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听闻政事堂诸公所言,怕是将你调入内陆诸路任经略安抚使,”
    秦延功绩太大,权发遣去掉,成为正式的经略安抚使是一定的。
    “只是在淮南西路、京东东路,广南西路,广南东路,西川路等处,”
    秦延当然不会以为李清臣这么一说,就是以为当真是传言,李清臣的所谓传言,基本八九不离十,就是在几路了,至于淮南西路那个荒僻之地,西川那个死胡同,秦延真是恭谢不泯了,还是那个想法,没有了海边的属地他没那个兴趣。
    看到秦延思量,李清臣没有催促,他清楚,这时候还是交给秦延的好,如今的秦延自己的事儿自己决断了,用不着他这个岳父参详。
    秦延考量了一会儿就做了决断,京东东路离着京城不远,行事还得看官家、政事堂、皇室、勋贵的脸面,那真是缩手缩脚很没趣的。
    剩下的就很好选择了,
    “岳父,小婿之意还是广南西路,”
    秦延这么一说,李清臣瞄了眼一旁的韩氏笑了笑。
    韩氏无奈的看向了秦延,
    “老爷说你必然不会贪婪京东东路,老身还不信,今日是信了,只是你任职京东东路,婉儿也可离着东京近一些,为何不就呢,”
    韩氏很是想不明白,这样的大好条件,秦延为何如此。
    “岳母,小婿的性子是受不得约束,再者,行事鲁莽了些,怕是恶了哪位贵戚,因此不如远遁的好,”
    秦延自嘲道。
    韩氏看了眼自家的女婿,也是无语。
    自家女婿当真不通官场三味,不愿屈从,受不得委屈,也就难怪避开京东东路这个位置了。
    只是想想,如果秦延不是如此固执己见怕也走不到今日了,因此实在说不上如此行事的好坏了,实在是太过另类,韩氏没见过。
    “既然子衡选定了,老夫少不得为你奔走一番了,”
    李清臣道。
    李清臣当然要去章惇、蔡卞等处游说,只要两人肯了,此事也就差不多了,余者曾布成不了什么气候。
    至于官家如今对章惇几乎唯命是从,章惇绝对是一言九鼎,有了权臣的权限和平台。
    而李清臣下野,形成不了对章惇的威胁,答应了李清臣又如何。
    当然了,李清臣要付出的就是日后的一个人情。
    秦延急忙拱手道,
    “让岳父费心了,小婿拜谢,”
    “只是广南边衅严重,子衡看中的不会是这般吧,”
    李清臣瞄着他这个不省心的女婿,他对秦延关注此处的心思有怀疑。
    秦延心里一跳,他不得不承认李清臣的直觉是太厉害了,察觉了他心中的一丝隐秘。
    “小婿绝无此意,不过是因为京东东路是天下脚下,做事掣肘太多,不如广南西路爽利,”
    李清臣看了看秦延,心里依然推定秦延去了怕是还要闹出事端来。
    广南西路这四五十年相当的混乱。
    先是有广源州的侬智高反叛,攻打邕州等广南重镇,广南震动。
    后有交趾国攻下邕州等处数个州府,击杀宋人三十万的惨烈战事。
    在两者间还有大大小小的酋长、土司叛乱,广南西路一直动荡不安,说白了就是当地以土蛮为主,汉人相对是少数,而大宋北方边患压力太大,无力在广南南路戍卫重兵,军力空虚,这就给种种叛乱留下了隐患。
    秦延这个通晓兵事的经略使到了广南,定会沾染边衅,李清臣觉得还是提点一下好,
    ‘子衡,广南西路不比北方,那里禁军很少,只有两千余人,余者都是厢军,不堪驱使,而土蛮极多,不听号令,因而到了那里不得蛮干,还须忍耐为先,’
    秦延在鄜延路和河东路是取得了接连大胜,但是在李清臣看来有个前提,那就是两处都是北方重镇,有禁军重兵布防,秦延加以整肃,操练强军败敌。
    但是广南南路哪里一点根基没有,相当于陕西般广大的地方只有两千余禁军,想想兵力空虚到了何等程度。
    所以李清臣以为秦延还是小心为妙,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实在是手里没有可战之兵,虽然那些土蛮的酋长、土司可恶了些,但是一一付之兵事也是不成的,实在是蛮部太多,打是打不过来的。
    “岳父放心就是了,小婿当以守成为先,”
    秦延恭敬道。
    秦延倒也不是虚言,他信奉的是谋而后定,首先他必须了解广南南路的情形才好定下行止,现下他对广南一知半解,就制定筹谋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了。
    “嗯,如此甚好,”
    李清臣点头,如果秦延还是要蛮干的话,他就不打算为秦延奔走了,去了自取其辱吗,
    ‘子衡,此番你去广南南路当是在庶务上多用些心思,如果能让赋税大增,该当是你的功业增色不少,毕竟在政务上出挑是你的薄弱之处,’
    李清臣提点道。
    秦延是嘴上一切遵从,内里却是自有主张。
    对于李清臣的帮衬,秦延是感激的。
    但是秦延晓得他的志向不是庙堂之高,进入政事堂如同进了牢笼,其实能改变的有限,即使做了些改变,也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人亡政息的命运。
    秦延主政广南,自有他的见解,已然不是登顶庙堂,而就野的顶点也不过是经略安抚使罢了,因此他对大宋的官途毫无期盼。
    接下来的日子秦延是老老实实的在城南驿候着,因为官家随时可能下旨陛见。
    倒是冯道骥赶来拜见,宴饮一番。
    两家的香水生意依旧红火,每年都给双方带来丰厚的收益。
    只是如今,冯道骥可不是因为这些银钱对秦延恭敬,而是因为对秦延的官位心生敬畏。
    秦延如今是从三品大员,大宋柱石般的人物,冯道骥庆幸在秦延微末之时交接下来,这些年已然对他颇有助力。
    现今有些难为处,提及李清臣翁婿二人,几乎是无往而不利。
    秦延也体会了一把明星的待遇。
    他和冯道骥再次来到酒楼饮宴的时候,店中东主亲自殷勤的侍候,更是赠送酒菜无数。
    而他在此酒宴的消息传开后,酒楼的不少顾客立即来到他所在的三楼围观,秦延一不小心有了后世明星的种种待遇,让秦延体会了把大宋版的红的发紫。
    除此之外,在秦延看来,东京变化不大,繁华喧嚣依旧,其实是和大宋以北有些格格不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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