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自从亲政后，不是在大殿上与朝臣商议国事，就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就连后宫也很少再踏入。前些年他浪费了太多时光，如今重掌大权必是要加倍补回来。
即使是从大殿到书房的回廊上，君臣二人也还在讨论军政大事。平定了内乱，禁佛之事也收效甚好，宇文邕信心满满的将目标瞄准了齐国。
“齐国三大名将，无一幸存于世，齐国内政更是混乱不堪。如此良机千载难逢，正是大周统一北方的好时机。”
宇文孝伯看了一眼壮志满怀的陛下，轻笑道：“陛下禁佛就是为了增加国家财富，扩充兵员，为征齐大战做准备吧。”
“说的没错。消灭齐国势在必行，这一战寡人等了很多年。上一次征战齐国还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对，上一次宇文护集全国之兵，沙场老将尽出，还是大败。为此大周近十年不敢主动出击，都是在被动防守。”
提到宇文护，话便不好再接下去。宇文孝伯心里一阵惶恐，不知刚才是否触怒了天子龙颜。宇文邕心中盘算了很久，终于等到这句话，心里暗自高兴。
沉寂了好一阵，宇文邕假装随意的将话题引导过来。
“寡人那堂兄已经去世两年之久了，现在想来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恶了。如今大战在即，寡人是不是该安抚一下人心？”
此话一出，宇文孝伯才明白陛下早已算计好了，只等自己将话题引到宇文护身上。“陛下的意思是恢复宇文护及其子的爵位，赦免其生前罪过？”
“再怎么说，他也是宇文氏子孙。更何况虽然他有诸多不是，至少这些年朝政还算稳定，多少也能算他一份功劳。功过相抵，保留其子嗣爵位，让他入宇文氏宗祠，也算给他这一生盖棺定论了吧。”
“陛下言之有理，恢复太师生前爵位，能彰显陛下的仁德，也能树立宇文皇室的威信，巩固后世江山。”
听到宇文孝伯的奉承之言，宇文邕心里十分高兴。片刻之后，宇文邕回想起刚才的话，忽然又想到他那不肖之子宇文赟。
“说到后世江山，寡人听大多数官员都夸奖太子聪明睿智，只有那王轨似乎对太子颇有微词。孝伯是太子老师，不知你怎么看待此事？”
宇文孝伯内心一紧，委婉的回道：“皇太子四海瞩目，德声却未流传。臣愧为宫正，负有责任。”
宇文邕慢慢回味着短短几句评语，很快就听出宇文孝伯的言外之意。君臣二人跨进书房门口，宇文邕深思一番，回过身赞赏道：“孝伯果然是正直之人。”
听闻此言，宇文孝伯躬身行礼道：“非言之难，受之难也。”
宇文孝伯话意很深，并不是派个老师那么简单，如果太子不堪造就呢？宇文邕再三考虑，始终得不到一个有效结果。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宇文邕又想起一个正直的君子，乐运。
乐运，梁朝俘虏，出身贵族，有文化，曾经做过露门学士。露门学是大周高级贵族子弟学习的地方，皇子也在学校里就读。因此，乐运对皇太子宇文赟比较熟悉。
打定主意之后，宇文邕立即宣乐运和齐王等一众皇室宗亲入宫觐见。众人进了宫，行完礼。
宇文邕默默的注视着乐运，问道：“你认为太子是什么样人？”
乐运不假思索的回道：“中人。”
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宇文邕惊诧不已，敢当众说太子寻常人，乐运还是第一个。
良久之后，宇文邕一声叹息，对身边的宇文宪说道：“看来大家在骗我，人人都说太子聪明睿智，只有乐运的话忠诚坦率。”
随后，宇文邕又问了一句：“何谓中人？”
“如同春秋时的齐桓公，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乐运的话再一次让宇文邕赶到意料之外。
思虑片刻，宇文邕默默感叹道：“看来，太子目前还不成器，还需要教育。”
“何泉，加派人手看着东宫那边的动静。宇文赟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记录在案，一月一报。还有，禁止太子一切不良嗜好。”
何泉迟疑片刻，询问道：“陛下，太子爱喝酒，不知道这算不算嗜好？”
宇文邕忽然想起之前就有大臣私下提过这事，自己忙于朝政一时竟把这事给忘了，当即严令道：“传寡人旨意，有谁胆敢往东宫送酒，斩立决。”
“孝伯，从今以后，太子和所有大臣一样，不管隆冬盛夏，刮风下雨，都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作息。如果太子犯错，棍棒伺候。”
“陛下这，……”
看着宇文孝伯为难的神情，宇文邕这才意识到不妥之处。“他犯了任何错，直接告诉寡人便是，寡人来惩罚他。”
