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位好妹妹这般的厉害,哪里还用的着别人特地跑来我跟前嚼舌根?”太后没好气的说道,“光是这后宫中关于她的传言,便就足足有三箩筐了,我还听说她的能耐都传到前朝文武百官的耳朵里去了,我终日不出门,便真当我是老眼昏花,耳朵也不中用了不成。”
    “太后可不老,不信咱们拉到人家不知道的人面前瞧瞧,谁又能猜的出,您是我的姑妈呢,”席语兰笑着说道,一直苹果削了大半,果皮却仍然没断,真是好生厉害的手艺,“那姑姑自然也是知道,波斯使臣来访时,柳妹妹与波斯舞王拉罗舞斗的事情了?”
    太后听了这话,自知理亏,便也不再言语,席语兰抬眼瞧了瞧,又笑着说道,“还请姑姑看在柳妹妹对景和国有功的份上,日后便不要再听信那些胡言蜚语了。”
    “她平日里来跟我请安的时候,我倒也特别留意过,”太后点点头,又继续补充道,“看着倒是个伶俐可人的,听你这么说,我便也就放心了,有这么个人在皇上身边照料着,倒也是件好事,只是不要像后宫中旁的妃嫔那般,和前朝的政务扯上关系。”
    席语兰慢悠悠的削着苹果,太后便接着自顾自的说道,“自古便最忌讳这些枕边风,这一个一个的香软入怀,皇帝难免会乱了分寸。”
    “这些臣妾可就不懂了,”席语兰笑笑,从去好皮的苹果上削了一块,递到太后的面前,“以前还在家的时候,听到父亲和叔叔伯伯们说起前朝的事情,兰儿可都是想尽办法躲着的,光是听了便觉得脑仁疼,哪里还经得起想。”
    玉初恰好在这时走进来,手上还端了个木雕盘,盘子中端端正正的放了一个大大的雪梨。
    “太后瞧瞧,好细致的心思,”玉初将木雕盘放在桌上,凑近时朝着太后使了个颜色,抬起头来又是另一幅模样,“小厨房的人将雪梨的芯儿掏了去,将里面放了冰糖和枸杞,放在炉子上用文火炖的,清热润肺,特地赶在今天孝敬太后的。”
    席语兰定睛一看,仔细一瞧,那雪梨原来是被切开的,最上头的一层盖在雪梨的身子上,像是平日里用的汤盅,好生可爱,当真是极细致的心思。
    “到算是有心,”太后瞥了一眼,确实与平日里吃的炖雪梨不同,席语兰拿起木雕盘上的汤匙,一口一口的喂与太后,“吃起来味道也好,以后便都这样吃吧。”
    “太后倒是开心了,一个雪梨,便也要这般的精雕细琢的才肯下嘴,可真是苦了太后手下的人了,”一个雪梨喂完,席语兰将汤匙放回原位,笑着说道,“只是现在太后的话也问完了,是不是可以放兰儿回去了?”
    “恩,”太后点点头,“那我便也不留你了,明儿一早,皇后和皇上还要来我这儿请安,你在这里也不和规矩。”
    席语兰又向玉初姑姑交代了一些太后头疼劳累时应该怎样照料的法子,向太后请了安,便就带着香兰走了,玉初姑姑将两人送到慈宁宫门口,瞧着人走远之后,便又回去了屋内。
    “走了?”太后抬抬眼。
    “走了,”玉初将屋子里的蜡烛又挑亮了些,便走到太后面前,轻声说道,“今天在太极殿上的事儿,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宫宴还未开始的时候,席小主和秦小主便起了争执。”
    “秦小主?”
    “便是上次在御花园出言顶撞柳小主的那位秦宝林,奴婢与太后提过一遭的。”玉初在一旁提醒道。
    “哦,经你一说,倒是有些印象,”太后点点头,又不急不慢的问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和兰儿起了争执?”
