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堵在衙门外的人群被施粥吸引走了,衙门内的人终于可以出来了,夏则涛对知府挥了挥手,“赶紧去安置难民。”
    “是,是,大将军,小的马上就去。”老知府拖着又冷又饿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公务房,找属下商量怎么办?说是商量,实则上,这些人逃避在公务房,不敢出来露脸。
    夏则涛疲惫的回到了衙门后边的巷子,那里住着官史小吏的家属,他也住在这里,看院的仆人见大将军回来了,连忙开门,赵素欣跟着就出了门,“则宁……则宁……”
    “不是告诉你不要出来嘛,外面都是难民,小心冲撞了你。”
    “则宁,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你。”
    不知为何,以前听到这话,夏则涛会有情浓依恋的感觉,可现在再听到这话,他感觉特别别扭,浑身不自在,“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快点慢点。”边说边冷冷的进了院子。
    老嬷嬷见主人回来了,连忙上前问,“大将军,饭菜好了,要上桌吗?”
    “上吧。”
    “是,大将军!”老嬷嬷看了夫人,转身去安排了,她是老夫人特意拔过来照顾大将军的,看了眼只知道哀哀戚戚的夫人,暗暗摇头,男人回来,头一句不该问,‘你累了吗,饭菜好了,要不要吃啊!’竟说些肉麻兮兮的话,什么‘想快点见到你’,哎呦,听的人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有大丫头上前,伸手接过大将军的外袍,又有丫头端水给他净手,一直到坐到餐桌边上,赵素欣除了苦巴着脸跟在边上,没为丈夫做过一件事,那怕是伸手接衣袍这样的细微小事。
    倒是夏则涛见她站着,抬眼,“坐下来吃吧。”
    “哦。”赵素欣这才坐下来。
    夏则涛也不指望她伺候自己了,边吃边说:“吃完饭,我要去见儿子,你在家里不要随便出去。”
    “你……你不能呆在家里吗?”赵素欣柔柔弱弱的问道。
    自己都说儿子来了,一个做娘的居然……要不是看到她十月怀胎生下,夏则涛都怀疑她是后娘,“臻儿来了!”他不得不提醒。
    “哦!”赵素欣道。
    夏则涛一直竖着耳朵,以为她还会说点什么,结果没了下文,他放下筷子,“素欣——”
    “则宁——”见夫君叫自己,赵素欣欣喜的抬眼。
    “臻儿是你生的吧?”
    “他当然是我生的。”赵素欣不解夫君为何这样问。
    “那他来了,你就不关心一下他?”
    赵素欣面带笑意:“他从小就跟小大人一样,很懂事,不要我操心!”
    “你……”夏则涛没想到会从妻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再懂事也是孩子,你难道就不问问他吃饱了吗,天冷了有没有多穿点……”
    “这些事你的母亲都问了呀,再说,那些年,你不见了,我脑子里除了你,什么都顾不得了。”赵素欣见夫君的脸色越来越沉,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以前的有多诗情画意,夏则涛现在就有多失望,立起身,面色淡淡:“你慢慢吃!我找臻儿商议驻军之事。”
    “那……那你早点回来。”赵素欣跟着站起来,依恋不舍的样子。
    “我知道了。”
    夏则涛拿起佩刀出了餐厅。
    赵素欣跟着他一直送到走廊下,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北影消失不见。
    麻敏儿带着付小有等人准备把城区逛一区,结果,城内虽贫,但是城区面积还挺大,按东西南北分了四个区域,东城和北边偏大。
    可能是城内刚刚闹过事,几乎没什么铺子开门口做生意,穿过主街道,走到小街道上,偏僻的巷子都呈现出衰败、颓废,让看的人心生感慨,仿佛有一种人到老年坐在夕阳下等死的感觉。
    “小东家,傍晚了,天快黑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单小单提醒。
    麻敏儿看着空空荡荡的巷子,“唉,回去吧。”
    几个人转过小巷口背对着太阳朝东城门而去,刚走几步,发现有人在矮土墙外,坐在夕阳里下棋,居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麻敏儿蹲在他们边上,看他们下围棋,她的棋很臭,只能略略懂些,看到他们的棋局,撇嘴摇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懂。
    “小哥儿,为何摇头?”老者捏着黑子抬眼笑眯眯的问。
    “看不懂!”麻敏儿直接回道。
    老者愣了一下,听懂对方是什么意思时,哈哈大笑,对面的年青人,趁他分神之际,吃了他一片黑子,“顾伯,我赢了。”
    “对不起老伯,对不起老伯,是我打扰了你们下棋了,还害得你输了棋。”麻敏儿双手合拾连连作揖,“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立起身,准备走人。
    “小哥儿……”老者边叫边从地上立起身,可能是蹲坐的太久腿脚麻了,试了两下没站起来,麻敏儿顺手拉了他一把,“老伯,何事?”
