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冬天很冷，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半盒火柴，徐澄清鬼使神差的点燃它，但温暖的火光只维持了一会儿就熄灭了。
他又擦了一根，橘红色的火光逐渐在眼前放大，一个模糊的影子仿佛正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风尘仆仆……
遗憾的是，来的不是范锡荣……而是黑白无常。
“兄弟，真……真对不住……”
当晚情景白无常记得很清楚，徐澄清静静的站在自己尸体旁，愣了许久，突然哇的一下哭了，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死亡这个事实，白无常司空见惯了，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安慰，什么‘人活一世，总有一死啊’‘这辈子你死了，不还有下辈子吗’。见这招不管用，白无常又恐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能留你到五更。’
那个时候，白无常还不晓得，徐澄清哭泣并非接受不了死亡，而是这么多年受的委屈跟凌辱因为死亡变得毫无意义。
如果没有牵挂，他怎么可能甘心让那个翻译得逞一次又一次，他又如何能光着身子在旷野上唱那首《白蛇传》？
徐澄清抛弃自尊，贪生怕死的活着，目的就只有一个，等范锡荣，哪怕就一眼，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执着的不肯上路。
徐澄清讲完这个故事以后显得很平静，茶茶烧了一杯咖啡给他，徐澄清抿嘴笑了笑：“他也带我喝过。”
“我这个当然没法跟他带你喝的比。”
徐澄清笑了，言归正传，他把目光投向楼上的顾靳：“这位大哥，你说他在台湾是真的吗？”
顾大少爷端着手臂道：“现在通讯信息那么发达，想查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对于顾靳来说，这件事的确简单的很，一个电话就足够了。
“你有办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
……
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正是人睡的最香甜的时候，忽然，一阵响亮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谁啊？”男人反趴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稀里糊涂的就接通了电话。
“孔少爷你好，我是顾老板的秘书，小董。”
“嗯？”男人上一秒还睡眼惺忪，一听到顾靳两个字蹭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那个王八蛋怎么让你打电话给我？”
茶茶按得是免提，四周围了一圈鬼，其中也包括顾靳本人。
茶茶道：“是这样的，我们老板最近刚得了一件传世翡翠，他让我问你要不要。”
“废话，不要我让他帮我看什么。”
“哦，那就好，就是跟您确认一下。”
“等等。”
“您还有事？”
“多少钱，先说好，最近手头紧，超过两百万我就得考虑了。”
“嗯，我们老板说不要钱，就想请你帮个忙。”茶茶语气十分平静。
“呵呵，奇迹啊，他也有找我帮忙的时候？”孔狄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他想让您找一个人。”
“一句话的事。”
“我还没说找谁呢。”
“甭管找谁，只要人在地球上，我都给你找到。”
“我先替我们老板谢谢您了，等下我就把对方的信息发给您，您注意查收。”
咔嚓，电话挂了。
接下来大家大眼瞪小眼。
“就算找到，我估计范锡荣现在也很老了……”白无常干巴巴道。
徐澄清笑了，白无常从来没有见过他脸上有如此生动的笑容。
“没关系。”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自己都不会介意，就如同他从来没有想过范锡荣会嫌弃他。
这一晚，没有人睡觉，黑白无常坐在沙发上沉思，之前觉得徐澄清很不是东西，跟他们耗了六十多年，现在觉得最不是东西是他们。
“阿茶，真的太谢谢你了。”白无常搓着手，尴尬的朝她笑。
“没事。”茶茶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在盘算，接下来该跟白无常怎么谈报酬问题。
