇了摇头,“天是不会变的,无论人们怎么样去迁就天,它始终都会有一个雏形在那里。而一旦有了雏形,就等同于有了破解之法,要想长久仰仗着天时地利,根本不可能。”
    萧厉此时的眼神有些颤抖,看着那一脸正经的敦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番吞吐含糊之后,却只能无可奈何般道出一句客气话:“恩公所言极是,鄙人也深谙这样下去并不可能长安。但是,比起煜弓国和圣盟国来说,我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无论怎么样变革,都很难起到作用,除非我们的国家能够出现像您这样实力一等一的高手,不然的话......唉......”
    “寄希望于外援么?”敦煌挑了挑眉,看着一脸惆怅的萧厉,心中却是暗自打起算盘来,“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会出手,其背后原因并不是为了邯国的吧。”
    “鄙人当然知道。”萧厉点点头,深邃而萎靡的双眸不禁飘向那仍在大吃特吃的雪儿,古朴的脸上浮现出庆幸的神光。“您只是为了保护她们而已,如果她们不在我邯国之内,您便不会出手相助的。”
    “嗯。”敦煌端起桌上已然被侍女斟满的酒杯,面不红心不跳地仰头一饮而尽,藏在飘扬发丝下的蓝紫双眸若隐若现,当中流转着几分思索之色:“说实在的,我这个人是挺自私的,如果与我本人无关或是没有报酬的事情,我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去理会。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我帮助了邯国,你们又能给我什么?”
    “如果恩公真能帮助邯国度过这艰难的处境,不论恩公想要什么,哪怕是要倾全国之力,鄙人也一定会加以满足!”本已放弃纳贤之意的萧厉一听敦煌看似协商般的话语,立马便来了精神,斩钉截铁般肯定道。
    “倾全国之力么?”敦煌的嘴角勾出一抹淡然而随性的微笑,微抬的左臂轻轻晃了晃,故作飒然般说道:“其实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我只是想要从你们这儿打听一些情报而已,这些情报如果对我有用的话,帮助你们,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额...”萧厉先是愣了愣神,漆黑如墨的双眸目不转睛地锁在敦煌的身上,像是在做着内心博弈一般,毕竟天下的报酬并不是以实体的珍贵程度为先的,反而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如现今敦煌口中的情报,这些才更加难以满足。好一会儿的功夫,萧厉这才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回过神,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如果是鄙人知道的事情,定将全盘托出,恩公请问。”
    “欸都,你们听过爆血丹么?”得到了身为国君的萧厉许可,敦煌索性也不再多做客气功夫,干下又一杯酒的同时,直接切入了正题。“就是那种服用之后可以以自身精血为引,调动比自身所能掌控还要多的灵力的丹药。听说过么?”
    现如今的敦煌或许对那场单方碾压的战役细节并无过多印象,但在其彻底丧失意识之前,还是看见了那身披轻甲的欧阳墨服下爆血丹的那一幕,也恰是因为那一幕,才让他内心中的绝望人格瞬间占据顶峰主导之位,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爆血丹,可是一手铸就了敦煌命数之中最大悲剧的物件啊。
    如果不是因为那整整八枚爆血丹,区区四名所谓的“巅顶”老头,又怎么可能拖得住正值全胜时期的敦煌?如果不是他们,白樱雪又怎么会因要保护自己而死?一切的一切,都跟这万恶的丹药与其背后的发明者有着莫大干系。
    而今,这种本该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丹药时至今日,却已经是第二次再现于世了,倘若第一次还能称之为是残留物的话,那么这第二次又是什么呢?是侥幸?是存货?抑或是,新生的丹药呢?对于敦煌来说,最后选项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爆血丹的话.....嗯....”萧厉揉了揉下巴,斜着投向天花的眼神中流淌着思索的光芒,半晌,这才有了更进一步的答复。“如果单说爆血丹的话,我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不过结合上恩公所说的功效来看,我倒是想到了一种相似的丹药。”
    “说来听听。”敦煌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紧了,如果欧阳墨所服下的真是爆血丹的话,那么,光凭这个理由,就足够敦煌与整个煜弓国为敌了。
    “通过利用自身精血来放大自身灵力,有着类似效果的恐怕就只有煜弓国所特产的盔丹而已了,我也不知道恩公在城外作战时有没有见到过啦。但凡是服下盔丹的人,都能通过将自身精血气化成绕身一圈的血焰,并任服用者随意差遣使用,可以为护体的盔甲,也可以成为克敌的兵器。而之所以称其为盔丹,原因也是在于精血气化后化作如盔甲一般的血焰萦绕在服用者的身旁。”
    “盔丹么?”敦煌不经意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平稳的蓝紫双眸中此时隐有紫光涌动之意,但没等其彻底发作时,偏左的蓝光便已然放出更为璀璨的光泽,将那涌动的紫意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虽然功效不是一模一样的,但还是很在意啊。看来真的得去一趟煜弓国了呢。”
    “恩公,您还有其他需要打探的情报么?”眼瞅着敦煌从自我沉思中逐渐回过神来,萧厉忍不住启齿问道,虽仍是毕恭毕敬的语气,但其中却也多了几分焦急与期盼之色。
    “暂时没了,这一则情报够用了,谢谢。”敦煌微微侧脸,瞥了瞥那跪坐于一旁,毫无帝王之象的萧厉,微笑着说道。
    “那您看......”
