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边表面风平浪静的时候,齐地的战场上却是风生水起,战况扑朔迷离。作为主力的中路军,在尉迟迥的指挥下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把洛阳城围得水泄不通,同时筑土山,挖地道准备攻城。
    宇文宪、达奚武、王雄等人率军驻在邙山,与尉迟迥成犄角之势,随时准备阻击北齐援军。
    听说洛阳告急,高湛不敢怠慢,马上派出斛律光和高长恭两位大将率五万大军前往救援洛阳。洛阳外围,斛律光眼看着黑压压一片,约十万余众的周军,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敌方人数占优,且早已做好迎战准备,此时贸然出战只会自寻死路。斛律光和身旁的高长恭商议过后,决定与周军远远地对峙,寻求合适的时机出战。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形势对齐军越来越不利。斛律光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高湛更是忧心如焚。
    “爱卿,洛阳已经被周军围困月余,形势岌岌可危,前线两位大将也苦无良计。朕想让你去洛阳解围,但防御北面的突厥也离不开你。爱卿可有良策?”
    段韶看了一眼高湛,神色坚定,语气明确:“北虏疥廯之患,西陵乃腹心之病,请奉诏南行。”
    听了段韶这番话后,高湛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犹豫。“言之有理。朕命你先率精骑一千火速南下,驰援洛阳。朕率大军随后出发,增兵洛阳。”
    五天后,段韶与斛律光、高长恭两军汇合,随即渡过黄河。由于连日来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周军对齐军的到来竟然浑然不知。
    过河后,段韶率账下三百名骑兵和诸将一起登上邙山,观察形势。分析利弊之后,段韶心下已有计议,指挥手下各军悉数上了邙山。
    段韶自领左军,高长恭坐镇中军,斛律光为右军,在山上摆好阵势,严阵以待。
    雾气消散,周军此时也已发现敌方行踪,在宇文宪、达奚武、王雄的率领下在山下与齐军对峙。
    山头上,段韶怒目圆睁对北周军大声喊道:“宇文护才得其母,却不思报恩,反来进犯,是何道理?”
    宇文宪等人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厚着脸皮回道:“这是上天派我们来,有什么可说的。”
    段韶冷笑一声,言辞激愤:“天道赏善罚恶,上天是派你们送死来的。”
    周军各将领自觉理亏,便不再废话,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士兵像潮水一样涌向邙山。段韶佯装不敌,且占且退,一步步把周军引向预先设好埋伏的有利地形。
    达奚武眼看着前面的步兵又要爬山,又要攻击,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呼吸急促,步法紊乱,连队形都散了。多年的征战让他不自觉的生起几分警惕。
    “殿下,我们中计了,段韶这老贼占据有利地势,又想以逸待劳。”
    宇文宪还没来得及回应达奚武,就见段韶命令养精蓄锐多时的齐军士兵,发起猛烈的攻击。齐军地利占优,体力也占优,如山洪暴发般势不可挡。
    不多时,周军抵挡不住纷纷败退,后面的骑兵也被裹挟着一起后退,乱成一团,很快就全线溃败,被杀死的,掉下山谷摔伤的不计其数。
    而此时的洛阳已被尉迟迥率领的军队围困长达一个月之久。城内的守军几乎已经感到绝望。
    “将军快看,城下有动静,不知是何方人马?”
    守城大将,转头看向城外。只见一员骁将,头戴铁面,身披重甲,一马当先冲入围城的周军中。紧随其后的是五百铁骑,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一直杀到洛阳城下。
    “将军,他们请求接应。”
    守城将领内心迟疑不定,这些人全是重甲骑兵,从头武装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什么人。
    “再等等,万一是周人的阴谋,我们可要成千古罪人了。”
    大批周军将士随即从四面向这五百铁骑涌来,形势万分危急。千钧一发之际,城下的这名将领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抬起了自己的头。
    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在战火纷飞的硝烟中,在紧张到爆的空气里一张白皙清秀、柔美绝伦的脸,露了出来。
    犹如茫茫沙漠中碧绿的湖水出现在眼前,也像漫漫长夜里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天空。那种独一无二的美让守军一下子认出了他。
    “兰陵王!”
    “援军来了!兰陵王来了!”守城大将的话,迅速传开,洛阳城一片沸腾之声。
    守军士气大振,但由于周军近在咫尺,他们没敢打开城门。
    “将军,城门底下围了太多敌军,我们该怎么办?”
