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怪气急败坏,骂道:“你她奶奶的真是阴魂不散,老子上辈子杀人太多,是不是你家祖宗也让我给宰了,让你这贱人来缠住我不放!”
    周语琴见他满口污言秽语,却又不失风趣,微笑答道:“我家祖宗说了,你这家伙当初不得好死,以后会神魂俱灭。”
    她只是出言挖苦,妖怪却脸色大变,骂道:“放你妈的臭狗屁,死就死了,管他怎么死的,什么神魂俱灭,老子现在不好好的?”
    周语琴听了这话,又见他这幅尊容——黄发跛足,忽然想起一人,问道:“阁下莫非是侯景?”
    “咦,你怎么知道?真是你祖宗跟你说的?”妖怪大吃一惊。
    这下轮到周语琴大惊。这侯景是南北朝时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个羯人,所以长了一幅胡貌。他自幼残疾,跛了一足,生性残忍多疑,极善用兵,曾经只凭八百人就把偌大的梁朝搅了个翻天覆地,逼死梁武帝,自封“宇宙大将军”,史称“侯景之乱”。周语琴只是灵光一闪,瞎猜一回,没想到还真猜中了。她定了定神,问道:“你已经死了七八十年了,怎么还没去投胎?”
    侯景何等狡猾,这种要紧的问题岂会回答?骂道:“你这贱人老是坏我们好事,今日就宰了你!”
    周语琴听他说“我们”,刚要问,侯景张口喷出黑烟来。他知道光凭武功,自己无法战胜这女子,所以一上手就使出绝招。周语琴此时内力比当初在皇宫时又高出许多,何况还领教过,当即双手画圈,把黑烟源源不断地吸了进来。侯景借着烟雾的掩护,刚要进击,猛然一股极浓烈的黑烟反涌了过来,呛得他眼泪直流,烟雾也现出一个大洞。周语琴挺剑刺来,侯景急忙架住。他武功本就比周语琴低,如今差距更大,加上还受了箭伤,不到十招就被打倒在地。周语琴一剑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喝道:“快说,为什么你可以躲过轮回,还有什么同伙!”
    侯景冷笑不答。周语琴刚要再逼问,就听身后有人呵呵笑道:“那凡人女子,此魔就交给本神带走吧,定当严惩他。”
    周语琴急回头,见一天神,身高丈五,头戴莲子箍,穿皂服,面如锅底,须似朱砂,两道黄眉,骑了一头狻猊。她拱手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天神,凡女孤陋寡闻,还望告知。”
    那天神见女子看见自己后既不害怕,也无特别崇敬之态,心中纳罕,这女子果然古怪得紧。他笑道:“我叫杨森,乃凌霄宝殿四大守将之一。”
    周语琴忽然想起,玄真主持的那个四天王观供奉的就是凌霄殿四将,眼前的神确实像其中的一位,看来这次来的是个大神。她应付神仙已有了经验,不慌不忙地问:“天神下界需有玉帝的赦令,不知阁下可有?”
    杨森仰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笑声,道:“你这女娃娃有点意思,几千年也碰不到一个。”他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冷笑道:“这是太白星君奉玉帝法旨颁给我的金牌,怎样,你要不要查看一下?”
    周语琴笑道:“我一介凡夫,哪看得懂天庭圣物。只是我听说玉帝他老人家严禁天神私自干涉人间之事,这侯景身前作恶多端也就罢了,死后居然还指挥突厥大军与朝廷作战。此等妖魔,凡人只要有能力,理当诛之。阁下现在来要人,算不算干涉凡间呢?”
    杨森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从太白金星处得到的命令只是监视周语琴,至于要侯景则是假公济私。他正不知该如何辩解,忽然看见樊梨花拍马赶来,顿时有了主意,笑道:“樊梨花,我是凌霄殿守将杨森,你师父可好啊?”
    樊梨花见这天神长得如此凶恶,吓了一跳,可她毕竟是黎山老母的弟子,也听说过杨森的名号,当即下马,躬身答道:“参见大神,家师一切安好,多谢挂念。”
    杨森说:“刚才看你用五雷心法召唤风神,破了侯景的‘黑煞愁雾’,好法力,只是这风来得也太快了些吧!”
    樊梨花听说这黑衣人是侯景,顿时恍然大悟,刚要回答,却见杨森对周语琴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樊梨花应该早就召唤了风神,在空中等候,那这风婆子是不是也干涉了凡间啊?”
    周语琴见他和自己耍嘴皮子,觉得好笑,答道:“大神此言差矣。樊将军先前并没用过法术,风神待在空中什么都没做,也不算干涉凡间。等侯景妖雾一起,风神得了五雷心法前来破了妖术,也是尽她的本分,这和大神要带侯景走可是两码事啊。”
    樊梨花见她与天神说话时毫无恭敬之意,惊骇无比。杨森大怒,可金星临走时交代过绝不可轻举妄动,耍嘴又说不过她,气得黄眉倒竖,一张丑脸更显狰狞。
    樊梨花急忙打圆场:“我的确事先召唤了风神,是我的错。大神既是凌霄殿守将,这妖魔由您带走再合适不过,周将军就不要再固执了。”
    周语琴见事已至此,只好拔了侯景身上的剑。杨森将侯景一把抓起,狠狠瞪了周语琴一眼,骑上狻猊腾空而去。
    樊梨花看着周语琴,既佩服又疑惑,问道:“那人真是侯景?”
    周语琴称是。樊梨花说:“怪不得,史书记载侯景用兵如神,果然名不虚传,确实在我之上。”
    “可他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人了,没料到今世居然有陌刀这种武器,还有砍马腿这种打法。”
    “还有会爆炸的箭,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周语琴只好把火药的事说了一遍,又问战况如何。樊梨花说突厥军本就落了下风,见统帅一跑,有的投降,有的突围逃走了,她不放心这里就急忙赶来了。二人上马回营,边走边聊。周语琴问起五雷心法究竟是什么,樊梨花说:“这是凡人法师请神灵相助的一种法术,也是唯一得到天庭许可的召唤术。”
    “好厉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学吧?”
    “那是自然,普通人就算学了,天神不来也是白搭。我师父黎山老母在仙界地位很高,这才传授给我。”
    周语琴暗想,看来这法术虽然厉害,人脉更重要,天庭和凡间本质上真没什么区别。
    樊梨花说:“我刚才确实有些违规,按道理只能先见妖,后施法,我提前约了风婆,杨森天将说的也没错。”
    “照这么说,一开始突厥真刀真枪的杀来,你就不能召唤神仙帮忙了?”
    “那是当然。突厥也是人,在玉帝眼里并无分别。他们先使了妖法,我也就理所当然可以召神了,否则哪个神仙敢如此大胆,公然干预凡间,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战事。”
    周语琴点头,心想天庭的制度还是好的,很公平,只是能不能严格遵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樊梨花又聊起刚才与天神争辩的事。周语琴不愿连累她,借势转移话题道:“你既然拜老母为师,见了天神为何不以平辈之礼相待?”
    樊梨花连连摇头道:“师父说我尘缘未了,故而只教了一些道法,给了几件宝物,并未传授修仙之术,我仍然只是凡人而已。老实说,那么凶狠的天神我还第一次见,刚才腿肚子都有点抖呢!”
    二人哈哈大笑,快马加鞭向军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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