“我知道你的规矩，钱嘛，我们有是有，但你用不上，这样吧，你要有朋友是自然死亡的，我给他弄个黄泉路vip通道，别人走着过去我让他坐轿子，再搞个自主性投胎，想投到哪里就哪里，你看怎么样？”
茶茶道：“你们跟勾魂使关系怎么样？”
“怎么这么问？”白无常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跳跃的也太快了。
茶茶把顾靳殴打勾魂使的经历说了一遍，白无常膛目结舌：“这么残暴？”
“你们同样是鬼差，如果能帮忙说个情什么的，也好过我的客户每天提心吊胆。”
白无常斜眼看顾靳，葛优躺，二郎腿，这是提心吊胆的样子吗？
“很为难吗？”茶茶露出一副‘你要为难就算了’的表情。
白无常连忙摆手：“虽然我们跟勾魂使完全是两个部门，但你放心，这事儿我们兄弟包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
“谢什么谢，都是抬着混。”
孔狄办事效率是相当的高，天不亮就把数据传来了。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难道是冥冥中注定？
范锡荣果然去了台湾，后来辗转到了广东，现在人在这座城市。
“他在哪里？”徐澄清眼睛贼亮贼亮，恨不得马上就飞到那个人身边。
“离这里坐车大概一个小时。”
“太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去找他。”白无常跟黑无常激动的像什么一样。
首班车一发车，茶茶就撑着伞出门了，黑白无常不怕天亮，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到处跑，但徐澄清不行，他必须躲在茶茶的伞下才能保证不被阳光晒到。
因为是首班车，车上没有人，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撑着伞坐在最后一排，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却万分关切的看着窗子的位置，仿佛那里坐着一个透明的人。
司机越看越觉得恐怖，油门加到底，车子开的飞快。
下了车又走了一截路，一行人站在一栋气势恢宏的别墅面前，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是吃早饭的时间，别墅里开始有人走动。
茶茶撑着伞敲门。
没一会儿一名胖乎乎的女佣开门了，她打量着茶茶：“你找谁？”
“您好，我找范锡荣范老爷。”
女佣一愣，又问：“您找我们老爷有什么事吗？”
“我的父亲是范先生的故友，知道范先生喜好听戏，特意给他找了一份民国时期的戏曲大全。”茶茶把手里的光盘递过去：“因为年代久了，封面都没了。”
女佣接过光盘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您稍微等一下。”
女佣把茶茶带到客厅，倒了一杯茶给她，不远处有几个女佣窃窃私语，不晓得在说什么，黑白无常凑过去问：“你哪里来的戏曲大全啊？”
“什么戏曲大全？”
“你刚才给人家的呀。”
茶茶抿了一口热茶：“哦，是葫芦娃全集。”
“……”
她跟黑白无常又不能比，这两人想进哪家进哪家，门儿都不用帮他们开，之所以弄个戏曲大全的名头出来，完全是为了能顺利进门。
徐澄清一进门就被客厅的一块匾吸引了，他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那块匾额——江南盐号。
这匾额至少有两百年历史，字还是用金箔裹的，很是气派。
一个中年人在女佣的指引下朝这边走来，那人带着金丝边的眼睛，看起来很斯文。
“小姐，我们认识？”
“我们不认识，但是我祖父跟您的父亲却是旧相识，您父亲是叫范锡荣吧？”茶茶礼貌的说道。
“呃……是。”
“您的母亲叫范于氏。”
“呃……也对。”
“那我就没找错。”
“可我从没听家父提起过关于您祖父的事呀。”
这根本难不倒茶茶，她指了指客厅里的匾额：“这是你们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吧。”
中年男人顺着茶茶的方向看过去，语气颇为骄傲：“没错，我祖上是盐商，这就是当年挂在祖屋里的，搬到这里我看没地方放，索性挂在家里算了，别人还以为我从哪里淘换的古董呢，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祖父与您的父亲是故交，我小的时候经常听他说起过。”
“今天你祖父怎么没来？”
茶茶叹口气：“我祖父走的有些早，但他临死之前要我找到你父亲，我费了很多功夫才找到您这里。”
她说的有板有眼，搞的一旁的黑白无常差点就相信了。
“真是抱歉。”
“没关系。”
