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华夏的四大古镇之一。
    只是这个时代的汉口虽然已经是城镇,但离华夏四大名镇还有些距离,居民只有1500户左右。不过,镇子已经设有汉口巡检司对市镇进行管理,有了一定的繁华迹象。
    其实直至朱朝初期,汉口一带,还是无人居住的芦苇荒滩。
    宪宗成化年间,汉水主河道在龟山之北形成,并由此入江。汉水故道淤塞,主河道移至龟山之北后,原先的汉阳一分为二,形成南、北两岸,南岸一侧仍称汉阳,北岸一侧则称之为汉口。
    陕西省的商人从汉水乘船顺流而下,将货物贩运于汉口进行中转,汉口之名可以说是因这些陕西商贩而得名,即汉水入长江口。而只是由于成为贸易的中转点,才造就了汉口的繁华。
    下了船,当即到集市中买马。
    叶无尽游逛着这个镇子,只是让他感到有些失望,虽然这集市上的货物是应有尽有,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繁华。这流动人口跟青水县不相上下,但街道却没有青水县那青石大街干净。
    阿三是一个好帮手,在买马之后又是备了干粮。
    其实这一路上,他的话少了很多。倒不是叶无尽不理会他,而是这种封建的阶级观念深入这精壮年轻人的骨髓,对叶无尽这位解元郎是礼敬有加,并不敢像以前那般随便放肆。
    叶无尽几番有意想跟他兄弟相称,但是他却没有改变太多,不过却能感觉到这人确实是全心护着他。
    在准备妥当之后,二人轻装北上。
    叶无尽之所以敢跑回龙虎寨风光一番,正是因为他是轻装上阵,而且他本人又会骑马。一般的书生可没有他这么大的胆子,基本上是刚刚结束鹿鸣宴就筹划上路了。
    朱朝是一个很注重统治权的国度,先是大量耗资修了秦长城,然后又大建驿站和官道。若是翻开朱朝时代的驿站路线图,你会发现这简直是铁道网。
    “跟着我!”
    那支太监的队伍经过叶无尽时,木兰冲着他说了一句。
    叶无尽也没有多想,当即就策马跟上了这女人,知道她是要到京城的。虽然对这女人的身份充满着种种疑惑,但他却能感受得到,这个女人不会害他。
    事情证明,这跟着木兰是无比正确的事情。
    当夜幕降临时,他终于享受到了一次领导待遇,直接住进了——驿站。
    叶无尽进去之后发现,其实这驿站就是一个大型的客栈,不过地方确实是大很多,有一些贵人居住的带院子的房舍。不过服务确实是好,这里的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虽然说,这驿站是负责官员的场所,但显然太监有资格住进来。
    可不能小瞧这时代的太监,由于朱朝设立内庭和外庭相互牵制的体制,而又对文官的权力进行大力削减。文官最高机构仅仅拥有票拟权,而内阁却帮皇帝掌管着批红权。
    若一旦碰到不理事的皇帝,那整个天下实则就落入这些太监手里。像魏忠贤、刘瑾,稍微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是朱朝时期权力通天的大太监,鼎盛时期权力之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有时候还能架空皇帝。
    当那位老公公亮出牌子时,叶无尽倒吸了一口冷气。
    御马监!
    他没有想到对方的来历不小,没准是一个能侍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
    朱朝大内设有二十四衙门,内设十二监、四司、八局,各专设掌印太监提领,司礼监的权力最重,因为批红权正是放在这部门中,而历代的权监都是司礼监的掌印大监。
    但御马监却不可小瞧,他们掌握的是财权和小部分的兵权,鼎盛时还统领过西厂,综合排名是位居第二。
    兵权就暂且不提,这财权确实是不少。
    御马监的名称由来似乎跟养马有关,名下一共拥有十九个牧场,而每个牧场动辄二三千公倾,放养的马、驼、羊、牛等共一万多匹。每年太仓都会拨一笔钱给他们购入草料,这就充实了他们手中的财权。
    另外,御马监还掌管着皇庄、皇店,每年收入就达到二、三十万两白银。除此之外,御马监的各地镇守中官有采办土物贡品的职责,其经手的银两则不计其数。
    可以说,这是最有油水的部门,特别是在这个嘉靖年间,这其实比司礼监还要好。
    得到了驿站的补给和照料,大家确实是少了很多的辛苦。
    或许知道他的身份是解元郎,所以那老太监对他还是透露着几分的尊敬。文官比太监的好处在于,太监往往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文官却可以做长青树。
    得益于老太监手中的令牌,让到他享受了一段较为轻易的旅程。其实这轻松是相对的,木兰似乎有什么急事,所以一路也是马不停蹄,可没受颠簸。
    当一行人到达洛阳的时候,星星点点的雪花出现,不久便成了滚滚团团、漫天洒落的大片鹅毛,铺天盖地而下。将远近的山峦,河流,道路,村舍,都变成迷迷茫茫的一片混沌。
    叶无尽这个南人,终于看到了一场大雪。
    这场雪下得很大,等到傍晚时分,雪仍然铺天盖地的下着,还起了风,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也只是这一场大雪,让到老太监决定留在驿站休息了一天。
    一个雪夜,驿站某院子的廊道边。
    叶无尽来找木兰,二人望着院子洁白的雪,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着话。只是啃的东西颇是让人无语,竟然是一块大饼,而这饼在这天气中分外有嚼头。
    随着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二人的关系渐渐亲近。
    叶无尽发现她没有想象中的冷傲,而木兰也发现他并不是什么登徒浪子。如今二人是形成了一个默契,叶无尽打着请她吃东西的名义来找她,而二人都不会呆屋里。
    木兰嚼了一会,望了望手中的大饼,黑白分明的眼眸横向了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好心请你吃东西,不要还给我!”