    “哎呀,老了,都站不起来了。”
    麻敏儿笑道:“老伯,就算不老,长时间蹲坐着下棋,也会麻腿麻脚。”
    “哈哈……”老头再次愉悦大笑,“小哥儿,听你口音可不是我们凉州城人。”
    “老伯说对了,确实不是,我是翼州城人。”
    “翼州?那边的口音我也听过,不似小哥儿这样!”老头子摇摇头。
    “老伯厉害。”麻敏儿竖起大拇指,“我曾是京城人士,后因家族出事,来到了翼州,”
    “我就说嘛,我这把年纪,这点阅历还是有的。”
    “老伯厉害。”麻敏儿又夸了一句,准备走人。
    “小哥儿,老头子我觉得跟你有缘,请你吃晚饭,不知赏不赏光?”
    衙门被几万人围住,就是因为没有吃的,这个老头不仅不去城外讨吃的,还要请人吃饭,还真是……麻敏儿忍不住朝矮墙后面的土院子看了眼,“老伯,粮食可比金子还贵哟,你确定请我吃饭?”
    “顾老伯,我想噌你们家饭许久了,结果你总以赢了我为借口,一口不肯给,现在居然请一个不懂棋的人吃饭,你何意?”年轻的小伙子气得梗脖子。
    “哈哈……”老头儿黄白的山羊胡子笑得直颤,“你今天沾着小哥儿的光赢了我一把,来吧,一起到我家吃饭。”
    麻敏儿摆摆手,“老伯,你太客气,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家了。”
    “咋的,看不起我这个地主老财?”
    埋汰自己是地主老财?麻敏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古人,咧嘴一笑,“原来老伯是地主老财呀,可真了不起。”
    “那是当然,这城内住了头两万人,城外住了又住了头两万人,大部分都去围衙门了,就我没去,难道不是地主老财?”
    “那还真是!”麻敏儿微笑回他话的同时,迅速判断了此人,安闲的坐在门口下棋,不怕人抢自己的粮食,除了官老爷有兵把守,那就是德高望重之人,而且德高的让人们把他当神灵敬重,在这样动乱的时刻,他才能毫发无损。
    老头子乐呵呵的开了半人高的木板门,带着大家进了门,叫道:“老太婆,有客人,多做几个糙面团子。”
    低矮的沙石屋内走出来一个矮小的老年妇人,慈目善目,故意板着脸,“老头子,这客人是你请的,你自己做糙面团子去。”
    “你这老婆子,这么多人,你总得给我一些面子。”
    “你还知道要面子,家里的粮都吃完了,晚饭都没得吃,你还请人吃饭,休不休?”老妇人一边说话一边把垛在矮墙边的柴禾收拾起。
    ……
    没饭吃还请人……麻敏儿捂嘴想笑,又暗暗笑自己,看来估算错了,怪不得没人来抢他的粮,原来他家没粮。
    付小有忍不住开口问:“大娘,那你家有人去城外排队等施粥吗?”
    “有,我儿子孙子都去了。’
    麻敏儿更觉得自己判断错了,笑笑,“大娘、老伯,我们回去了!”
    “小娘子,你住客栈?”老妇人看向麻敏儿问。
    老头子叫道:“老太婆了,人家明明是小哥儿,你叫人家小娘子,你什么眼神?”
    “你才什么眼神呢,人家明明是小娘子,你非要叫人家小哥儿。”大娘忿过去。
    “啊……”老伯瞪大眼,“小哥儿,你到底是小哥儿还是小娘子?”
    麻敏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娘说的是对的。”
    “啊……啊……我又输给了老太婆。”老头子懊恼的直拍自己脑门。
    大娘笑眯眯的说:“不好意思了,各位,家里真没粮了,但有水,大娘请你们喝些白开水。”说完,拂了拂衣上的木屑,进门去拿水。
    麻敏儿想客气说不必了,可她刚领略过‘水如金’,大娘竟然大方的请他们这些路过之人喝水,大方吗?
