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州刺史韦孝宽利用反间计让齐国皇帝冤杀了斛律光之后,便向陛下上书,献上《平齐三策》,宇文邕十分认同韦孝宽的想法,也坚定了伐齐决心。
    灭佛之后,宇文邕多次和齐王宇文宪、内史大夫王谊等人秘密商议伐齐之事,同时派纳言卢韫去安州听取安州总管于翼的意见。
    于翼提出自己的建议: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将欲攻之,必先缓之。可以在边境上减少兵力,缓解双方的敌对紧张状态,让对方失去警惕,然后攻其不备,一击致命。
    宇文邕深表赞同,依计而行。一切筹备就绪,宇文邕思虑再三之后,准备正式下诏宣布伐齐。
    “各位爱卿,此次伐齐事关重大。寡人和几位大将商议过后,决定御驾亲征,动员十八万兵力,兵分六路,一举攻灭齐国。”
    众臣事先早已知道陛下伐齐之意,此时提出正是众望所归,众人齐声道:“陛下圣明。”
    宇文邕意气风发,情绪激昂朗声吩咐道:“主力部队由寡人亲自指挥,率军六万,出潼关,直扑洛阳。”
    “这六万人分为前后六军。陈王宇文纯,荥阳公司马消难、郑国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越王宇文盛、周昌公侯莫陈琼、赵王宇文招为后三军主管。”
    六人闻言,齐声行礼道:“臣领旨。”
    “另外五路。齐王宇文宪率军二万进军黎阳。常山公于翼率军二万进军汝、陈两地。”
    “臣领旨。”
    “梁国公侯莫陈芮率军二万出太行道。申国公李穆率军三万进军轵关。”
    “臣领旨”
    “随国公杨坚率水军三万从渭河转入黄河,顺流而下。”
    “臣领旨。”
    杨坚话音刚落,宇文弼上前一步,提出反对意见。
    “陛下,齐国在洛阳布有重兵,难以攻下,而且洛阳地处四战之地,即使攻下了也不容易守住,不如从北路河东一带进军,经平阳直取晋阳。”
    静默片刻,宇文邕看向底下群臣。“还有谁赞同此建议?”
    赵煚、鲍宏等人出声回应道:“臣等赞同。”
    “既然只有少数人响应你的意见,那也无需更改路线。众将听令,依计行事!”
    “遵命!”
    “寡人再次重申一条军纪,行军路上,禁止砍伐树木,践踏庄稼,违者,斩!”
    一路上,周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所到之处势如破竹,进展顺利,没有丝毫阻碍。
    宇文宪攻占了武济,进围洛口,并纵火焚烧了浮桥,这样洛阳和黄河以北之间的交通只剩下了河桥。于翼、李穆等人也是连战连捷。
    宇文邕率周军主力,很快攻取了河阴大城。随后又乘胜攻打中城,然而在这里,他却遭到了顽强的抵抗。驻守中城的是齐国永桥大都督傅伏,他倚仗地利,率部死守。
    “陛下,我军日夜围攻了二十多天,死伤惨重,却始终无法攻进中城。再拖下去,恐怕要影响全军的行军计划了。”
    “此前各路人马连战连捷,进展顺利,寡人还以为齐国真的是气数已尽。如今看来,齐国再怎么混乱,君主再昏聩无能,齐国军队的战斗力依然强悍。也不知道是何道理?”
    “陛下,这个齐国守将看来是善战之人,尤其善于防守。只要我军一攻城,城上就滚木齐下、滚油齐泼、礌石如雨、火箭如蝗,甚至还有粪水倒下城墙。”
    宇文邕走出帐外,默默的注视着眼前岿然不动的中城,长叹一声,随后转身命令道。
    “征齐大业岂能因为这一座中城而受阻。传寡人之令,转变进攻方向,调头攻打洛阳西北的金墉城。”
    “末将遵命。”
    金墉城守将是齐国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宇文邕亲自指挥攻城,却依然无法攻克。随着时间的推移,宇文邕的心情也越来越着急。
    此时,杨坚率领的三万水军早已度过黄河,严阵以待,等待着策应主力部队的行动。只是好些天过去了,战事陷入了僵局。
    杨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上战场,一心期待着杀敌建功,面对如此局面,整日焦心不已。“大哥,我们已经渡河这么久了,就这么干待着?”
