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让你去内务府弄一个,后来想想,还是自己做的最好,将来闵姐姐的孩子出生了,我便把这风筝赠与他,算作是满月礼物。”
    “在这宫里当差这么久,真是没见过像小主这般小气的,”芙蕖被柳轻眉的话逗得不行,调笑着说道,“人家闵小主头一个孩子满月,小主只送一只风筝?也不怕别人听了笑了去。”
    柳轻眉懒得接芙蕖的话,皇上这几天连日的往耿长君那里跑,自从自己那日醉酒被送回长乐宫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她心里自然不好受,这些日子宫里大扫除,她瞧着自己拿来的那个风筝都被杂物压坏了,便想起来小时候冬末春初的时候,哥哥们总是带着自己去外头放风筝。
    自己常常去的那片空地上也有一片一片的红梅,只不过那是野生的,乱七八糟的枝桠太多,没人修剪,自然没有御花园中长得规整,只是那时候的年华正好,什么烦恼也没有,瞧着什么都是好的。
    “闵姐姐!”
    柳轻眉拿了新做好的风筝,还没等闵莲宫中的人通报,便自己闯了进去。
    “闵姐姐快瞧瞧,我给我的小外甥带什么来了,”柳轻眉拿着风筝在闵莲面前晃晃,又特地将风筝放到闵莲的肚子前晃晃,“我小外甥瞧瞧,可还喜欢?”
    闵莲本就端庄恬静,自打有了身孕之后,让人瞧着便越发的舒服了。旁人都说女人一旦做了母亲,瞧着便就越发的温婉大气,这句话在闵莲的身上,真真是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你啊,今日是碰上什么开心事了?”闵莲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夹袄,笑着说道,“怎么这般有活力?”
    柳轻眉将闵莲手中的夹袄拿起来看看,那一针一线,瞧着真是极精致的。闵莲不放心内务府做的衣服,总是担心有哪个针脚没有藏好,小孩子的皮肤那么娇嫩,若是划上了一道红印,可是要心疼死她这个做娘的了。
    真好,柳轻眉淡淡的笑笑,这宫中的日子无边无际,有了个孩子,便有了盼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他身上,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会像那个人一般,付出再多的真心,也瞧不见回报。
    “你这外甥不能说话,眉儿便先拿于我瞧瞧吧,”闵莲向来心细,柳轻眉脸上虽说笑着,但眼神中的苦楚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她接过柳轻眉的风筝拿在手里左右端详,笑着说道,“我以前倒是不知道,眉儿的手竟这般的巧。”
    “那是自然,我是专门跟扎风筝的师傅学过的,小的时候,家里的小孩玩的风筝都是我扎的”柳轻眉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收,便冲着闵莲笑笑,“这风筝可是我特制的,便就当做满月礼物,送与我的小外甥了。”
    “瞧瞧,眉儿竟这般小气,”闵莲笑着将柳轻眉拉到身边坐好,这些日子她很是心疼她,只是眉儿不说,她便也就不多问,“我得好好瞧瞧,这风筝到底特殊在哪儿了?”
    “闵姐姐快看,”柳轻眉把风筝拿在手里,将自己藏在里头的小心思一处一处的指给她的闵姐姐看,“这是一对龙凤,按我的意思啊,姐姐最好是生一对龙凤,儿女成全,凑一个‘好’字。”
    柳轻眉笑着摸了摸了闵莲的肚子,冬日难得的暖阳从窗户中钻进来,撒在她的头发上。柳轻眉甚至觉得,她的闵姐姐现在便已经有母亲的样子了。
    她不止一次的觉得,她们这些人里,闵莲的命最好,从来不争不抢,却打一开始就看的通透,便就不让自己掉进这个漩涡中去。老天爷见她心善,便也垂帘她,早早的便赐了她一个孩子,好让她有个圆满的人生。
    “这龙凤的脚下,是按照我家乡喜爱的花色绣的几对祥云,”柳轻眉拿着闵莲的手摸了摸风筝上的锦云,笑着解释道,“按照老家的规矩,以后闵姐姐的孩子便就能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我还只当眉儿小气,却没成想,眉儿的满月礼才是最贵重的,”闵莲笑笑,柳轻眉的针线从来都不精致,风筝上的图案却绣的板板整整,难得的认真,“我肚子里的孩子承了眉儿这么些好话,定是个有福的。”
    “这还没完呢,”柳轻眉笑笑,把风筝拿的远一点,好让闵莲看清整个风筝的形状,“姐姐瞧瞧,我将整个风筝扎成了鲤鱼的形状,寓意姐姐的孩子前程似锦,一会儿咱们便去御花园将这风筝放了去,这风筝飞上了天,老天爷瞧见了,便也就允了。”
    今日的阳光甚好,只是闵莲和柳轻眉在屋子里说的欢欢笑笑,未曾注意到窗外有人来了又走。
    “不是让你把锦缎给闵小主送去,你怎么又给抱回来了?”席语兰见香兰抱着锦缎回来了,便又继续交代道,“可是闵小主觉得烦闷,趁着天好出去遛弯了?”