    “我看看吧,能帮我就帮,但更重要的是你们本身的努力,不论对方再怎么强,他们也依旧是人,他们能达到的境界,你们也一定能达到,只不过是需要一点指引罢了。”
    听着萧厉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敦煌索性率先开口回答道,“我会请人过来,为你们指导一下有关军队的一些修行方式,来提升你们军队的质素。但事先说明,我本人绝不会插手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论将来你们打成什么样都好,除非影响到了我或是我家人的安危,不然我一概不会出手,你懂了么?”
    “是,鄙人明白。”萧厉侧转,以正身面对着抬起酒杯的敦煌,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深深地拜了下去,“能得恩公如此大能的两次协助,鄙人已是感激不尽,在往后的日子里,邯国将永远视您为救世之主,永世膜拜。”
    “永世膜拜什么的就不至于了。”看着那俨然一副摆出庶民见天子时恭敬模样的一国之君,只见沐浴在一众侍女惊诧注视下的敦煌轻然耸了耸肩膀,微笑着以单臂扶起了萧厉的身子,“我能做的只是尽量提升你们军队的质素,至于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应对战局,需要依靠的主力其实还是你们呐。”
    “你们这儿有纸笔么?我写一封信给那个家伙,让他过来当一阵子将军吧,反正都闲了十几年了,应该也倦了吧。”前一句话是对着萧厉说的,而后面那句话,则是敦煌自己嘟囔着说给自己听的。
    “速速取笔来!”萧厉大袖一挥,一位侍女便是匆匆忙忙放下手里的扇子,朝着门外待命的侍从跑去。不消片刻的功夫,纸和笔都被人用双手给捧了上来。
    “嗯...这样就行了。”接过笔,敦煌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了寥寥几个字便将其卷成一团,同时嘬起一声轻哨,一道灰黑的掠影顷刻撞进这开着三人盛宴的宫殿,一双竖眸寒立,很快便找到了那自己许久未见的主人,欢欣地叫了句,便扑腾着落在了敦煌的右肩上。
    “好的,把这封信带给那个老家伙,他也该出山了。”虽仅有单手,但敦煌绑起结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把那张如卷轴般的黄纸牢牢捆在了利爪之上,随后右肩轻跳,撩起了那掠影的一声不舍哀啼,但尽管如此,敦煌也是毫不留情地送走了它。
    如迅雷般的掠影振翅而飞,横翅达两米的丰茂羽翼推送着它的身影翱入长空,并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这下就行了。”敦煌重新端起再次酒香四溢的玉杯,在包括萧厉在内的一众不解注视下将其一口闷掉,“安心吧,只要你的将士好好跟着那人练的话,我用这条命担保,不出五个月,你们的士兵实力将不下于昨天那一批煜弓国来的重甲兵,毕竟,兵鬼这一称号,可是吹出来的。”
    “兵鬼?兵鬼绮山?”萧厉的眼睛瞪得老大,当中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神光,“您说的,莫非是那个传闻中的练兵狂魔,兵鬼绮山?”
    “嗯嗯,就是他,现在想来,他当初还让我吃了不少苦呢。”敦煌轻笑着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稍稍侧过眸,却在无意间瞥见本是满满一盘的月光牛里脊肉,如今竟是在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里,被雪儿一个人吃得只剩下寥寥几片了,凝视着后者那鼓得老大的腮帮子,敦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喊了声,“喂!别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啊!好歹给我留点,我也很久没吃过了啊!雪儿!!给我把那块肉放下!!”
    “我不!!这是雪儿的!!”
    “尊老懂不懂啊!”
    “爱幼你懂不懂!”
    就这样,在萧厉与敦煌双方的交涉完成后,这专属于三人的盛宴便彻底变成了敦煌和雪儿两者间的互相“抢掠”。
    “哦吼吼,那个敦煌居然会来找我帮忙,还真是少见呐。”与此同时,一栋坐落在亚土大陆某个角落的木屋,如今正有一张嘎吱作响的摇椅在微微晃动着,其上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者,额间隐有符文流转,刻出一个扭曲的兵字。
    “练兵?哦吼吼吼,是啊,想来我也挺久没出过山了呢。嗯嗯,行,那我就去看看敦煌提供的兵崽子,究竟好不好玩吧,可别让我失望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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