    老妇人拎出铜水壶,又拿了几个碗,摆到门口侧边的小石桌上,拎起铜壶,一人冲了一碗。
    “各位,走得渴了吧,赶紧过来喝吧。”
    麻敏儿没动,跟在她身后的人也没有动,那个年轻人给大娘作了揖,端碗喝水,边喝边享受的样子,好像喝得不是水,而是什么琼浆。
    “大娘……听说水很贵,你这样请……”
    “对别人来说,很贵,对我家来说,不值当。”大娘毫爽的说。
    麻敏儿一面明白水确实金贵,一面又惊讶:“大……大娘,难道你们有井?”
    “小娘子还真是聪明,怪不得入我家老头子的眼,是,我家有井。”大娘大方的承认了。
    “哦。”麻敏儿问:“那你们家以卖水为生吗?”
    “差不多吧。”大娘笑回。“
    “哦。”麻敏儿心想,难怪,她刚想跟大娘说看看她们家的井,夏臻找过来了。
    “北郡王——”付小有等人看到夏臻连忙上前行礼。
    “北……郡王?”老伯夫妇和年轻人个个惊讶的看向夏臻,惊得都忘了行礼。
    麻敏儿转头:“你怎么来了?”
    夏臻无奈的抬头:“看看天色,都快暗下来了。”
    瞄了眼天色,麻敏儿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指着老头说:“这位老伯说请我吃饭,我们聊了一会,就忘了回去了。”
    站姿挺拨、英气逼人的夏臻目光轻轻一扫,愣神的三人纷纷落跪,“给……给贵人请安!”
    “起来吧。”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没有表情,却让人生畏。
    “多……多谢贵人。”
    夏臻自然的伸出手,麻敏儿顺着就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回去吧。”
    “嗯。”
    一行人离开了土墙小院,小院内的人盯着他们的背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出了小巷子,夏臻的马车就等在街道口,“你怎么找到我的?”
    “卫仁找到的。”
    “哦。”麻敏儿懂了,他们动用了暗卫,又问:“章大哥回来了吗?”
    “还没有,要到半夜才能到。”
    “那粮食呢?”
    “一起。”
    “那就好,终于可以缓解一下了。”
    夏臻暗暗叹口气,却没有把自己的难题表现出来,伸手把小媳妇揽在怀里,“我想眯一会。”
    “哦,那你睡吧,等到城外我叫你。”
    “嗯。”
    凉州城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比他们预想的要残酷的多,而摆在夏臻面前最残酷的问题是粮食,可对于麻敏儿来说,她感觉到水才是最严重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出了城,到了营地,麻敏儿想问问顾敦关于水的事情,这时天已经抹黑了,她想想还是作罢了,等明天有空再说吧。
    单婶见小东家回来,赶紧把煮好的晚饭端进了账蓬,施秋菊跟在她后面一起端菜,以前,麻敏儿没注意过她,自从听单小单说了水的事,她特意留意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施秋菊见小东家看她,慌张的说道:“杏儿在收拾小东家白天洗晒的衣服。”
    “你们也去吃晚饭吧。”
    “是,小东家!”施秋菊头低到心口,一副胆怯的样子。
    麻敏儿道:“施婶——”
    施秋菊刚准备退出去,又听到小东家叫她,吓得连忙转身,“小……小东家——”
    “以后说话,别低头了!”
    “……”施秋菊惊讶的抬头,“杏儿现在跟大家一样,你也不必拘紧!”
    “哦哦哦,好好!”听到女儿,施秋菊的心总是柔和的,紧张的心一下子松了很多,笑着答应了。
    麻敏儿点点头,“和单婶赶紧去吃晚饭。”
    “是,小东家。”主人一脸和气,让施秋菊放松不少,她抬脚出了账蓬。
    单小单摆好碗筷也出去了,“小东家,要是菜冷了,你叫我一声。”
    麻敏儿道:“夏臻应当很快来了,不会冷的。”
    “哦。”单小单退了出去,果然,北郡王来了,她避到一边行了礼,等他进去,才离开。
    麻敏儿立起身迎了两步,“营地的事情怎么样?”
    “卫仁在处理,一切还好。”
    “卫先生年轻虽轻,处理事情倒是老道。”
    夏臻眯笑一眼,“你是不是想说他有些滑头?”
