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秋色，凝望着一池秋水，眺望南山红叶，仰望云卷云舒，山、云、树、水之影重重叠叠，纯净无尘的秋色在心中逐渐升起。
李娥姿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脸霸道的推开下人，跑向更远的山间小路。后面惶恐不安的一群小厮模样的人，赶紧跟随着他往山上追去。
“陛下，你看阿赟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的，奶娘她们都已经管不住他了。”
“这小兔崽子这么皮，我平常也没多少精力管他。现在他也开始长大了，不能总让他长于妇人之手，是时候给他找些人辅导他了。”
“娥姿，陪我去山上看看风景如何？”
“好。”语毕，李娥姿看了身边的月茹一眼，挽着宇文邕的手臂，慢慢往山顶走去。
山上的秋色更胜山脚。四周寂寥无声，只有几许鸟鸣偶尔划破空寂。
“陛下，左右皆是自己人，四周已无鹰犬之忧。”
“有你在身边，我从来没有害怕过。我们去凉亭那坐会吧。”
两人坐定，李娥姿掏出方巾，轻轻擦拭宇文邕脸上的细汗，眼里满是爱意。
“天气好的时候，多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陛下的脸色比之前倒是好了很多。”
宇文邕默默握住李娥姿的手指，心里一阵温暖，神情也变得愉悦。
“总在宫里憋着，再豁达的人也要憋出病来。如今我不单有了你这位贤内助，还多了几个值得信赖的倾心之交。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重自己，不能在决战之前就把自己给气病了。”
“陛下能有良臣相助，以后也不会再气闷难忍了。妾身会助陛下，扫清太师眼线，不会让陛下有后顾之忧。”
宇文邕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山间，低声感叹。“实力太弱，不宜冲动。势单力薄之际，唯有继续忍耐才会有后路。”
李娥姿同样一脸平淡，眼神深邃。“万事开头难，如今事情已有端倪，就算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只剩静待时机。”
“你说得对，都已经忍了好几年了，要对得起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的煎熬。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你们母子，为了死去的兄长，也为了默默支持我的那些至交好友，我也一定要继续隐忍下去。”
“陛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为何还是心绪难宁？”
宇文邕心头一惊，眼神瞬间黯然。“你看出来了，我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这么轻易露馅。”
“外人自是看不出端倪，妾身天天陪伴在陛下身侧，怎么会看不出陛下眼里的伤痛呢？”
“前线战报传来，周齐两军对峙在洛阳。结局如何，这几天便会见分晓。无论输赢，于我而言都算不上好事。”
李娥姿内心也有些不安，可是她也明白，此刻她的夫君需要鼓励和安慰。“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战局如何，只要陛下还活着，那就一定会有出路。”
“道理都懂，可真正实行的时候，没几个人能做到。越临近结局，我这心跳的就越快，快到有时候我都喘不过气来。”
呆愣片刻，宇文邕转过脸，静静地看向李娥姿。
“娥姿，你知道吗？情绪低落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是宇文护大获全胜回来，再一刀把我给杀了，我也好解脱了。痛痛快快的死去，总好过整日苟且偷生来得强。”
“陛下，这不是苟且偷生，是忍辱负重，是卧薪尝胆。”
“你别紧张，我也只是偶尔这样想想，更多的时候我会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当个傀儡皇帝，一辈子受制于人。”
说话间，宇文邕情绪开始亢奋，难以抑制内心的激愤和不满。
“如果我能亲理朝政，一定会比宇文护做得好。如果这次征齐失败，我更不甘心。我不会像他这样冒然发动战争，不会让大周今后十年都无法和齐国抗衡。政权如果在我手上，统一北方的大业，我定能在十年内完成。”
李娥姿看着满眼猩红的宇文邕，心里大吃一惊。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夫君压抑的情绪竟然已经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
“陛下冷静些，事实已成定局，强求只会徒增烦恼。不如安心接受现实，为将来做打算。”
“我只是不甘心，如此大好局面，就这样化为镜花水月。历经三十年，东西两国好不容易才扭转局面，我不甘心之前的努力都付诸流水。”
远处的山间渐渐模糊，宇文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骤然颓废。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逝去的时光不能再追回，丧失的良机也没法再重现。我甚至连自身都难保，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把我当回事，我还能奢望什么？”