    “快放箭,支援兰陵王和援军。”
    霎时间,箭雨齐下,尉迟炯率领的周军将士,渐觉压力骤增。此时,宇文宪等人在邙山大败的消息传来,周军无心恋战,很快就解围退走。
    看见形势有利,高长恭把手一挥,再次率军突入敌阵,洛阳守军也随后杀出合兵一处,北周军阵脚大乱。
    战场的形势错综复杂,在段韶和高长恭高歌猛进的时候,齐军的另一名主将斛律光却陷入了险境。
    周军沙场老将王雄集中自己的优势兵力,率军猛冲斛律光的军阵。
    斛律光的部队被冲散了,马槊也不知哪儿去了,身边只剩一名亲兵,手中只剩下一支箭,只好仓惶败逃。王雄手提长矛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斛律光了,两人相距只有一丈远。
    看到自己胜券在握,王雄有点得意忘形,朗声大喊:“斛律光我不杀你,要生擒你这个齐国名将见我大周天子。”
    斛律光俯首贴着马头,一直不答话,拼命骑马往前冲。忽然之间,他猛地一回头,射出了手中唯一的一支箭。一箭致命,不偏不倚,正中王雄的额头。
    王雄强忍疼痛,调转马头,勉强抱着马脖子,策马飞奔。一直奔到大营门口,王雄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下马来,气绝身亡。
    这一战,北周军大败,连退三十余里,从邙山到谷水,全是北周军丢弃的兵器辎重。年轻气盛的宇文宪不甘心失败,收集残兵,安抚部下,准备明日再战。
    达奚武叹息一声,提醒道:“军心已散,难以再战,如果现在不撤,到了明天,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请殿下考虑一下将士们的性命。”
    宇文宪沉默了,显然如今大势已去,连达奚武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都已失去斗志,何况普通士兵呢?
    良久之后,宇文宪最终无奈的命令道:“退兵!”
    临走前,宇文宪回头看向洛阳城,一脸凝重。“我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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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线溃败,出师塞北的杨忠和突厥人还未收到消息。仍然按照原定计划,一路向前。
    马蹄阵阵,战鼓雷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赶来。酋长们心下大惊,纷纷出来查探是怎么回事。看了半天也没摸清楚到底是什么境况,内心的慌乱更甚。
    杨忠带着几个将领缓缓走过来,微微一笑。“大家不必惊慌,这是大冢宰派来的援军前锋到了。”
    “大冢宰?杨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大冢宰已经攻下了洛阳,准备与突厥联手,讨伐稽胡人中那些不听话的……”
    话还未说完,几个酋长连忙解释道:“没,没有的事。将军您也知道我们稽胡部一向都是配合朝廷,从来都不会心存一丝妄念。还望杨将军在大冢宰面前美言几句。”
    “那本将军要的粮草呢?让你们提供一点军粮,你们就推三堵四的,还说你们忠心。”
    “将军别生气,我们各部酋长一定会帮将军筹集粮草,不会让各位将士断炊的。将军尽管放心。”
    杨忠故意板着脸,冷漠的问道:“那要多久呢?延误了战机,可就……”
    “用不了多久,将军别急,我们这就给您收集军粮去。”
    “嗯,这还差不多。”
    不多时,各部酋长纷纷送来了大批军粮。随后,杨忠准备继续进军准备和突厥人会合。
    “报!”
    “将军,中路军在邙山战败,大冢宰命令撤兵。”
    杨忠一脸不快置信地看着来人,急声问道:“什么?这么快就败了。那南北两路军呢?”
    “北路军老将杨檦大意轻敌,一路孤军深入。最终中了齐国大将娄睿的埋伏,全军覆没。南路军进展顺利,没多久就攻下了悬瓠。只是北路和中路军接连失利,南路军孤悬敌后,不敢再战,只好撤回国内。”
    “突厥那群鸟人呢?不会又不战而逃吧?”杨忠一脸愤恨的盯着斥候。
    “突厥大军攻打幽州,被齐国幽州刺史斛律羡击退,败逃塞北。”
    远处两声乌鸦鸣叫,划破沉寂的天空。杨忠仰头长叹一声。“大势已去,徒劳无功。”
    “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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