对方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问：“敢问你的祖父是不是叫徐澄清？”
他又擦了一根，橘红色的火光逐渐在眼前放大，一个模糊的影子仿佛正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风尘仆仆……
遗憾的是，来的不是范锡荣……而是黑白无常。
“兄弟，真……真对不住……”
当晚情景白无常记得很清楚，徐澄清静静的站在自己尸体旁，愣了许久，突然哇的一下哭了，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死亡这个事实，白无常司空见惯了，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安慰，什么‘人活一世，总有一死啊’‘这辈子你死了，不还有下辈子吗’。见这招不管用，白无常又恐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能留你到五更。’
那个时候，白无常还不晓得，徐澄清哭泣并非接受不了死亡，而是这么多年受的委屈跟凌辱因为死亡变得毫无意义。
如果没有牵挂，他怎么可能甘心让那个翻译得逞一次又一次，他又如何能光着身子在旷野上唱那首《白蛇传》？
徐澄清抛弃自尊，贪生怕死的活着，目的就只有一个，等范锡荣，哪怕就一眼，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执着的不肯上路。
徐澄清讲完这个故事以后显得很平静，茶茶烧了一杯咖啡给他，徐澄清抿嘴笑了笑：“他也带我喝过。”
“我这个当然没法跟他带你喝的比。”
徐澄清笑了，言归正传，他把目光投向楼上的顾靳：“这位大哥，你说他在台湾是真的吗？”
顾大少爷端着手臂道：“现在通讯信息那么发达，想查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对于顾靳来说，这件事的确简单的很，一个电话就足够了。
“你有办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
……
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正是人睡的最香甜的时候，忽然，一阵响亮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谁啊？”男人反趴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稀里糊涂的就接通了电话。
“孔少爷你好，我是顾老板的秘书，小董。”
“嗯？”男人上一秒还睡眼惺忪，一听到顾靳两个字蹭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那个王八蛋怎么让你打电话给我？”
茶茶按得是免提，四周围了一圈鬼，其中也包括顾靳本人。
茶茶道：“是这样的，我们老板最近刚得了一件传世翡翠，他让我问你要不要。”
“废话，不要我让他帮我看什么。”
“哦，那就好，就是跟您确认一下。”
“等等。”
“您还有事？”
“多少钱，先说好，最近手头紧，超过两百万我就得考虑了。”
“嗯，我们老板说不要钱，就想请你帮个忙。”茶茶语气十分平静。
“呵呵，奇迹啊，他也有找我帮忙的时候？”孔狄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他想让您找一个人。”
“一句话的事。”
“我还没说找谁呢。”
“甭管找谁，只要人在地球上，我都给你找到。”
“我先替我们老板谢谢您了，等下我就把对方的信息发给您，您注意查收。”
咔嚓，电话挂了。
接下来大家大眼瞪小眼。
“就算找到，我估计范锡荣现在也很老了……”白无常干巴巴道。
徐澄清笑了，白无常从来没有见过他脸上有如此生动的笑容。
“没关系。”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自己都不会介意，就如同他从来没有想过范锡荣会嫌弃他。
这一晚，没有人睡觉，黑白无常坐在沙发上沉思，之前觉得徐澄清很不是东西，跟他们耗了六十多年，现在觉得最不是东西是他们。
“阿茶，真的太谢谢你了。”白无常搓着手，尴尬的朝她笑。
“没事。”茶茶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在盘算，接下来该跟白无常怎么谈报酬问题。
“我知道你的规矩，钱嘛，我们有是有，但你用不上，这样吧，你要有朋友是自然死亡的，我给他弄个黄泉路vip通道，别人走着过去我让他坐轿子，再搞个自主性投胎，想投到哪里就哪里，你看怎么样？”
茶茶道：“你们跟勾魂使关系怎么样？”
