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挑眉,小丫头自然已经夸下了海口,自己便只能应下,不拆她的台就是。以后路途辛苦,总有她喊累的时候。
    “皇上,小主,奴婢从长乐宫里面带了玫瑰花茶出来,”芙蕖见两位主子甜蜜,心里自然也像是吃了蜜一边开心,两杯热茶奉上前去,笑着说道,“自打在太极殿尝到之后,我家小主便一直惦记着这一口,这是芙蕖厚着脸皮去御膳房要出来的,按照御膳房师父给的法子自己冲泡的,皇上和小主尝尝,口味可还正宗?”
    “恩,比起御膳房师父的手艺,倒是不差分毫,”皇上品了一口,赞赏的点了点头,“芙蕖向来都是心灵手巧的,这段日子你照顾你们小主辛苦了,回去朕定要好好的赏你。”
    “谢皇上。”
    一听有打赏,芙蕖心里自然是高兴,也顾不上现在还是在马车里,立马就从座位上起来,在皇上面前跪下谢旨。
    “只一点你需要改一改,”皇上见芙蕖跪在自己面前,便笑着打趣道,“现在咱们已经出了宫门,像‘皇上’,‘小主’这样的称呼,可万万不能再用了。”
    “那不叫您皇上,”芙蕖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奴婢应该怎样称呼您呢?”
    “那便称呼朕为……”皇上想了想,又是一杯玫瑰花茶下肚,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景是咱们的国姓,若是在外面称呼朕为‘景老爷’,那也是有些不合适的。既然如此,便取‘景’字的谐音,日后你便就唤我老爷,若是有人问起姓氏,就说咱们姓‘京’,是北方来的商人,做皮毛生意的。”
    “是,皇……”‘皇上’两个字刚刚要说出口,便被芙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改口道,“知道了,老爷。”
    “那小主呢?”芙蕖问道。
    “自然是叫夫人了,”皇上笑着将柳轻眉拦在怀里,佯装生气的说道,“这也要一一教你?刚刚才夸了你聪明,几句话的功夫,便就打回原形了?”
    皇上的话让柳轻眉一愣,他若不是生在帝王家,真的就只是富贵人家的俊美老爷而已,那‘夫人’二字,也应该是皇后娘娘的头衔,自己不过是个受宠的‘姨娘’罢了。
    如今他让芙蕖这般称呼自己,是不是说明,在他的心中,已经将自己当成妻子了?
    想到这里,柳轻眉便觉得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即便身处数九寒天,便也不觉得身子冷了。
    “是,奴婢知道了,”芙蕖高兴的应道,起身向面前的两位主子行了个官家礼,“芙蕖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三人在马车内说说笑笑,若是旁人从马车边经过,听见里面的声音,自然是猜不到这里面坐的这位,便是当今的圣上。
    马车颠颠簸簸的走了一天,转眼便是黄昏时分,这一天大家都坐在马车上,没怎么动,便也都不饿,只中午的时候用了些青菜汤,一行人便挺到了现在。
    车马早就出了京城的地界,人马一路向南,往年的这个时候,南方早就开始回暖了,今年却大有不同,越是往南,风雪越大,自然也就更。
    皇上皱着眉头,才走了一天,按理说还远远不到灾区,大雪便已经这么严重,若是再往南行,定然是另一番景象。前朝递上来的折子虽然也都在说南方雪灾,但却没有一人向他禀报过灾情已经这般的严重,想起京中的大臣们惹人锦衣玉食,以安王爷为首的官员还夜夜歌舞升平,皇上的心里便越发的气氛,当年自己登基时曾向天下万民允诺过,要让这天下,人人有其田,年年有余粮。
    现在自己猜登基不过几年,朝中便已经这般的乌烟瘴气,别说是年年有余粮了,能不能吃饱还是一个问题。
    皇上望着马车外的皑皑白雪,紧紧了攥了攥拳头,暗暗的下了决心,此次出宫,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那安王爷。
    “夫君。”
    柳轻眉轻声唤道,这车马一路向南,马车外的雪是越来越大,皇上便再也没有了刚刚出宫时的好心情,一双俊眉拧在一起,看的柳轻眉好生心疼。
    柳轻眉见皇上一直皱着眉头看着马车外,便自己在心中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大概,柳轻眉知道,在前朝,他从来都是一位明君,最见不得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子民受苦。她将皇后做的那笼屉点心拿了出来,送到皇上嘴边,柔声说道,“夫君中午就没怎么用东西,现下便吃一口点心垫一垫吧。”
    皇上一愣,转回头来直直的盯着柳轻眉。
    “你唤朕什么?”