自此以后，宇文赟但凡有点动静都会被宇文邕得知。太子犯错之后，总是棍棒加身。宇文邕觉得对待这个顽劣的儿子，就该手段严厉，揍一顿保准老实。
而宇文赟在一次次棍棒加身之后，突然就变了，变得非常听话，不喝酒，不玩乐，为人处事规规矩矩。宇文赟被父亲打怕了，伪装起来，变成听话的乖孩子。
************************************
马车缓缓进了城，穿过主街之后，慢慢拐入人烟稀少的街巷。周身也变得安静了许多，杨坚眯着眼睛坐在马车上小憩一番，忽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杨坚身子前倾从浅睡中惊醒。
“怎么了？”
“老爷，路上有一老妇拦住了去路。”
杨坚心里大感不快，悄悄下了马车，只见眼前一个形容枯槁，蓬头垢面的老妇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知为何，杨坚看到眼前的老妇人，竟觉得有些眼熟，怜悯之心顿时涌上心头。
“你找我有事？”
老妇人正看的出神，见杨坚询问，急忙上前一步行礼道。
“国公见谅，民妇有俩女被收入宫中为奴，肯请国公大发慈悲，能否帮忙赎小女出宫。民妇愿做牛做马报答国公。”
杨坚听的莫名其妙，冷漠的回道：“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帮你？”
那妇人见杨坚不肯帮忙，内心焦急万分，苦苦哀求道：“此事对于国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国公若愿意帮忙，民妇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既然能被收入宫中，那定是犯了事。弄不好，被对手盯上，可能无端受到牵连。”
老妇人闻言，急忙解释道：“不会受到牵连的，如果此事让国公为难，民妇也不敢贸然打扰您。国公的女儿已是太子妃，只要她发一句话，想必赎两个宫女不会太难。”
杨坚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说话之人，好奇的问道：“听你说话的口气，想必以前也是位夫人。只是你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可我想不出你还能帮我什么？”
老妇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急得直掉眼泪，犹豫片刻，索性跪在地上哀求道：“国公求求您大发慈悲，您就当行行好，救救我们一家可以吗？”
看着眼前热泪盈眶，忍不住失声痛哭的老妇人。杨坚突然想起已经过世的吉婶，那一年那一天，她应该也是这样在街上到处求人，绝望到痛哭吧。
如果那时候吉婶没有遇见自己，是不是也会如此凄凉。想到这，杨坚内心滚烫，喉间有些酸涩。
“你先起来吧。”
杨坚伸手去扶，老妇人却执意不肯。“国公不答应，民妇不敢起来。”
“你这样当街跪在我面前泪流满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听闻此言，老妇人擦了擦眼泪，默默起身问道：“国公要怎样，才肯帮忙？”
“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他欺负你？”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老妇人摇摇头，温柔的看向少年解释道。
“不是，国公是好人，他不会欺负娘的。”
杨坚顺着视线看过去，老少四人迎面走过来。为首的是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家，另外还有一个老妇人，一个七八岁孩童，一个十来岁少年。
“你们是一家人？”杨坚疑惑的看着刚才拦车的老妇人。
妇人点点头，满头银发的老人家一脸悲伤的看向杨坚，淡淡的开口道。
“老身的两个儿子被株连杀害，这是两个儿媳妇。成年的孙子都死了，只留下这两小的。要不是牵挂着这些个孩子，老身真想随着儿子们去那边的世界，也好早点解脱。”
“老夫人节哀顺变。”
刚才搭话的老妇人眼见杨坚面露慈悲之色，故作随意的提道：“夫君生前说，随国公是个好人，如果哪一天真到穷山恶水的地步，可以去求助您。”
杨坚闻言，心下一惊，急声问道：“你的夫君是谁？”
那妇人悄悄看了杨坚一眼，内心忐忑不安，低声回道：“夫君，姓候。”
杨坚心头一震，埋藏心底的往事瞬间被唤醒。片刻之后，杨坚惊问道：“你是侯夫人？难怪看你有点眼熟。”