    “正好,太后那便刚差人给我送了些点心,我瞧着这东西酸酸甜甜的,闵小主或许爱吃,”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两个木槿盒子,精雕细琢,席语兰将其中的一盒往外推了推,“她自打有了身孕以来,便也不爱沾些荤腥的,好些日子了,也吃不下点什么东西,她以前不爱吃这些,现在倒三天两头的想着,你便一起与她送了去,若是她人不在,你就跟她宫里的人交代交代,天这么冷,别来回的跑了。”
    “这一盒你便给长乐宫送去,”席语兰又将另一盒点心往外推了推,仔细交代道,“眉儿小孩子心性,向来喜欢吃这些东西。”
    香兰却也不搭话,只是将抱在怀里的一匹匹锦缎往桌子上一扔。
    “这是怎么了?”席语兰香兰一脸的不高兴,便皱着眉头问道,“难不成还在外面受了什么气不成?当真是平日你将你们宠坏了,现在在外面受了气,都学会回来朝主子撒野了?”
    席语兰说完便背过身去,香兰见状,便立马上前去,将自己心中的心思一一的说出来。
    “小主,我这哪是跟您撒野啊,您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香兰上前去给席语兰捏肩,一脸委屈的说道,“小主倒好了,什么事都想着他们,可是她们两个呢?怕是早就抱成了团,把小主给忘了。”
    香兰从来都不懂席语兰的心思,按理说,自己小主有太后这个靠山,又是新进宫的小主里位份最高的,不管是前段时间的柳小主,还是现下的耿小主,就算是再得宠,也不过是个美人的位份,得再越一级贵人才能到她们家小主的婕妤。再者说了,就算是论起美貌来,她们家小主虽说比不上耿美人,但胜在气质,比起后宫中的比人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偏偏她们家小主是个淡然的性子,不争不抢的。别宫的小主平日里都将自家打扮的像只花蝴蝶一样,跑到皇上面前飞来飞去,自家小主却终日里只穿些素净的颜色,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朵白梅,平白的总是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现在倒好了,虽说柳小主的恩宠被耿美人分去了不少,早就不及从前了,但好歹也是被皇上记挂在心上的,要说那闵小主平日里也算是个不争不抢的,却闷声的怀上了龙种。三位小主平日里都是玩在一起的,好似亲姐妹一般,现在倒好了,她们倒是有了好日子,只留自家的小主,白白的守着一个婕妤的位份,却成月的见不着皇上的面。
    “青天白日的,你在说什么胡话?”
    席语兰皱着眉头,这香兰是太后娘娘亲自为自己挑选的,做事倒是极好,也把寝宫上下搭理的妥帖,对主子也是一片忠心,很是会来事。
    只有一点不好,便是性子太烈,锋芒太露,内里的心思总是遮不住,全然都写在脸上了,甚至还要拿出来放在嘴边说一说,韬光养晦这样的道理,一时半会儿怕是跟她说不通了。
    “奴婢哪里是胡说了,小主若是不信奴婢的话,现在便去闵小主那瞧瞧,”香兰一心护主,现在听自家小主这般的数落自己,心里自然是委屈的不得了,“小主平日里不管是去闵小主那还是柳小主那,总想着去叫上另一个,小主以前也说过了,三人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可小主这样想,别人未必这有这样好的心思,奴婢去闵小主那的时候,柳小主正在那儿呢,两位小主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正说得开心,屋子里好不热闹。”
    “所以你一时气急,心里替我觉得委屈,”席语兰垂着眼眸,一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好生美丽,“便将我要你送去的锦缎,一厘不差的又给拿回来了?”
    被席语兰一语说中,香兰便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一双手还一刻都不疏忽的给席语兰捏着肩,她家小主总是肩椎疼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病根,也请太医院的太医瞧过了,太医们人人说自家小主这是个富贵病,不能根治,只得一位的养着,并留了一套指法,说是平日里无视的时候便尽心给小主揉按,疼痛便会减轻许多。
    席语兰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脸委屈的香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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