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永乐皇帝下了多道敕令。
    敕令一:即日起全国各都司精锐军士,轮流进京到五军营受训。
    敕令二:世子朱高炽镇守北京;高阳郡王朱高煦镇守开平(蒙古),武安侯郑亨、安平侯李远、武城侯王聦协助郡王。
    敕令三:后军左都督宋晟挂“平羗将军”印,镇守甘肃。又令宋晟即刻经营河西(西域)牧地,为将来出征做好准备。不日,朱棣将宋晟次子宋瑛亦招为帝婿。
    敕令四:遣指挥使朵儿只出使鞑靼。朱棣令朵儿只此次出使,务必得与鞑靼太师马儿哈咱、鞑靼太傅也孙台、鞑靼太保阿鲁台建立起“私人友谊”。
    敕令五:遣使于东、西察合台汗国。朱棣令出使太监要将“招揽其国内部落首领”(永乐版挖墙脚)作为首要任务来对待。
    敕令六:遣保定侯孟善镇守辽东。
    ……
    另一边,永乐皇帝大兴诏狱,对他的政敌、贪官以及各种不法之徒亮起了尖刀。而永乐皇帝从来就不是嘴上说说……伴随着不知多少人头落地,永乐皇帝每一条敕令都得到严格执行。
    京师龙江五军营营地,晴,无风。
    在点将台上看到十五万穿着赤红色棉甲的帝国精锐,在校场上环环相扣地并阵齐进,朱棣并有热血沸腾之感。
    当耳边想起骑兵的万马奔腾之声、步兵齐声的踏步声时,永乐皇帝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
    当枪炮发出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朱棣鼻尖被浓浓的硝烟味充斥时,他紧握住自己腰间的剑柄,并压抑着将其抽出的欲望。
    军阵演练完毕,朱棣正欲说话,十五万军士一边用武器指天,一边齐声不断地高呼:“陛下万寿!帝国威武”!
    看到军士们一脸战意,伴随着这响彻天际的呐喊,朱棣立即抽出宝剑。
    五军总兵丘福见此,立即挥了令军士噤声的旗令。
    在令行禁止的鸦雀无声下,朱棣右手抬起将宝剑指天地,他充满中气地喝道:“明军威武”!
    这次不用丘福下令,十五万明军就紧随着他们的陛下,不断地发出“明军威武”的高呼。直到看到皇帝陛下用手一压,军士才停止这让人震耳欲聋而又让人振奋不已的高呼。
    这是张輗、张軏等年轻小将第一次领略到什么是军威。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功勋子弟其中有些胆小的之人中,有被这十五万精锐所散发的杀气,吓得尿了裤子。
    这些被吓得尿裤子之人事后解释,普通老百姓看到一个杀过人之人都怕,他们被十五万以杀人为职业的军人、被从战场炼狱中走出的精锐所散发的杀意给吓住,他们觉得没什么好丢脸的。
    只是这些人中,那些好强之人为了再来军营找回场子,之后有去练胆子;而那些随波逐流之人,之后就用各种借口不再来军营。
    或者这也是性格决定命运?不过,那些不再来军营的功勋子弟之后都有被皇上夺爵,朱棣从来就容不下占着茅坑不拉屎之人。
    而此时的朱棣在中军主帐,大宴诸将。朱棣对五军营总兵丘福、五军营左总兵朱能、五军营右总兵张辅问道:“你们是否能保证五军营在战场也是如此威风”?
    见丘福、朱能、张辅正欲上前回话,朱棣不容拒绝地道:“看来我也得经常来营中督促”。诸将对视一下,连忙跪奏地道:“陛下英明”。
    于是,皇上之后就经常有来军营。
    朱棣本来就是那种对政治能四两拨千斤的高手,再加上他严格恪守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原则,而且由于其雄才大略能知人善用,在处理玩那些棘手的政务后,朱棣就觉得有些闲了,所以他就经常有来军营。
    虽然有些臣子谏言他,说什么“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但永乐皇帝只是笑笑。
    朱棣认为一个国家好比一个人。一个人若是让众人觉得其软弱可欺,他被人欺是百分百概率的事情;而一个国家若是其它国家觉得可欺,被群殴也是百分百的概率的事情。
    而永乐帝绝不是那种好欺之人,所以不少人认为这就皇上为何经常来军营,督促军士训练的原因。当然还有人说皇上不放心军队什么的……
    但张辅认为皇上之所以来军营,最主要的原因是皇上对军事是发自肺腑的喜欢。
    张辅上朝的时候,每当解缙手舞足蹈地上奏时,张辅就看到皇上越来越不耐烦解缙那种自己认为很搞笑的言辞,皇上还经常呵斥解大才子要说重点,不要跟他东拉西扯。
    而皇上到了军营,无论任何细微的事情、无论献策的将士是否有将事情说明白,他都是饶有兴趣去听,认真去分析,然后立即解决。
    张辅知道皇上脸上那种兴致盎然,只会在因为热爱此事,而又身处其中之人的脸上出现。
    张辅也乐于看到皇上来军营,因为几乎所有问题都由皇上亲自解决。而且那些能让军队提高战斗力的建议,皇上也从不管要花多少钱,一一都答允。更别提皇上自己的点子更多。
    即刻执行的高效率,也使皇上每天都看到军队可喜的变化,这无疑又让皇上更加乐此不疲。
    发展到最后,皇上就跟靖难时期一样留宿于军营。这就让诸将叫苦了,皇上都在军营,谁敢出营?