老妇人见杨坚还记得自己，喜极而泣，温和的回道：“国公年少的时候曾到我家中做客，十多年过去了，国公如今都已经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员了。”
听闻此言，杨坚感慨不已，随即恭肃的向对面三位老妇人行礼道：“候老夫人，两位侯夫人，刚才失礼了。”
候老夫人连忙扶起杨坚，一脸激动。“国公身份尊贵，折煞老身了。”
“两位候将军生前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当初曾经答应过他们，如若侯家遭遇困难，必定施以援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三位见谅。”
听着杨坚情真意切的言辞，候老夫人仰天长叹道：“我儿能够结交随国公这样重情重义的朋友，也算死而无憾了。”
“老夫人请上车，等到了杨府我们再细谈。”
话刚说完，杨坚搀扶着候老夫人上了自己的马车。随后又下来接应两位侯夫人和两个孩子。“两位夫人请。”
马车内稍显拥挤，候老夫人羞愧的看向杨坚。“我们现在这个落魄样，去杨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怕是给国公添麻烦了。”
“两位候将军的大恩，杨坚一直无以为报。日后，候将军的家人便是我杨坚的家人，老夫人尽管放心住在杨府。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
“随国公太客气了，老身只求我们这些孤儿寡母，还有宫中那两个孙女能够生活在一起。就算日子再贫苦，一家人在一起也好过骨肉分离。”
“老夫人放心，此事我定会放在心上。日后侯府众人的生活开销都算在我头上。”
候老夫人急忙拒绝道：“这万万使不得，侯家已经落魄，怎么能再来拖累杨府？”
杨坚轻轻握住老夫人的手背，诚恳的劝道：“老夫人，听在下一句劝，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了几个孙子孙女的未来着想，接受我的好意，也是最好的选择。”
见对方没有反驳，杨坚接着说道：“我知道您怕惹人说闲话，怕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我可以给你们单独置一座宅院，拨几个下人过来照顾，就你们侯家人一起生活。如此可好？”
“随国公大仁大义，候氏一门永生难忘。”
“你们不用感谢我，这是我该做的。这是我在报答候将军的大恩大德。”
即使是从大殿到书房的回廊上，君臣二人也还在讨论军政大事。平定了内乱，禁佛之事也收效甚好，宇文邕信心满满的将目标瞄准了齐国。
“齐国三大名将，无一幸存于世，齐国内政更是混乱不堪。如此良机千载难逢，正是大周统一北方的好时机。”
宇文孝伯看了一眼壮志满怀的陛下，轻笑道：“陛下禁佛就是为了增加国家财富，扩充兵员，为征齐大战做准备吧。”
“说的没错。消灭齐国势在必行，这一战寡人等了很多年。上一次征战齐国还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对，上一次宇文护集全国之兵，沙场老将尽出，还是大败。为此大周近十年不敢主动出击，都是在被动防守。”
提到宇文护，话便不好再接下去。宇文孝伯心里一阵惶恐，不知刚才是否触怒了天子龙颜。宇文邕心中盘算了很久，终于等到这句话，心里暗自高兴。
沉寂了好一阵，宇文邕假装随意的将话题引导过来。
“寡人那堂兄已经去世两年之久了，现在想来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恶了。如今大战在即，寡人是不是该安抚一下人心？”
此话一出，宇文孝伯才明白陛下早已算计好了，只等自己将话题引到宇文护身上。“陛下的意思是恢复宇文护及其子的爵位，赦免其生前罪过？”
“再怎么说，他也是宇文氏子孙。更何况虽然他有诸多不是，至少这些年朝政还算稳定，多少也能算他一份功劳。功过相抵，保留其子嗣爵位，让他入宇文氏宗祠，也算给他这一生盖棺定论了吧。”
“陛下言之有理，恢复太师生前爵位，能彰显陛下的仁德，也能树立宇文皇室的威信，巩固后世江山。”
听到宇文孝伯的奉承之言，宇文邕心里十分高兴。片刻之后，宇文邕回想起刚才的话，忽然又想到他那不肖之子宇文赟。
“说到后世江山，寡人听大多数官员都夸奖太子聪明睿智，只有那王轨似乎对太子颇有微词。孝伯是太子老师，不知你怎么看待此事？”
宇文孝伯内心一紧，委婉的回道：“皇太子四海瞩目，德声却未流传。臣愧为宫正，负有责任。”
宇文邕慢慢回味着短短几句评语，很快就听出宇文孝伯的言外之意。君臣二人跨进书房门口，宇文邕深思一番，回过身赞赏道：“孝伯果然是正直之人。”
听闻此言，宇文孝伯躬身行礼道：“非言之难，受之难也。”
