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朝见还是阴雨蒙蒙,想起鬼老四那天冒雨出营,张辅并与他兄长张慰族一起冒雨骑马向“荣国公”府而行。
    太祖皇帝规定:武将或武将子弟哪怕天上下刀子,也得骑马出入。
    回到家中,见长兄被这阴雨淋得不仅身体颤颤发抖,而且脸色苍白嘴唇发乌。神色如常的张辅进到正厅,就对张慰族道:“大哥,我先去西厢房沐浴更衣”。
    张慰族起初有些诧异,但随后即微笑地点了点头。
    其实张辅此刻来到西厢房,确实是为了沐浴。行军打战没条件张辅可以忍受风餐露宿,但若是有条件他是从来都不会去作贱自己。
    人若是没有享受的需求,又何必去努力奋斗呢?就连张辅肩上的海东青见到张辅进入热气腾腾的木桶中,它亦随着飞了进去。
    沐浴更衣后,张辅就来到母亲即荣国夫人与他三位姨娘现在经常呆着佛堂。
    张母从脚步声听出是次子来了,她并停止念诵佛经,转头向儿子再次问道:“盛庸还在”?
    看着母亲日益苍老的面容,张辅心中如刀绞,他回道:“现在皇上已经基本上掌握局面,也就今年的事”。
    母亲双眼通红地道:“是吗?”然后她又淡淡地说:“你父亲昨日又托梦与我,说为何还不替他报仇雪恨”?
    张辅含泪地沉默了半响,正欲回话,却见母亲又开始与三位姨娘一起在念经。想到来这的目的,张辅加大声音地说:“我想亲自带三弟张輗、四弟张軏与侄儿树生”。
    荣国夫人睁开眼睛,见三妹与四妹点头,她并对儿子道:“你父亲生前一直有想家里,能出个文状元。会读书的树生,以后就由娘来教养”。
    荣国夫人见儿子欲言又止,脸上不喜地道:“难道你认为娘,带不好自己的孙子”?张辅心中暗叹“这个国家又多了一个腐儒”后,却只得对母亲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张辅告退后,念经之声就再次充斥着这佛堂,不一会儿阳光也射进了这佛堂……
    见二弟要带三弟与四弟去他自己家,又得知母亲果然要亲自培养树生(张慰族之前就听过母亲说过这话),张慰族微微叹息后,并命管家将三弟与四弟找来。
    见张輗与张軏一身绫罗绸缎,不过一身脏兮兮的,张辅淡淡地对两个弟弟道:“今天,我带你们去长长见识,然后晚上你们得给自己的未来做一个决定”。
    由于张辅在军中名声大,张輗与张軏在与同是功勋家庭子弟玩乐时,就有听说自己这位二哥的赫赫战绩。由于敬服二哥,他们俩不假思索就高兴地同意了。
    看到两个弟弟点头后,又往外走。张辅大声地道:“你们现在要去那”?
    张輗人小鬼大地道:“这身行头有点脏,这么出去的话会丢咱家的脸”。看到四弟不住地点头同意他三哥的意见,张辅傲然地道:“威风与丢人在于人,到了咱们这个层次上,就更不在一身衣裳上了。你们跟着我来就是”。
    张慰族看着二弟将三弟与四弟带走,他倒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平日里他的事情多,他这三弟与四弟又是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佼佼者,府中经常被他们闹得鸡犬不宁。
    骑着马在大街上走着,张輗与张軏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缇骑都有下马向二兄行礼,他们的脸上的扭捏之色刹那间就荡然无存,且挺起了胸膛。
    当看到那些穿着蟒服平日里走路看天,而又一脸杀气腾腾的将军们也下马向二哥行礼之时,张輗一脸兴奋地对张軏道:“这位款台将军见到大驸马,都是不下马的”
    张軏小大人一样地回道:“兄长今日所赢得的尊重,都是他昨日在战场浴血奋战所得。与那袁驸马没有可比性”。
    三人来到京师龙江军营,张辅下马后见他两个弟弟不用招呼就自己下马,则欣慰地领着他两个弟弟走入军营。
    见两个弟弟一直随着自己脚印而来到自己大帐,张辅即令亲兵去两把普通弓箭去校场。随即,张辅拿好弓箭就带着两个弟弟来到,仍是泥泞不堪的校场。
    卧倒在泥泞不堪的校场后,张辅就因衣服被泥水沁湿而感到一阵凉意。当烂泥那股腐臭味萦绕鼻间时,张辅看到他四弟张軏跟着他卧倒在泥泞当中。见兄长与弟弟一身泥水,张輗稍微犹豫了下,也卧倒在泥泞之中。
    这时,张輗与张軏见兄长双目炯炯有神地在泥泞之地一边翻滚,一边选择时机射箭。
    将箭囊中十二支箭矢全部射出后,张辅并在泥地中一跃而起。得见两位弟弟也一跃而起,张辅看着如同泥人的弟弟们道:“你们现在去箭靶那,把为兄刚射出的箭矢都扯回来”.
    看到两位弟弟一脸崇拜地将箭矢从箭靶那取回,张辅正色地道:“皇上在塞外作战时,曾长时间卧冰来等待破敌战机。你们日后若是想赢得军中袍泽的尊重,你们就必须比他们更能吃苦”。
    见两个弟弟应诺,张辅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两人机灵。但是不去利用自身的天赋,将本事练出来。你们将来可能会因为聪明而获得他人的羡慕,但你们得牢记,只有成绩才能获得他人的尊重”。
    见张輗与张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待亲兵将普通弓拿到校场,张辅则令两个弟弟从弓箭练起。当然他也一直在旁指导。
    在校场练了一个时辰,见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张辅对意犹未尽的两个弟弟笑着道:“我已让亲兵烧好了水,按你们的身材给你们准备了士兵的衣服,咱们先去洗洗再去吃饭”。
    兄弟三人与海东青都酒足饭饱后,张辅并命亲兵在地图面前多掌几个油灯,他准备待会教他这两个弟弟怎么看地图。
    亲兵刚刚出去,张輗与张軏就见自己的玩伴由他们父兄带着,陆续来到他们二哥大帐。而他们的大哥。也丝毫不藏私地教他们跟自己同样的东西。
    在危急感下,张輗与张軏两人也就更加聚精会神地学了。夜深临睡之时不待二哥问,张輗与张軏就告诉二哥他们愿意与父兄一样从军。
    朱棣得知张辅在五军营如是,心中极是高兴,永乐皇帝知道这就是世家的传承。
    在得知张輗与张軏在这群孩子中天赋最高后,朱棣将举报盛庸罪状的千户王钦,从指挥佥事改升为指挥同知。
    朱棣虽然爱盛庸之才,但战胜盛庸的张辅却与盛庸不共戴天。
    在两个明显只能留一个下、在靖难老伙计不断告状下、在自己已经掌握全局下,永乐帝决定从盛庸开始,进行下一轮的清算。
    更重要的是在帝国将要踏入征程时,朱棣绝不会让这些他不放心的因素,而掣肘他对帝国蓝图的实现。哪怕只是有掣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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