    “休想!”
    “我别握拳头啊!君子动嘴不动手!”
    “我是女子!”
    “哎!孔圣人说得没错,唯小人与……好了,我知道打不过你,给你讲个故事赔礼行了吧!”
    “……”凝神以待。
    “从前有个员外生了重病,快不行了。看病的郎中便将土财主的儿女都叫来,然后问他,你遗言是什么,快说吧,不说就没机会了。”叶无尽讲到这,顿住了。
    “怎么不讲了?”
    “你猜员外给他儿女的遗言是什么?”
    “肯定是交代后事啦!”
    “员外当时说的是,能不能换个郎中再试试,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叶无尽说时还模仿了一下声音。
    ……
    洁白的庭院旁,叶无尽拍着木兰的背。
    她是真失了态,真是噎到了,但却是止不住笑意,或许这个笑话能让她笑上一年……
    只是,事情总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大家很快就发现,这场大雪下得不太寻常,到第三天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气温下降得很是厉害,在官道的两旁,他们看到了一些被冻死的鸟兽。
    当前行第五天的时候,大家终于确实了一件事,这个时代是要发生雪灾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这瑞雪造丰年,怎么会成为灾害呢?
    其实道理很是简单,凡事都是过犹不及,像雨水下多会成水灾一样。如今这雪持续的时间太长,那么积雪就可能压塌房屋,而且过低的气温会将人给冻死。
    又过小半个月之后,北国已经白雪皑皑,天空如鹅毛般的雪花一直不曾停止。
    老太监已经放弃了赶路,如今队伍只剩下四人,木兰将他的丫环小翠留在驿站,身边只带着一个护卫。
    叶无尽在领教风雪中那股寒意的同时,终于还是看到了一具被冰死的尸体。这跟着小学课本《丰碑》有些相似,人是靠在树桩上,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木兰倒是平静不少,策马继续向前,似乎对这种事已经习惯。只是叶无尽还是从她的眉间捕捉到,她并不是一个冷血的水,那眼神中藏着一抹忧伤。
    由于大雪的缘故,行程很是缓慢。不仅是地上的积雪深厚,还有就是天空的风雪不断,让到人陪受折磨。
    叶无尽心里对这个女人很是佩服,面对这种风雪天气竟然没有太多的不适。二人并不是同一个目的地,叶无尽是要到京城,而木兰则是到京城外的一个牧场。
    当到达北京城时,已经是到了三月初。
    相对于唐僧到西天取经的十四年来说,这点时间确实不算得上什么。只是这么一个行程,他在现代坐飞机到北京就只有几个小时而已,但如今他却花了将近三个月时间。
    京城是整个大朱王朝的心脏,东临辽碣,西依太行,北连朔漠,南控中原。这座古城就像一头蛮荒巨兽横卧在面前,规模雄伟,气势恢宏,无愧于下天第一城之名。
    这是京城?
    只是通过那个厚实的城门洞时,眼前的一切却将叶无尽惊呆了。只见这条青石大道两边,搭起了一片片、一窝窝的破屋、茅草棚,竟然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有人在生火取暖,但是那可怜的柴木分明的寒碜。而天空的雪还在飘着,纷纷扬扬,地上的积雪厚厚实实,旁边的一条排污渠已经结冰。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一辆大车从那难民营中出来,上面搁着几十具连冻带饿的难民尸体。在车子给过时,他看到一个白发的老奶奶,那双眼睛睁开着。
    在他还在深入那痛思中,身后传来的锣鼓和鞭炮声,阿三将他往旁边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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