    杨坚看了一眼心烦意乱的二弟,平静的回道:“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冒然前进,孤军深入危险不说,一旦失败还会受到军法处置。”
    杨整听到大哥如此说,顿时泄了气。随后又不甘心的建议道:“那好歹也攻下一两座城池,事后作为战功也好。”
    杨坚淡定的分析道:“陛下的目标是洛阳,如今在这金墉城受阻,这次征齐很可能要无功而返。此前攻占再多城池也无济于事。”
    “大哥的意思是,如果攻不下金墉城,陛下会退兵。之前攻占的城池也得全部放弃?”
    杨坚点点头,惋惜道:“探马来报,齐国的援军已经到了黄河北岸的洛阳。陛下急火攻心之下,已经病倒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上战场建功立业的机会,竟然什么都没干,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我真是不甘心。”
    “阿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齐国一直在这又跑不了,陛下迟早还会卷土重来的。”
    “禀报将军,陛下命令全军退兵。”
    接到退兵的命令,杨坚率领水军准备沿路返回。只是众将刚到岸边,看到滚滚黄河水,全都傻眼了。
    “将军,黄河的流向由西向东,我军要想西撤就要逆流而上,行军速度缓慢,要是被齐军追上,那就是灭顶之灾。”
    众将士听闻此言,心里皆有些惊慌,呆呆的看着主帅杨坚,等待他做出决定。
    杨整一时心急,忍不住抱怨道:“大哥,这,这也太坑人了吧。”
    远处一望无际的潮水铺面而来,全军三万将士全系于杨坚一人之手。如果决策错误,这三万人连同自己将会尸骨无存,无一幸免。
    杨坚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不能率性而为,更不能草草做决定。只是此时此刻,如果不尽快抉择,只怕迟早也会全军覆没。
    思虑片刻,杨坚当机立断,迅速做出决定。“众将听令,放火焚毁所有舟舰,从陆路返回。”
    将领们见主帅意志坚定,全都信心满满,齐声回应。“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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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邕情绪低落到谷底,这一次声势浩大的伐齐就这样草草收场。踌躇满志而来,垂头丧气而返。虽然没有打败仗,然而就这样无功而返,宇文邕还是有些不甘心。
    “陛下,六路人马已经返回五路,只有随国公的水军还未见到踪影。”
    原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的宇文邕,听到手下汇报,顿时怒火上心头,乱了心性。“随国公?他是没接到撤兵的命令,还是想违抗军令?”
    李穆心知此时陛下情绪不佳,想问题有些极端,遂上前一步小心提醒道:“以随国公的心性断然不会违抗陛下的命令,只怕是途中遇到什么困难?”
    听到李穆的解释,再看看众将的神色,宇文邕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一时昏了头。
    宇文宪看着眼前的流水,突然明白过来,惊呼道。
    “陛下,大事不妙。水军去的时候顺流而下,撤兵回退的时候却是逆流而上。随国公的三万水军,一旦被敌军追上,便是全军覆没。”
    听闻此言,宇文邕悔恨不已,自责当初不该就这么大意布局,置他于险地。
    李穆轻叹一声,一脸惋惜的看向前方。“如此险恶的情况,即使派兵接应也恐怕回天无力了。但愿随国公能够临危不乱,见机行事。”
    半响之后,探马再次出现带来好消息。“禀报陛下,随国公已经从陆路安全返回,全军并无一人伤亡。”
    众人听闻此报,皆松了一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
    于翼一直悄悄关注着宇文邕的神情,此刻见他面容舒展,心知陛下定是看重杨坚,趁机称赞道。“随国公这次临危不乱,动作果断,也算是不辱使命。”
    宇文邕静静的注视着前方,渐渐靠近的杨坚,眼里满是赞赏之意。“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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