    “没啊,这小伙子脑袋瓜子转得快,很不错!”麻敏儿真心夸。
    夏臻轻轻一笑,“我身边已经有个滑头的章年美了,倒是希望他像庄颢那样沉稳一点。”
    “你想庄先生啦!”
    “嗯,处了几年,习惯他了。”夏臻边说边解了甲衣,顺手递给了麻敏儿。
    她把衣裳挂到衣架上,“也不知道他在京里怎么样?”
    “凭他的脑袋,应当不至于太差。”
    “那倒是。”麻敏儿笑道:“吃饭为大,先吃饭,等有空了,给庄先生去封信。”
    “嗯。”
    二人一起安安静静吃了顿饭,三菜一汤,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算是奢侈了,三菜中,有一个是麻敏儿喜欢吃的,还有两个是夏臻喜欢的。
    菜是单婶子和杏儿做的,比不得牛婶,总体上还行,在行军途中是相当好的。夏臻见麻敏儿没怎么吃方肉,给她夹了一块。
    “你吃啊!别给我夹。”
    “嫌气我口水?”
    麻敏儿瞪了他一眼,“你看你,脸上挂的二两肉又没了!”
    夏臻笑笑,“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就好了。”
    “别那么操心。”
    夏臻吸口气,很轻微,几乎不见,但还是被他小媳妇看到了,“是不是凉州府的情况出乎你的意料,有些措手不及?”
    他点点头,“以前一直觉得凉州怎么老是向京城要粮,还很嫉妒,现在看来,不是别人多要了,是确实要这么多。”
    “不急,慢慢来。”
    “只能这样了。”夏臻说道:“白天,我已经把当兵能领粮的公告贴出去了。”
    “这样很好呀!”
    “可是这地方这么荒,不能像平定那个自给自足,始终是我的心头大患。”
    麻敏儿看了眼夏臻,“凉州府的情况,我觉得应当募兵制与府兵制结合会更好。”
    夏臻马上问:“何意?”
    “如果不出所料,等你用粮征完兵,你会发现,凉州府将会空了一大半。”
    “……”夏臻皱眉。
    麻敏儿道:“壮力都被你征了,抵御外敌的兵力是有了,可他们粮食来源却很困难,是不是很矛盾?”
    “嗯。”这真是夏臻发愁的地方,就算有银子也不好买粮。
    “在凉州,上马打仗、下马种田的模式更适合这里。”
    “如何下马种田?”
    “屯田制。”
    麻敏儿讲道:“这一路走下来,你应当发现过了襄州府,青、凉一带,举眼望去荒无人烟……”
    “都是砂土,也不能长粮食吧。”夏臻想到小旺村黑黝黝的田地,疑惑的说道。
    麻敏儿笑道:“土都要整理、养的。”
    “地还要养?”
    “那是当然。”麻敏儿笑道:“我刚到小旺村,分到的地也是荒滩沙地。”
    “哦。”
    麻敏儿继续说道:“你已是北郡王,可以利用手中权力,把荒芜无主的农田收归国家所有,凉州城内闹饥荒的平民招募成军后,可以给他们分田分地,他们打仗没空时,让其家人耕种,等无仗打时,又可以和家人一起耕地。种子、耕牛和农具,都由你组织衙门统一由发放,获得的收成按比例分成。”
    夏臻看向麻敏儿,思索事情的可行性。
    麻敏儿笑道:“历史上有例可参。”
    “听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了。”
    “你呀,看书时,一定只对怎么打赢仗的事感兴趣。”
    夏臻点点头,“后勤之事,一直是祖父帮我打理。”
    “现在轮到你了,感觉不比打仗简单吧。”
    “嗯。”夏臻承认了,确实如此。
    半夜时分,章年美带着粮粮回来了,闹饥荒的民众一直没有散,他们都等发粮呢,这点粮食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但人心还要安抚。
    站在账蓬门口,麻敏儿朝不远处看过去,人头攒动,喧腾一片,仿佛一个不错眼就能爆动起来,深深叹了口气,连她看着都觉得不容易,夏臻和他的属下一定很难吧。
    人群前,夏臻如一尊雕像一样站着,威风凛凛,一手扶刀,一手直垂,眼珠看似未转,实则扫向四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那个想越界,他手中的刀就挥出去。