    幸亏皇后娘娘与姚和尚来劝皇上回宫……不然整个就跟行军作战一样,在皇上回宫后诸将们如是议论。
    皇上刚走不久,张輗、张軏就来到张辅营帐。见两个弟弟说想回家看看,明天早上才回军营,张辅微微颔首后,又陷入了沉思。
    张輗、张軏见此,吐了吐舌头,就连忙向营外而去。
    不过由于思路被打断,无法进入深思状态,张辅又见帐外天色尚早,而中军右副将朱荣因为上次军演不慎摔倒而无法外出,张辅并想回自家去看看。
    见丈夫回来,朱玉馨就让宫女将两个女儿从她屋内抱走……
    给丈夫搓背之时,馨儿看到丈夫回过头赞叹地道:“馨儿真是天生丽质,卸妆后还是如此娇艳动人”。
    被丈夫这么一赞,虽然成婚许久,但馨儿仍是显得娇羞不已,良久,她柔声地问道:“慰庭,待会陪我去秦淮河畔去走走”?
    张辅想到或许走走,看看美景,脑中能生出些灵感;而且好久不曾陪馨儿出去走走;再加上又听到妻子称自己为慰庭,一种温馨感让他立刻就答应了。
    由于馨儿想看看没有护卫下的真实京师,出于自信,张辅就与朱玉馨两人来到华灯出上的秦淮河畔。
    月色下泛着清幽磷光的河面、梦幻似的霓虹灯、忽然响起的哗哗桨声又渐行渐远、悠悠行驶的画舫迎面而来又消失不见,还有那丝丝入耳的小曲,这动态的秦淮让朱玉馨心旷神怡起来。
    握着丈夫的手,面对着看着自己而又擦肩而过的行人,朱玉馨心中出生一股久违的少女情怀。尽管馨儿注意到丈夫的右手一直没曾离佩戴的宝剑太远,但她不觉扫兴,反而觉得自己能与丈夫最终走在一起是件幸事。
    这时,馨儿附耳地对丈夫悄声地说:“如果我们当时一直在湖广,我们现在会怎么样”?
    张辅微笑地看着妻子说:“也许我们现在也会在秦淮河畔散心”。发现妻子有些不信,张辅皱着眉头地道:“我想我就算不当官,还是有能力带你来秦淮河”。
    朱玉馨不是怀疑丈夫的能力,刚才的她只是认为公公婆婆不会让她成为丈夫的正妻。不过随后也想到对于知道她身份的公公婆婆来说,不管她是否能恢复记忆,丈夫正妻的位置都会是自己的,因为她的身份在那。
    但是朱玉馨并没有觉得扫兴,她知道丈夫爱她,这对深爱着丈夫的馨儿来说就已是极为浪漫的。所以她娇笑地回道:“若是当时没来金陵,就是不知你现在是帮主还是财东”?
    张辅有些尴尬地问:“那馨儿是希望成为帮主老婆呢?还是希望成为财东老婆呢”?虽然朱玉馨立即排除第二个选择,但她却只是笑而不答。
    这时,张辅看到解缙与杨士奇、杨荣、杨溥从一花船上得意下来,张辅倒是一点都不奇怪此四人会在如此在一起。前世张辅并有在明人李诩的笔记《戒庵老人漫笔》中看到三杨去青楼挟妓饮酒……
    这刻解缙也看到皇上的爱将信安伯,又见张辅旁边站着一位气质与容貌并存的美女,他并兴冲冲地率着三杨来到张辅面前。
    由于担心一脸暧昧的解缙口不择言,张辅忙向他介绍地道:“这是我妻子”。听到张辅如是介绍,解缙脸上的暧昧就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大义凛然。
    解缙如此迅速的变脸,让张辅差点笑出声。
    这时,眼尖的朱玉馨发现她两个小叔子也有从花船下来。由于素知张辅有些古板,而这个公侯伯子弟又是从小就在花丛之中行走。
    有些担心丈夫发现,而痛骂他这两个弟弟的朱玉馨向解缙等人微微点头后,并拉着丈夫回头去街道另一旁欣赏风景……
    而解缙却领着三杨走上另一条花船,解缙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他上任何花船都不用付钱。才子嘛,那些姿色不凡的粉头们也只有与才子春晓一度后,才能成为名妓。
    生活就是这样,白天的生活可能取决于自己的工作;但卸下工作后回归于日常,可能会给予与白天截然相反的生活。也许这会让人感到矛盾,但若是认同这种身份切换的话,人们或许都会接受这种来自真实生活的矛盾。张辅如是想。
    不过张辅更明白,迷失于自身不同身份之人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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