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萨加莫尔
27 萨加莫尔
第一次发现女孩的野性是在晚上。她八九岁。醒来听到她走过小屋，看到她掀起油布，探身到明亮的夜色、满天的繁星下，折断一根冰柱，放到嘴里，她想品尝这个世界。我闭上眼睛。
七年了，我们把无名氏养在小屋里七年。我孙女命运多舛，四五岁就没了舌头。九岁时，她出落得漂亮。蘑菇色的皮肤，因为不见天日而细嫩得像老鼠肚皮。她有科拉的脸、我儿子的脸，有昂卡斯的眼睛、科拉的纤细骨架。她披着我为她做的鹿皮连身裙，早早便发育出身材，衣服软软贴在身上。她十二岁时就已经可以嫁丈夫了。
鹰眼一在她身边就浑身发烫，因此，他把时间都拿去打猎。我还不打算把她交给鹰眼。她年纪太小。我们伙食丰盛，鹰眼很慷慨，让她睡在毛皮上。
夜里，我为她唱古老的歌谣，教她手艺。她编的篮子很细密，小姐太太们还以为是用线编成的。但她白天都俯瞰着这个世界、坦普尔顿、花岗色的湖。
我整天卖篮子，将来我走了，才能留下钱给她过日子。我已经一把老骨头，觉得关节快变石头了。我骨头痛。想喝药离开这个世界，去比较好的地方。可是一个铜板又一个铜板跳进我的小钱袋，像鱼逆流而上。一切都是为了无名氏。
一天，我回到小屋，她的头发是湿的。她喘着气，脸亮得像太阳。她偷溜到湖里游过泳。这很糟，很坏。坦普尔顿的男人是粗鲁的垦荒者，印第安少女在他们眼里不是人，是猎物。但我不忍心责骂。我是该阻止她，但我不能，她那么开心，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整个春天，她都湿着头发回来。一天，发生了一件事。她比往常更野，在床上整个人都在颤抖，笑得露出牙齿。我感觉得到喜悦从她身上流泻出来。她背对我，无声地笑着，意外地像戴维那样笑着。
我盯着她。十天过去后，我才从她身体看出端倪。十二岁，未婚，在小屋里养了七年，而她有了。
是谁的种？疑问闷在我心里，但我没有说。她必须嫁人，而我将她嫁给了鹰眼。在他们的新婚夜，我待在俯瞰奥齐戈湖的悬崖上，想着我可怜的孙女，盯着湖水，直到白色的老湖怪来到湖面。我见到它翻了个身，腹部对着夜空。我看到它在湖上变成一轮大月亮，最后看着它潜回湖里。
无名氏第一次到镇上的时候是少妇，是有身孕的女人。见到她的人，全都愣住了。她那么美，甚至比罗莎蒙德·菲尼更美，脸蛋红通通的。马匹停止走路，马脚还悬在半空。男孩们停止玩球。克罗根寡妇停止扫地，被她扫起的尘埃在她周遭打转，像小尘暴。一只麻雀惊艳于我孙女的美，停止拍翅膀，摔到地上。无名氏走过市街，温柔而无邪。大家望着她，想到了奇迹。
无名氏的身躯变重、变胖。夏季渐深，金光充盈大地。秋季来临，金光渐弱。寒意渗进空气。雪花飘落。无名氏生产的时辰已到。鹰眼相信那是他的种，这想法始终没变。那天他醒来时，唱起了歌。
但我没有，我有疑心。一个可怕的疑心。我坐在木屋外面，接生婆布莱索在屋里忙着，因为威士忌而颤颤抖抖的。我的疑心像一种病。戴维在湖边小径踱步，内心畏惧，以为自己害了她。他怕自己播的种会害死我孙女，醉得像吃了冬浆果的乌鸦。一个从坦普尔庄园打发来的仆人到了木屋，将屋里整顿、打点好。那女孩说，是太太吩咐她来的。这是对穷人的施恩。
无名氏的喉咙没有舌头，叫不出声音。我可怜的无名氏，可怜的野孩子。每一次接生婆抚平那张小脸的头发，我便摸摸战斧是否还在身边。如果孩子生出来后，印证了我的猜想，我不知道能不能管住自己的手，不让我的手将婴孩砸到壁炉上。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会不会跑下坦普尔顿，找到非礼她的那个可怕男人，一斧劈了他。早在他头一次到湖边时，我就该那么做。那天他第一次独自站在湖边的悬崖上，跪在地上，看到异象，那时我就该动手，省得他后来宣称整片土地都归他所有，统统属于他。太多不是他的东西，都被他纳到名下。