“陛下如果真的觉得不甘心，那就更该珍惜现在的一切。能走到今日，全靠陛下多年的蛰伏。没有出路的时候，顺其自然也是一条活路。”
“娥姿，不知道为何，我明知道现在关键时刻，必须忍耐。可是我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总是觉得心神难安。”
看着眼前安稳平静的女子，宇文邕稍稍安定了一下心绪，继续感慨道。
“有时候我坚信只要继续示弱，继续装下去，总会有翻身的那一天。可有时候我又忍不住在想，还要忍到什么时候，还要装多久？如果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那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了此余生吗？”
“陛下，您现在才二十出头，太师已近不惑之年。只要他不敢谋朝纂位，最终胜利的必定是陛下。”
“就怕他太过高寿，将我这一生都毁在终日无所事事当中。眼看着时光飞逝，昼夜不息，就怕人到暮年之时，悔恨这一生碌碌无为。”
宇文邕悄悄转过身，抬头看向远处渐渐飘散的云群，内心一阵落寞。
“人生能有多少年够我们挥霍，时机来得太早抓不住，来得太晚，于事无补。这些年我失去的东西太多，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还能剩下什么？”
“陛下此前不是分析过，太师这一战凶多吉少？”
李娥姿突然发问，沉浸在伤逝中的宇文邕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如果太师赢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可要是输了，虽然对大周而言，丧失了主动权。可是对太师而言，丧失的是荣登大典的机会。”
宇文邕听闻此言，豁然开朗。李娥姿清楚自己的劝谏起了作用，接着说道。
“陛下从此以后不用再担心，他有觊觎之心，至少大周的将士们不会再死心塌地的拥护他。这些年里，陛下不一定就没有机会铲除他。”
“你说得对。多次血泪教训告诉我们，铲除宇文护，发动政变是难以成功的。唯有趁他不备之时，才能一举将他歼灭。我隐忍这么多年，也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此时，再次看向远处的山间，视野竟然明亮了许多，宇文邕心里大感畅快。“也许这一次就是一个转机。只要确信还有希望，多久我都能等下去。”
“陛下如能成功，失去的东西都会再回来。如今正值关键时刻，陛下只要能稳定心神，赢面又会大几分。”
“娥姿，有你时时刻刻在身边提醒和安慰，我不会输给宇文护的。”
“看来，这一次出来散心，是来对了。”
“不，是这一生我选择你，选择对了。”
李娥姿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脸霸道的推开下人，跑向更远的山间小路。后面惶恐不安的一群小厮模样的人，赶紧跟随着他往山上追去。
“陛下，你看阿赟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的，奶娘她们都已经管不住他了。”
“这小兔崽子这么皮，我平常也没多少精力管他。现在他也开始长大了，不能总让他长于妇人之手，是时候给他找些人辅导他了。”
“娥姿，陪我去山上看看风景如何？”
“好。”语毕，李娥姿看了身边的月茹一眼，挽着宇文邕的手臂，慢慢往山顶走去。
山上的秋色更胜山脚。四周寂寥无声，只有几许鸟鸣偶尔划破空寂。
“陛下，左右皆是自己人，四周已无鹰犬之忧。”
“有你在身边，我从来没有害怕过。我们去凉亭那坐会吧。”
两人坐定，李娥姿掏出方巾，轻轻擦拭宇文邕脸上的细汗，眼里满是爱意。
“天气好的时候，多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陛下的脸色比之前倒是好了很多。”
宇文邕默默握住李娥姿的手指，心里一阵温暖，神情也变得愉悦。
“总在宫里憋着，再豁达的人也要憋出病来。如今我不单有了你这位贤内助，还多了几个值得信赖的倾心之交。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重自己，不能在决战之前就把自己给气病了。”
“陛下能有良臣相助，以后也不会再气闷难忍了。妾身会助陛下，扫清太师眼线，不会让陛下有后顾之忧。”
宇文邕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山间，低声感叹。“实力太弱，不宜冲动。势单力薄之际，唯有继续忍耐才会有后路。”
李娥姿同样一脸平淡，眼神深邃。“万事开头难，如今事情已有端倪，就算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只剩静待时机。”
“你说得对，都已经忍了好几年了，要对得起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的煎熬。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你们母子，为了死去的兄长，也为了默默支持我的那些至交好友，我也一定要继续隐忍下去。”
“陛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为何还是心绪难宁？”
