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艾琳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听到蹄声会找马，但来的也可能是斑马。一切在掌控之中。这也就是为什么肖恩带考利去查看亨德森住处时，我会被派去找露易丝·惠特克，谈莉娜失踪前她们那场“对质”。
我到惠特克家，乔希来开门，这工作似乎一向由他负责。他看到我很警觉，这似乎也是他向来的反应。“怎么了？”他问，“你们找到莉娜了吗？”
我摇头。“还没有，可是别担心……”
他转过头，垂下双肩。我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到了楼梯口，他转头看着我。“是因为妈妈说了那些话，她才离家的吗？”他问道，双颊出现红晕。
“你为何这么问，乔希？”
“妈妈让她难过，”他酸溜溜地说，“现在莉娜的妈妈不在了，她把所有罪过都推到莉娜身上。这太蠢了。这件事情我也有错，责任和莉娜不相上下，但妈妈只怪她。结果现在莉娜走了，”他音调拉高了，“她走了。”
“你在和谁说话，乔希？”露易丝在楼上问。她儿子没理她，我只好回答：“惠特克太太，是我，摩根警探。我能上楼吗？”
露易丝穿着灰色运动衣，这身衣服从前应该好看一点。她的头发往后梳，脸色苍白。
“他在生我的气，”她用这句话和我打招呼，“他怪我害莉娜跑掉。他认为是我的错。”我跟着她来到楼梯平台。“他怪我，我怪内尔和莉娜，大家兜着圈，互相怪来怪去。”我在卧室门口停步。这间卧室全清空了，床单撤了，衣橱空无一物，浅紫色的墙上有仓促间没清除干净的黏土。露易丝疲倦地微笑。“你可以进来，我快整理好了。”她跪下来继续刚被我打断的工作，把书放进纸箱里。
我在她身边蹲下准备帮忙，但还来不及拿书，她便坚定地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不必了，谢谢你。我宁愿自己来。”我站起来。“我不是故意要这么粗鲁，”她说，“只是不想让别人碰她的东西。这很傻，对吧？”她抬头看我，双眼闪闪发亮。“可是，我就是想让这些东西只有她一个人碰过，想让她留点东西下来，留在书套、床具和梳子上……”她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好像没多大进步。往前看，放下，往前走……”
“没有人那样期待你，”我柔声说，“还不到……”
“还不到时候？这表示到了某个节骨眼，我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大家好像都不了解，我并不想失去这种感觉。我怎么可能不再有这种感觉呢？哀痛是那么恰当，重量刚好，压得我正好；愤怒很单纯，可以支持我。唉……”她叹了一口气。“只不过，现在我儿子认为我该为莉娜的失踪负责。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他会不会以为是我把内尔·阿博特推下悬崖。”她吸吸鼻子。“反正啊，这下子莉娜孤单一个人，没有母亲。而乔希认为我是罪魁祸首。”
我站在房间中央，双手谨慎地抱在胸前，尽量不去碰任何东西，像是置身于犯罪现场，不想污染任何物件。
“她是没了母亲，”我说，“但也没有父亲吗？你真的相信莉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就你所知，她和凯蒂是否讨论过这件事？”
露易丝摇头。“我很确定她不知情。内尔一向都这么讲。我觉得很怪。就像内尔在教养上的许多选择一样，不只是怪，而且不负责任。如果有某些遗传问题，疾病什么的，那该怎么办？总之对莉娜不公平，完全不给那孩子机会去认识她父亲。在我们关系比现在好的时候，我真的曾经施压追问过她，她会说只是一夜情，说对方是她刚搬到纽约时认识的人，还说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在想，那一定是谎话，因为我看过内尔搬进布鲁克林第一间公寓的照片，她的t恤紧紧裹着孕肚。”
露易丝停手不再收拾书了。她又摇摇头。“所以乔希那样讲也没错，她的确是孤单一人，除了那个阿姨就没别的家人了。要不然，就是我没听说过的家人。至于男朋友嘛……”她露出遗憾的笑容。“内尔告诉过我，她只和结了婚的男人上床，因为他们行事谨慎又无所要求，还会让她维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她的情史是隐私。毫无疑问，她一定有男人，但是不会公开。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她都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就是带着女儿。”她叹气。“在我看过的人里，唯一能对莉娜稍微亲切一点的，只有肖恩。”说到肖恩的名字，她微微地脸红，转头不看我，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肖恩·汤森？真的吗？”她没有回答。“露易丝？”她站起来拿下书架上的另一叠书。“露易丝，你在说什么？你是说……肖恩和莉娜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天哪，不是。”她冷笑了一下。“不是莉娜。”
“不是莉娜？那么是……内尔？你是说他和内尔·阿博特有关系？”
露易丝撇着嘴转过头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因为你也知道，那样很不恰当。调查中的可疑死亡案件主角和自己有染，那会……”
那会怎么样？不专业，不道德，是免职的好理由？他不可能。他不可能做那种事，不可能不告诉我。而且我一定能看出端倪，注意到蛛丝马迹，难道不是？接着，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肖恩时他脸上的表情，他站在恶水潭边，内尔·阿博特躺在他脚下，而他低着头，像是在为她祈祷。他眼眶含泪，双手颤抖，表情哀伤。但那一定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对不对？
露易丝继续安静地把书收进纸箱。
“听我说，”我拉高音调，希望让她全神贯注听我说话，“如果你真的知道肖恩和内尔之间有某种关系，那么……”