第一次发现女孩的野性是在晚上。她八九岁。醒来听到她走过小屋，看到她掀起油布，探身到明亮的夜色、满天的繁星下，折断一根冰柱，放到嘴里，她想品尝这个世界。我闭上眼睛。
七年了，我们把无名氏养在小屋里七年。我孙女命运多舛，四五岁就没了舌头。九岁时，她出落得漂亮。蘑菇色的皮肤，因为不见天日而细嫩得像老鼠肚皮。她有科拉的脸、我儿子的脸，有昂卡斯的眼睛、科拉的纤细骨架。她披着我为她做的鹿皮连身裙，早早便发育出身材，衣服软软贴在身上。她十二岁时就已经可以嫁丈夫了。
鹰眼一在她身边就浑身发烫，因此，他把时间都拿去打猎。我还不打算把她交给鹰眼。她年纪太小。我们伙食丰盛，鹰眼很慷慨，让她睡在毛皮上。
夜里，我为她唱古老的歌谣，教她手艺。她编的篮子很细密，小姐太太们还以为是用线编成的。但她白天都俯瞰着这个世界、坦普尔顿、花岗色的湖。
我整天卖篮子，将来我走了，才能留下钱给她过日子。我已经一把老骨头，觉得关节快变石头了。我骨头痛。想喝药离开这个世界，去比较好的地方。可是一个铜板又一个铜板跳进我的小钱袋，像鱼逆流而上。一切都是为了无名氏。
一天，我回到小屋，她的头发是湿的。她喘着气，脸亮得像太阳。她偷溜到湖里游过泳。这很糟，很坏。坦普尔顿的男人是粗鲁的垦荒者，印第安少女在他们眼里不是人，是猎物。但我不忍心责骂。我是该阻止她，但我不能，她那么开心，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整个春天，她都湿着头发回来。一天，发生了一件事。她比往常更野，在床上整个人都在颤抖，笑得露出牙齿。我感觉得到喜悦从她身上流泻出来。她背对我，无声地笑着，意外地像戴维那样笑着。
我盯着她。十天过去后，我才从她身体看出端倪。十二岁，未婚，在小屋里养了七年，而她有了。
是谁的种？疑问闷在我心里，但我没有说。她必须嫁人，而我将她嫁给了鹰眼。在他们的新婚夜，我待在俯瞰奥齐戈湖的悬崖上，想着我可怜的孙女，盯着湖水，直到白色的老湖怪来到湖面。我见到它翻了个身，腹部对着夜空。我看到它在湖上变成一轮大月亮，最后看着它潜回湖里。
无名氏第一次到镇上的时候是少妇，是有身孕的女人。见到她的人，全都愣住了。她那么美，甚至比罗莎蒙德·菲尼更美，脸蛋红通通的。马匹停止走路，马脚还悬在半空。男孩们停止玩球。克罗根寡妇停止扫地，被她扫起的尘埃在她周遭打转，像小尘暴。一只麻雀惊艳于我孙女的美，停止拍翅膀，摔到地上。无名氏走过市街，温柔而无邪。大家望着她，想到了奇迹。
无名氏的身躯变重、变胖。夏季渐深，金光充盈大地。秋季来临，金光渐弱。寒意渗进空气。雪花飘落。无名氏生产的时辰已到。鹰眼相信那是他的种，这想法始终没变。那天他醒来时，唱起了歌。
但我没有，我有疑心。一个可怕的疑心。我坐在木屋外面，接生婆布莱索在屋里忙着，因为威士忌而颤颤抖抖的。我的疑心像一种病。戴维在湖边小径踱步，内心畏惧，以为自己害了她。他怕自己播的种会害死我孙女，醉得像吃了冬浆果的乌鸦。一个从坦普尔庄园打发来的仆人到了木屋，将屋里整顿、打点好。那女孩说，是太太吩咐她来的。这是对穷人的施恩。
无名氏的喉咙没有舌头，叫不出声音。我可怜的无名氏，可怜的野孩子。每一次接生婆抚平那张小脸的头发，我便摸摸战斧是否还在身边。如果孩子生出来后，印证了我的猜想，我不知道能不能管住自己的手，不让我的手将婴孩砸到壁炉上。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会不会跑下坦普尔顿，找到非礼她的那个可怕男人，一斧劈了他。早在他头一次到湖边时，我就该那么做。那天他第一次独自站在湖边的悬崖上，跪在地上，看到异象，那时我就该动手，省得他后来宣称整片土地都归他所有，统统属于他。太多不是他的东西，都被他纳到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