    柳轻眉笑笑,玫瑰花茶一直放在玉壶里温着,她抬手为景明斟满了一杯,转身送到那人的嘴边。
    “夫君糊涂了,”柳轻眉轻笑,一双眉眼像是致命的毒酒,紧紧的盯着景明,“这对自己的称呼,着实不对。”
    景明一愣,随即便笑了笑,结果柳轻眉斟的茶一饮而尽。
    也是,一心只想着让旁人该称呼,自己却怎么也改不了。
    “才走到这里,雪便如此之大,”柳轻眉向窗外看去,皱着眉头说道,“重灾区的人们,定是天天处在水深火热中了。”
    “南方与北方不同,”景明望着马车外的景象出神,不远处林子里的一颗小树,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堪堪的折了下来。
    景明一皱眉,又继续说道,“北方的冬日本就寒冷,所以居民们都有自己的过冬措施,或是早早的备下足量的炭火,或是在家中备着皮草大衣,你若是仔细观察,便就会发现,咱们北方的墙体都是要被南方厚的,为的便是冬日御寒。甚至是更北一点的地方,他们的墙体中是可以升上炭火的,所以就算在冬日里,只要待在屋内,便也如春日般温暖。”
    柳轻眉点点头,这些她倒是有所耳闻,她母亲便就是北境之人,以前她还小的时候,一到冬天母亲便冻得直打哆嗦,待在屋子里也不肯出门,说是他们这儿的冬日太冷,根本就熬不过去。
    “可南方不一样,他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严冬,别说是备足炭火了,恐怕有的人家里,连足够厚的皮毛衣服都没有,”景明深深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怕是自打盘古开天地以来,便就没有这样的记载,这个冬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熬不过去。”
    柳轻眉本想上前去安慰一下,在没想好措辞以前,马车就一个趔趄,幸好皇上反应的快,伸手拉了一把差点摔倒的柳轻眉,只是可怜了皇后做的那些个糕点,此时都七七八八的躺在马车的地上,怕是也不能吃了。
    “怎么回事?”芙蕖从马车的窗户中探出身子问道,“老爷夫人都还在马车里呢,你们怎么当的差事,要是伤着了老爷夫人,小心你们的小命!”
    “姑娘,您瞧瞧,这哪里是咱们不愿意往前走啊,”赶马车的小哥见芙蕖牙尖嘴利,便也不敢得罪,被吼了几声,还要好声好气的陪着不是,“是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咱们便只能跟着喊停,真不是有意要如此的。”
    芙蕖向前瞧去,果然,前面的车马都已经停了,还有人已经下了马,几个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老爷,是前面的人马停了下来,似乎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芙蕖探回身子来,向马车内的两位主子禀报,“怕是遇上了雪崩塌陷,把路给堵了,老爷夫人等等,奴婢去前面瞧瞧去。”
    “不必,”皇上皱眉,若是真遇上塌陷,那可要不好办了,现在天色已晚,又是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要找个当地人帮忙,怕是都找不着,“我亲自去瞧瞧。”
    在队伍最前头开路的是京城的禁军教头,孙武。孙家世代忠良,孙武也绝对说的上是英雄出少年,早在十四岁的时候便打遍京城,无人能敌。十六岁的时候被先皇破例升为京城禁军教头,从那以后,便几年如一日的来回于武场和孙家府邸之间,说起来他和皇上是同一年生的,小时候还一起在宫中念过私塾,先皇驾崩,景明登基以来,对孙武也是极为看重,不仅没有夺了他的官衔,反而还给他升了俸禄。
    柳轻眉的父亲便就是受了孙武的提拔,从小县城中走了出来,现在也正是在孙武的手下做事,二人脾气品性相当投缘,一来二去,便就成了忘年交。
    “孙武,”皇上带着柳轻眉,从车马的中间部位赶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被大雪堵了路,过不去了?”
    “回老爷的话,并不是大雪封路,只是……”孙武身材高大,有他在前面一挡,后面人便就什么都瞧不见,更何况现在前面还围着好些个人,将路况围了个严实,什么都瞧不见。现下见皇上来了,孙武便侧了侧身子,招呼前面的人让一让,好让主子瞧一瞧。
    只是皇上还没看清人群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听见人群中有人正在说话,风太大,倒也听不真切,皇上便走近几步,众人让了位置出来,皇上这才看清,被层层叠叠的围住的,原来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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