宇文孝伯话意很深，并不是派个老师那么简单，如果太子不堪造就呢？宇文邕再三考虑，始终得不到一个有效结果。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宇文邕又想起一个正直的君子，乐运。
乐运，梁朝俘虏，出身贵族，有文化，曾经做过露门学士。露门学是大周高级贵族子弟学习的地方，皇子也在学校里就读。因此，乐运对皇太子宇文赟比较熟悉。
打定主意之后，宇文邕立即宣乐运和齐王等一众皇室宗亲入宫觐见。众人进了宫，行完礼。
宇文邕默默的注视着乐运，问道：“你认为太子是什么样人？”
乐运不假思索的回道：“中人。”
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宇文邕惊诧不已，敢当众说太子寻常人，乐运还是第一个。
良久之后，宇文邕一声叹息，对身边的宇文宪说道：“看来大家在骗我，人人都说太子聪明睿智，只有乐运的话忠诚坦率。”
随后，宇文邕又问了一句：“何谓中人？”
“如同春秋时的齐桓公，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乐运的话再一次让宇文邕赶到意料之外。
思虑片刻，宇文邕默默感叹道：“看来，太子目前还不成器，还需要教育。”
“何泉，加派人手看着东宫那边的动静。宇文赟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记录在案，一月一报。还有，禁止太子一切不良嗜好。”
何泉迟疑片刻，询问道：“陛下，太子爱喝酒，不知道这算不算嗜好？”
宇文邕忽然想起之前就有大臣私下提过这事，自己忙于朝政一时竟把这事给忘了，当即严令道：“传寡人旨意，有谁胆敢往东宫送酒，斩立决。”
“孝伯，从今以后，太子和所有大臣一样，不管隆冬盛夏，刮风下雨，都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作息。如果太子犯错，棍棒伺候。”
“陛下这，……”
看着宇文孝伯为难的神情，宇文邕这才意识到不妥之处。“他犯了任何错，直接告诉寡人便是，寡人来惩罚他。”
自此以后，宇文赟但凡有点动静都会被宇文邕得知。太子犯错之后，总是棍棒加身。宇文邕觉得对待这个顽劣的儿子，就该手段严厉，揍一顿保准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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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进了城，穿过主街之后，慢慢拐入人烟稀少的街巷。周身也变得安静了许多，杨坚眯着眼睛坐在马车上小憩一番，忽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杨坚身子前倾从浅睡中惊醒。
“怎么了？”
“老爷，路上有一老妇拦住了去路。”
杨坚心里大感不快，悄悄下了马车，只见眼前一个形容枯槁，蓬头垢面的老妇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知为何，杨坚看到眼前的老妇人，竟觉得有些眼熟，怜悯之心顿时涌上心头。
“你找我有事？”
老妇人正看的出神，见杨坚询问，急忙上前一步行礼道。
“国公见谅，民妇有俩女被收入宫中为奴，肯请国公大发慈悲，能否帮忙赎小女出宫。民妇愿做牛做马报答国公。”
杨坚听的莫名其妙，冷漠的回道：“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帮你？”
那妇人见杨坚不肯帮忙，内心焦急万分，苦苦哀求道：“此事对于国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国公若愿意帮忙，民妇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既然能被收入宫中，那定是犯了事。弄不好，被对手盯上，可能无端受到牵连。”
老妇人闻言，急忙解释道：“不会受到牵连的，如果此事让国公为难，民妇也不敢贸然打扰您。国公的女儿已是太子妃，只要她发一句话，想必赎两个宫女不会太难。”
杨坚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说话之人，好奇的问道：“听你说话的口气，想必以前也是位夫人。只是你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可我想不出你还能帮我什么？”
老妇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急得直掉眼泪，犹豫片刻，索性跪在地上哀求道：“国公求求您大发慈悲，您就当行行好，救救我们一家可以吗？”