    “还能因为什么事儿呢,”玉初笑笑,席语兰削的那个苹果仍然放在桌子上,“柳小主不在,秦小主便就有些口无遮拦,咱们席小主出言教训一下罢了,两个人也没说几句,就被皇后娘娘给拦下了。”
    “恩,这秦宝林自己总是没有分寸,教训教训也好,”太后轻轻按揉太阳穴,“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宫宴,各位王爷们都回来了,太后知道的,男人们凑在一起,总得说些江山社稷的事情,”玉初顿了顿,又凑上前去小声说道,“奴婢听说,皇上正在为南方雪灾的事情烦心,年后打算亲自去瞧上一瞧,内务府已经将皇上外出需要的吃穿用度都安排好了。”
    玉初抬眼瞧瞧太后,又继续说道,“照内务府给出的名单来看,皇上这次出门带的人并不多,并未说要与皇后娘娘同行,倒是带上了长乐宫的柳小主。”
    “哦?”太后抬抬眼,看着床边的蜡烛烧的摇摇曳曳,沉声说道,“皇上微服出巡,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着,你让内务府安排上一个宫女与皇上同行。”
    玉初姑姑点头,太后又继续补充道,“不必让皇帝知道。”
    转眼便是初四。
    皇上这次本是微服出巡,带的人并不多,排场自然也不大,也刻意没有让旁人知道,对外只说是借着正月的功夫,去过宫外的皇家寺庙祈福去了。
    只是皇上自己不再宫中,后宫中的大小事务总要有人做主,便一并交于了皇后主理,席语兰协理,若是碰上什么大事,也可以去慈宁宫请太后出来做主。
    皇后对于皇上忽然的微服出巡,心中可说的上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愿意,他还偏偏非要带上柳轻眉。
    到底是自己的姨丈犯了大错,柳轻眉的父亲又举荐有功,这样的差别便立马显现了出来,微服出巡这种事情,哪里还轮的上自己。
    “臣妾听说南方雪灾严重的很,一些临山的城池,更是随时都面临着山体坍塌的危险,”皇后将将皇上和随身的人马送到宫门口,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左一句右一句的叮嘱道,“也不知道皇上此次出门,要多少时日才能回来。”
    “又不是要出门游山玩水,朕此次去南方,主要是看看灾情有多严重,”皇上见皇后要嘱咐的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站在自己身旁的柳轻眉又穿的单薄,只在衣服外面穿了件大氅,怕她受凉,便让她先上了马上,宫门处便只剩了自己和皇后两个人。
    “要在外面停留多少时日也说不准,若是灾情严重,朕就再往南瞧瞧,朕不在的这段时间,宫里的大小适宜,便要劳烦皇后多多费心了。”
    “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本是夫妻,将家中的大小事宜和老少姐妹都照顾妥当,本就是我这个做妻子的职责,”皇后收了收眼角的泪水,又示意图兰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皇上,这是臣妾这俩日连夜缝制的大氅,用的是整张的上好的虎皮,皇上要去的地方恐怕是白雪皑皑,冷的很,有了这间大氅,臣妾对皇上的担心,便也能少一些。”
    皇上点头,示意高无庸将大氅收起来,皇后又拿出准备好的点心,那红木的笼屉装着,一层一层的,好生精致。
    “这些点心也是平日里皇上最爱吃的,出了宫门,皇上就是想,恐怕也吃不到了,”皇后将笼屉递给皇上,“皇上便也拿上吧,这一路遥远又辛苦,皇上就当是打打牙祭了。”
    “朕是去体察民情的,又不是去受苦,”皇上皱皱眉,人马早就集合好了,却因为皇后的原因,迟迟没有出发,“这些东西便不必带了,我们有随行的厨子,路上随便做点,便就能吃了。”
    皇后一愣,身旁的图兰瞧不下去,心里心疼自家主子,便就插了一句嘴。
    “皇上,这是娘娘的一片心意,也占不了多少地方,皇上就收下吧,”大抵是被自家主子感染了,图兰也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说起话来都有些哽咽,“娘娘担心若是提前做好了,放到现在点心的口感怕是不好,今天早晨醒了个大早,亲手为皇上做了这一笼屉的点心,您便看在娘娘一番心意的份上,就收下吧。”
    皇上看了看皇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高无庸,收起来吧,”又转头对着皇后叮嘱道,“外头风大雪大,你便回去吧,不然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要朕怎么放心的下。”
    皇上这一句话说的皇后眼泪都要掉下来,却还要强行忍住,说上一些珍重保重的话,然后目送他上了马车。
    去寻早就等在马车中的,他的佳人。
    “是不是很早便醒了?”皇上一上车,便瞧见柳轻眉坐在马车中打哈气,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柳轻眉的脸,笑着说道,“咱们得赶上好几天的路,难免疲劳,你若是困了,便先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柳轻眉一双杏眼滴溜溜的转,今日醒的早,她确实有些困,只是难得出宫,她兴奋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闭眼?
    “景明也困么?”
    马车内空间总是要小些,容不下几个人,便只有皇上和柳轻眉,外加一个芙蕖在身边伺候着,后面还跟着几个马车,大多是给不方便骑马的随行人员用的,除了皇上安排的人外,内务府又指派了几位宫女,一群男人出门,总归是需要人伺候的,皇上便也就同意了。
    “我不困。”
    皇上笑笑,他平日里看奏折的时候,便总是起早贪黑的,哪里能比得上旁人睡得舒坦,要说这正月里还要好一些,总归没有那么多政务要忙。
    “既然景明不困,那我便也不困,”柳轻眉笑着挪到皇上的身边,捧着身边人的胳膊撒娇,“这一路我便都跟着你,你睡我般睡,你若是不睡,我定也不会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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