    顾敦带着十多个校尉领着兵卒子维持秩序,有时甩膀子,有时挥刀,有时骂骂咧咧,活脱脱就得个得瑟嚣张的**大爷,把胆小的平民百姓吓得气都不敢喘。
    那些胆大的还在蹿溜,这些人只能让章年美上了,他比他们还要滑,还要奸,嬉笑闹骂中,一个个被管得服服贴贴的。
    到三更天时,人群终于安静了,卫仁带着幕僚团队开始发粮,优先按家庭发放,后是老幼之人,最后才是流浪的单身之人。
    在人群安静领粮的时候,夏臻就把亦战亦耕、兵农合一的做法拿到了军事会议上,他没有同大家商量,而是强制的态度,把事情颁布了下去。
    “卫先生——”
    “在——”
    “天一亮,你就去找知府,让把凉州所有的田地,按良、中、差全部统计过来,以最快的速度。”
    “是,郡王。”卫仁行礼。
    “如果知府不合作,或是推脱,告诉我,我捋了他,提拔能干成事之人。”
    “是,郡王,属下知道了。”卫仁带着自己的任务去干活去了。
    “其他人等,按我的军令行事。”
    “是,郡王。”
    ……
    天亮时,麻敏儿发现人群已经散去一半,粮食发放终于平稳的渡过了,她跟着松了口气,看了一圈,没看到夏臻,估计他在正忙,也不去打扰他,“小单姐,我睡一会,要是有事叫我。”
    “好。”
    单小单叫她起床时,快到中午了,“小东家,我娘本来不让我叫你的,可你早饭没吃,现下又是中午了,还是让你先起来吃点,要是困,下午再睡。”
    “没事,下午不睡了,等晚上再睡。”
    麻敏儿出来时,看到夏臻和他父亲站在账蓬前不知说什么,好像挺严肃的样子,她没去打扰,直接去自家灶了,在那里洗漱吃饭。
    吃好饭后,发现夏臻父子已经不在账蓬前了,扫了眼城墙外,粮食可能已经发完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流连在城外,要么是不符合条件,要么是来晚了没粮了。那些人或是无精打彩的晃着,或是坐在地上发呆,大概是为未来发愁吧。
    麻敏儿消食随意晃了晃,军队井然有序,该站岗的站岗,该训练的训练,流民穿梭其中,他们也没有不耐烦。
    顾敦蹲在某个账蓬边上,手里拿着两三馒头,一边吃一边说话,“昨天晚上有没有被吓到?”
    麻敏儿的视线被账蓬角挡住了,好奇的拐了两步,看到了顾敦对面蹲着洗衣裳的施秋菊,竟是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那能被吓道。”
    顾敦咧嘴笑笑,“昨天晚上我老凶了,没吓到你?”
    “没……”施秋菊抬了一眼,那笑容又面腆又幸福。
    “嘻嘻,没吓到就好!”顾敦张嘴咬了馒头,“不凶不行,要不然镇不住他们。”馒头嚼得老有味。
    “你是将军,当然得有将军的样子。”
    “对,对,没错……”顾敦嘴里的馒头都没有咽下去,“还是你说得对,那些个兵噶子,说小将军不喜欢我粗鲁,让我厮文点呢,对那些人能厮……”
    麻敏儿没听了,本想叫住他问问水之事,想想没打扰他们,悄悄的走了,没想到顾敦喜欢杏儿的娘,还真是……暗暗笑了笑,继续朝前走。
    “小娘子……”
    麻敏儿转头,“是你!”
    “是小生。”
    “来领粮?”
    跟老伯下棋的年轻人青涩的笑笑,“来晚了,领完了。”
    “哦。”麻敏儿盯着厮文干净的年轻人看看,“你也不像凉州城人。”
    “我……”年轻人眼睛躲闪了一下,“是。”
    “看你的样子,倒像江南人。”
    “小娘子眼光真准,是……是江南人。”年青人点点头。
    “那你到北方来是……”
    “历……历练历练……”
    年轻人虽然看着青澈干净,但麻敏儿觉得他眼中有故事,不过这是别人的人生,她不会过问,而是感兴趣的问:“看你的样子,好像读过很多书?”
    “还……还行吧!”
    见他不太想说自己的事,麻敏儿笑笑,“小单眼,拿二斤面给这位郎君。”
    “使……使不得……”年轻人的话刚说完了,肚子就咕咕作响,他不好意的捂了捂,“让……小娘子见笑了。”
    麻敏儿笑弯了腰:“我姓麻,名敏儿!”
    “黄君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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