“怎么这么问？”白无常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跳跃的也太快了。
茶茶把顾靳殴打勾魂使的经历说了一遍，白无常膛目结舌：“这么残暴？”
“你们同样是鬼差，如果能帮忙说个情什么的，也好过我的客户每天提心吊胆。”
白无常斜眼看顾靳，葛优躺，二郎腿，这是提心吊胆的样子吗？
“很为难吗？”茶茶露出一副‘你要为难就算了’的表情。
白无常连忙摆手：“虽然我们跟勾魂使完全是两个部门，但你放心，这事儿我们兄弟包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
“谢什么谢，都是抬着混。”
孔狄办事效率是相当的高，天不亮就把数据传来了。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难道是冥冥中注定？
范锡荣果然去了台湾，后来辗转到了广东，现在人在这座城市。
“他在哪里？”徐澄清眼睛贼亮贼亮，恨不得马上就飞到那个人身边。
“离这里坐车大概一个小时。”
“太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去找他。”白无常跟黑无常激动的像什么一样。
首班车一发车，茶茶就撑着伞出门了，黑白无常不怕天亮，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到处跑，但徐澄清不行，他必须躲在茶茶的伞下才能保证不被阳光晒到。
因为是首班车，车上没有人，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撑着伞坐在最后一排，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却万分关切的看着窗子的位置，仿佛那里坐着一个透明的人。
司机越看越觉得恐怖，油门加到底，车子开的飞快。
下了车又走了一截路，一行人站在一栋气势恢宏的别墅面前，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是吃早饭的时间，别墅里开始有人走动。
茶茶撑着伞敲门。
没一会儿一名胖乎乎的女佣开门了，她打量着茶茶：“你找谁？”
“您好，我找范锡荣范老爷。”
女佣一愣，又问：“您找我们老爷有什么事吗？”
“我的父亲是范先生的故友，知道范先生喜好听戏，特意给他找了一份民国时期的戏曲大全。”茶茶把手里的光盘递过去：“因为年代久了，封面都没了。”
女佣接过光盘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您稍微等一下。”
女佣把茶茶带到客厅，倒了一杯茶给她，不远处有几个女佣窃窃私语，不晓得在说什么，黑白无常凑过去问：“你哪里来的戏曲大全啊？”
“什么戏曲大全？”
“你刚才给人家的呀。”
茶茶抿了一口热茶：“哦，是葫芦娃全集。”
“……”
她跟黑白无常又不能比，这两人想进哪家进哪家，门儿都不用帮他们开，之所以弄个戏曲大全的名头出来，完全是为了能顺利进门。
徐澄清一进门就被客厅的一块匾吸引了，他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那块匾额——江南盐号。
这匾额至少有两百年历史，字还是用金箔裹的，很是气派。
一个中年人在女佣的指引下朝这边走来，那人带着金丝边的眼睛，看起来很斯文。
“小姐，我们认识？”
“我们不认识，但是我祖父跟您的父亲却是旧相识，您父亲是叫范锡荣吧？”茶茶礼貌的说道。
“呃……是。”
“您的母亲叫范于氏。”
“呃……也对。”
“那我就没找错。”
“可我从没听家父提起过关于您祖父的事呀。”
这根本难不倒茶茶，她指了指客厅里的匾额：“这是你们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吧。”
中年男人顺着茶茶的方向看过去，语气颇为骄傲：“没错，我祖上是盐商，这就是当年挂在祖屋里的，搬到这里我看没地方放，索性挂在家里算了，别人还以为我从哪里淘换的古董呢，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祖父与您的父亲是故交，我小的时候经常听他说起过。”
“今天你祖父怎么没来？”
茶茶叹口气：“我祖父走的有些早，但他临死之前要我找到你父亲，我费了很多功夫才找到您这里。”
她说的有板有眼，搞的一旁的黑白无常差点就相信了。
“真是抱歉。”
“没关系。”
对方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问：“敢问你的祖父是不是叫徐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