宇文邕心头一惊，眼神瞬间黯然。“你看出来了，我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这么轻易露馅。”
“外人自是看不出端倪，妾身天天陪伴在陛下身侧，怎么会看不出陛下眼里的伤痛呢？”
“前线战报传来，周齐两军对峙在洛阳。结局如何，这几天便会见分晓。无论输赢，于我而言都算不上好事。”
李娥姿内心也有些不安，可是她也明白，此刻她的夫君需要鼓励和安慰。“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战局如何，只要陛下还活着，那就一定会有出路。”
“道理都懂，可真正实行的时候，没几个人能做到。越临近结局，我这心跳的就越快，快到有时候我都喘不过气来。”
呆愣片刻，宇文邕转过脸，静静地看向李娥姿。
“娥姿，你知道吗？情绪低落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是宇文护大获全胜回来，再一刀把我给杀了，我也好解脱了。痛痛快快的死去，总好过整日苟且偷生来得强。”
“陛下，这不是苟且偷生，是忍辱负重，是卧薪尝胆。”
“你别紧张，我也只是偶尔这样想想，更多的时候我会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当个傀儡皇帝，一辈子受制于人。”
说话间，宇文邕情绪开始亢奋，难以抑制内心的激愤和不满。
“如果我能亲理朝政，一定会比宇文护做得好。如果这次征齐失败，我更不甘心。我不会像他这样冒然发动战争，不会让大周今后十年都无法和齐国抗衡。政权如果在我手上，统一北方的大业，我定能在十年内完成。”
李娥姿看着满眼猩红的宇文邕，心里大吃一惊。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夫君压抑的情绪竟然已经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
“陛下冷静些，事实已成定局，强求只会徒增烦恼。不如安心接受现实，为将来做打算。”
“我只是不甘心，如此大好局面，就这样化为镜花水月。历经三十年，东西两国好不容易才扭转局面，我不甘心之前的努力都付诸流水。”
远处的山间渐渐模糊，宇文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骤然颓废。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逝去的时光不能再追回，丧失的良机也没法再重现。我甚至连自身都难保，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把我当回事，我还能奢望什么？”
“陛下如果真的觉得不甘心，那就更该珍惜现在的一切。能走到今日，全靠陛下多年的蛰伏。没有出路的时候，顺其自然也是一条活路。”
“娥姿，不知道为何，我明知道现在关键时刻，必须忍耐。可是我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总是觉得心神难安。”
看着眼前安稳平静的女子，宇文邕稍稍安定了一下心绪，继续感慨道。
“有时候我坚信只要继续示弱，继续装下去，总会有翻身的那一天。可有时候我又忍不住在想，还要忍到什么时候，还要装多久？如果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那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了此余生吗？”
“陛下，您现在才二十出头，太师已近不惑之年。只要他不敢谋朝纂位，最终胜利的必定是陛下。”
“就怕他太过高寿，将我这一生都毁在终日无所事事当中。眼看着时光飞逝，昼夜不息，就怕人到暮年之时，悔恨这一生碌碌无为。”
宇文邕悄悄转过身，抬头看向远处渐渐飘散的云群，内心一阵落寞。
“人生能有多少年够我们挥霍，时机来得太早抓不住，来得太晚，于事无补。这些年我失去的东西太多，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还能剩下什么？”
“陛下此前不是分析过，太师这一战凶多吉少？”
李娥姿突然发问，沉浸在伤逝中的宇文邕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如果太师赢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可要是输了，虽然对大周而言，丧失了主动权。可是对太师而言，丧失的是荣登大典的机会。”
宇文邕听闻此言，豁然开朗。李娥姿清楚自己的劝谏起了作用，接着说道。
“陛下从此以后不用再担心，他有觊觎之心，至少大周的将士们不会再死心塌地的拥护他。这些年里，陛下不一定就没有机会铲除他。”
“你说得对。多次血泪教训告诉我们，铲除宇文护，发动政变是难以成功的。唯有趁他不备之时，才能一举将他歼灭。我隐忍这么多年，也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此时，再次看向远处的山间，视野竟然明亮了许多，宇文邕心里大感畅快。“也许这一次就是一个转机。只要确信还有希望，多久我都能等下去。”
“陛下如能成功，失去的东西都会再回来。如今正值关键时刻，陛下只要能稳定心神，赢面又会大几分。”
“娥姿，有你时时刻刻在身边提醒和安慰，我不会输给宇文护的。”
“看来，这一次出来散心，是来对了。”
“不，是这一生我选择你，选择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