“我没那么说，”她直视我的双眼，“我什么都没说。肖恩·汤森是个好人。”她站起来。“就这样了，警探，我有好多事要做。你该走了。”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听到蹄声会找马，但来的也可能是斑马。一切在掌控之中。这也就是为什么肖恩带考利去查看亨德森住处时，我会被派去找露易丝·惠特克，谈莉娜失踪前她们那场“对质”。
我到惠特克家，乔希来开门，这工作似乎一向由他负责。他看到我很警觉，这似乎也是他向来的反应。“怎么了？”他问，“你们找到莉娜了吗？”
我摇头。“还没有，可是别担心……”
他转过头，垂下双肩。我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到了楼梯口，他转头看着我。“是因为妈妈说了那些话，她才离家的吗？”他问道，双颊出现红晕。
“你为何这么问，乔希？”
“妈妈让她难过，”他酸溜溜地说，“现在莉娜的妈妈不在了，她把所有罪过都推到莉娜身上。这太蠢了。这件事情我也有错，责任和莉娜不相上下，但妈妈只怪她。结果现在莉娜走了，”他音调拉高了，“她走了。”
“你在和谁说话，乔希？”露易丝在楼上问。她儿子没理她，我只好回答：“惠特克太太，是我，摩根警探。我能上楼吗？”
露易丝穿着灰色运动衣，这身衣服从前应该好看一点。她的头发往后梳，脸色苍白。
“他在生我的气，”她用这句话和我打招呼，“他怪我害莉娜跑掉。他认为是我的错。”我跟着她来到楼梯平台。“他怪我，我怪内尔和莉娜，大家兜着圈，互相怪来怪去。”我在卧室门口停步。这间卧室全清空了，床单撤了，衣橱空无一物，浅紫色的墙上有仓促间没清除干净的黏土。露易丝疲倦地微笑。“你可以进来，我快整理好了。”她跪下来继续刚被我打断的工作，把书放进纸箱里。
我在她身边蹲下准备帮忙，但还来不及拿书，她便坚定地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不必了，谢谢你。我宁愿自己来。”我站起来。“我不是故意要这么粗鲁，”她说，“只是不想让别人碰她的东西。这很傻，对吧？”她抬头看我，双眼闪闪发亮。“可是，我就是想让这些东西只有她一个人碰过，想让她留点东西下来，留在书套、床具和梳子上……”她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好像没多大进步。往前看，放下，往前走……”
“没有人那样期待你，”我柔声说，“还不到……”
“还不到时候？这表示到了某个节骨眼，我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大家好像都不了解，我并不想失去这种感觉。我怎么可能不再有这种感觉呢？哀痛是那么恰当，重量刚好，压得我正好；愤怒很单纯，可以支持我。唉……”她叹了一口气。“只不过，现在我儿子认为我该为莉娜的失踪负责。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他会不会以为是我把内尔·阿博特推下悬崖。”她吸吸鼻子。“反正啊，这下子莉娜孤单一个人，没有母亲。而乔希认为我是罪魁祸首。”
我站在房间中央，双手谨慎地抱在胸前，尽量不去碰任何东西，像是置身于犯罪现场，不想污染任何物件。
“她是没了母亲，”我说，“但也没有父亲吗？你真的相信莉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就你所知，她和凯蒂是否讨论过这件事？”
露易丝摇头。“我很确定她不知情。内尔一向都这么讲。我觉得很怪。就像内尔在教养上的许多选择一样，不只是怪，而且不负责任。如果有某些遗传问题，疾病什么的，那该怎么办？总之对莉娜不公平，完全不给那孩子机会去认识她父亲。在我们关系比现在好的时候，我真的曾经施压追问过她，她会说只是一夜情，说对方是她刚搬到纽约时认识的人，还说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在想，那一定是谎话，因为我看过内尔搬进布鲁克林第一间公寓的照片，她的t恤紧紧裹着孕肚。”
露易丝停手不再收拾书了。她又摇摇头。“所以乔希那样讲也没错，她的确是孤单一人，除了那个阿姨就没别的家人了。要不然，就是我没听说过的家人。至于男朋友嘛……”她露出遗憾的笑容。“内尔告诉过我，她只和结了婚的男人上床，因为他们行事谨慎又无所要求，还会让她维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她的情史是隐私。毫无疑问，她一定有男人，但是不会公开。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她都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就是带着女儿。”她叹气。“在我看过的人里，唯一能对莉娜稍微亲切一点的，只有肖恩。”说到肖恩的名字，她微微地脸红，转头不看我，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肖恩·汤森？真的吗？”她没有回答。“露易丝？”她站起来拿下书架上的另一叠书。“露易丝，你在说什么？你是说……肖恩和莉娜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天哪，不是。”她冷笑了一下。“不是莉娜。”
“不是莉娜？那么是……内尔？你是说他和内尔·阿博特有关系？”
露易丝撇着嘴转过头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因为你也知道，那样很不恰当。调查中的可疑死亡案件主角和自己有染，那会……”
那会怎么样？不专业，不道德，是免职的好理由？他不可能。他不可能做那种事，不可能不告诉我。而且我一定能看出端倪，注意到蛛丝马迹，难道不是？接着，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肖恩时他脸上的表情，他站在恶水潭边，内尔·阿博特躺在他脚下，而他低着头，像是在为她祈祷。他眼眶含泪，双手颤抖，表情哀伤。但那一定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对不对？
露易丝继续安静地把书收进纸箱。
“听我说，”我拉高音调，希望让她全神贯注听我说话，“如果你真的知道肖恩和内尔之间有某种关系，那么……”
“我没那么说，”她直视我的双眼，“我什么都没说。肖恩·汤森是个好人。”她站起来。“就这样了，警探，我有好多事要做。你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