看着眼前热泪盈眶，忍不住失声痛哭的老妇人。杨坚突然想起已经过世的吉婶，那一年那一天，她应该也是这样在街上到处求人，绝望到痛哭吧。
如果那时候吉婶没有遇见自己，是不是也会如此凄凉。想到这，杨坚内心滚烫，喉间有些酸涩。
“你先起来吧。”
杨坚伸手去扶，老妇人却执意不肯。“国公不答应，民妇不敢起来。”
“你这样当街跪在我面前泪流满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听闻此言，老妇人擦了擦眼泪，默默起身问道：“国公要怎样，才肯帮忙？”
“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他欺负你？”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老妇人摇摇头，温柔的看向少年解释道。
“不是，国公是好人，他不会欺负娘的。”
杨坚顺着视线看过去，老少四人迎面走过来。为首的是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家，另外还有一个老妇人，一个七八岁孩童，一个十来岁少年。
“你们是一家人？”杨坚疑惑的看着刚才拦车的老妇人。
妇人点点头，满头银发的老人家一脸悲伤的看向杨坚，淡淡的开口道。
“老身的两个儿子被株连杀害，这是两个儿媳妇。成年的孙子都死了，只留下这两小的。要不是牵挂着这些个孩子，老身真想随着儿子们去那边的世界，也好早点解脱。”
“老夫人节哀顺变。”
刚才搭话的老妇人眼见杨坚面露慈悲之色，故作随意的提道：“夫君生前说，随国公是个好人，如果哪一天真到穷山恶水的地步，可以去求助您。”
杨坚闻言，心下一惊，急声问道：“你的夫君是谁？”
那妇人悄悄看了杨坚一眼，内心忐忑不安，低声回道：“夫君，姓候。”
杨坚心头一震，埋藏心底的往事瞬间被唤醒。片刻之后，杨坚惊问道：“你是侯夫人？难怪看你有点眼熟。”
老妇人见杨坚还记得自己，喜极而泣，温和的回道：“国公年少的时候曾到我家中做客，十多年过去了，国公如今都已经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员了。”
听闻此言，杨坚感慨不已，随即恭肃的向对面三位老妇人行礼道：“候老夫人，两位侯夫人，刚才失礼了。”
候老夫人连忙扶起杨坚，一脸激动。“国公身份尊贵，折煞老身了。”
“两位候将军生前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当初曾经答应过他们，如若侯家遭遇困难，必定施以援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三位见谅。”
听着杨坚情真意切的言辞，候老夫人仰天长叹道：“我儿能够结交随国公这样重情重义的朋友，也算死而无憾了。”
“老夫人请上车，等到了杨府我们再细谈。”
话刚说完，杨坚搀扶着候老夫人上了自己的马车。随后又下来接应两位侯夫人和两个孩子。“两位夫人请。”
马车内稍显拥挤，候老夫人羞愧的看向杨坚。“我们现在这个落魄样，去杨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怕是给国公添麻烦了。”
“两位候将军的大恩，杨坚一直无以为报。日后，候将军的家人便是我杨坚的家人，老夫人尽管放心住在杨府。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
“随国公太客气了，老身只求我们这些孤儿寡母，还有宫中那两个孙女能够生活在一起。就算日子再贫苦，一家人在一起也好过骨肉分离。”
“老夫人放心，此事我定会放在心上。日后侯府众人的生活开销都算在我头上。”
候老夫人急忙拒绝道：“这万万使不得，侯家已经落魄，怎么能再来拖累杨府？”
杨坚轻轻握住老夫人的手背，诚恳的劝道：“老夫人，听在下一句劝，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了几个孙子孙女的未来着想，接受我的好意，也是最好的选择。”
见对方没有反驳，杨坚接着说道：“我知道您怕惹人说闲话，怕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我可以给你们单独置一座宅院，拨几个下人过来照顾，就你们侯家人一起生活。如此可好？”
“随国公大仁大义，候氏一门永生难忘。”
“你们不用感谢我，这是我该做的。这是我在报答候将军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