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上,如果你能够救一个人,那为什么不救呢?
    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事情去做是不因为理由的,只因为自己的心,只因为自己觉得应该做。
    柳味不是一个高尚无私的圣人,他以前做很多事情也都考虑对自己的利益,比如说帮吴生,比如说帮晋王,可在张齐贤这件事情上,柳味并不为自己的利益。
    在他看来,救下张齐贤就能够为大宋留住一个人才,而这一个人才兴许能让大宋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像这样的事情,他若能够做,干嘛不做?
    柳味也曾想过收拢张齐贤,让他以后在朝堂中帮自己,可现在的他却没有这样的功利心。
    柳味不知道张齐贤看完榜后会去什么地方,所以他先去了柳家酒庄,他觉得从酒庄的伙计那里应该能听到一些与张齐贤有关的线索。
    他来到柳家酒庄,正要问人,张齐贤便从自己的屋内走了出来,并且挎着一个包袱,两人要相对望,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做什么?”柳味有些生气,他拿张齐贤当朋友,可如今张齐贤却有要走的意思。
    “这几个月多谢柳驸马关照,如今已是放榜,在下名落孙山,也是时候回家再继续攻读了。”说到这里,张齐贤愣了一下:“我本是准备去向驸马辞别的。”
    听得张齐贤这话,柳味心头一喜,张齐贤并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落寞。
    “你准备三年后再考?”
    “没错,我是个书生,除了科举为官,其他的做不来。”张齐贤很清楚自己的本事,不做官他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可他依旧参加科举,不过因为心有不甘罢了。
    柳味也知道张齐贤是怎么想的,因此他并没有反驳,只浅笑道:“一个人有大志又能够不放弃自己的初衷,他便已经成功了一半,张兄能这样想,在下很欣慰,不过要攻读,你又何须非得回去,在京城不也一样?柳家酒庄是永远为你敞开的。”
    柳味了解张齐贤,他如果回去,可能要受家乡人的讥讽,有人说未老莫还乡,其实落榜最好也莫要还乡,像张齐贤这样的人,若被家乡人讥讽,他必定更加发奋,可吃住怎么办呢,一个被人讥讽的人,会有人给他个生计吗?
    柳味不认为这个世上肯录用这样的人会很多。
    可在京城就不一样了,有他柳味在,绝对亏待不了张齐贤。
    张齐贤明白柳味心意,因此很感动,可他还是浅浅一笑:“回去吧,不管怎样,我总要回家乡的。”
    柳味微微凝眉,他有些犹豫,他来是想挽救张齐贤的,因为他害怕张齐贤受不了打击而做出傻事,可如今的他好像想通了,既然想通了,回家乡亦或者留在京城又有什么分别呢?
    可柳味觉得是有分别的。
    “你要走可以,不过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张齐贤愣了一下:“柳驸马对我有大恩,别说几个问题,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在所不辞。”
    柳味笑了笑:“不需要张兄上刀山下油锅,我只是想问你,你对自己的文章可有信心?”
    “自然是有信心的。”
    “张兄的文章我也看过,我对张兄也是有信心的,吕蒙正的文章我也有看过,张兄的文章与之不相上下,为何吕蒙正能够被点为状元,可张兄却落榜了呢?”
    “这……”
    张齐贤自从看完榜单之后就只顾落寞羞愤了,他以为自己落榜是因为自己的文章不够好,其他的并没有多想,可如今柳味这么一说,却让他也生出一丝疑惑来。
    “柳驸马,您的意思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柳味颔首:“张兄才情不俗,落榜实在是出人意料的,我想张兄留下,等我查明真相。”
    “这……”张齐贤是个聪明人,科举考试的事情是很严肃的事情,他不认为柳味有调查的权力,如此一来,柳味帮自己调查此事,无疑是要被人为难的。
    正当两人这样相望犹豫的时候,柳全急匆匆跑来:“少爷,赵承煦公子求见。”
    柳味微微一愣,他在进士及第的榜单上也没有看到赵承煦的名字,不过因为他对赵承煦一向不怎么看好,因此也没有怎么在意,只是这个时候,赵承煦来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因为落榜要找自己去买醉?
    想到这里,柳味笑了笑,也许两个落榜的人在一起聊聊,能彼此释怀也不一定。
    “请赵公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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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承煦进来的时候脸上并不见悲伤,他家世不错,对未来也有希望,就算科举落榜,他还有其他出路,他的命比张齐贤要好,因此他是没有必要悲伤的。
    当柳味看到赵承煦神色平常走进来的时候,立马发现了异样,道:“赵兄,你好像并不悲伤?”
    被柳味这么一问,赵承煦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柳驸马是想说在下落榜了,可为何不悲伤吧?”
    柳味颔首,然后望向赵承煦,眼神中满是询问的意思。
    “我在昨天已是知道自己落榜了。”
    “昨天已经知道了?”
    柳味一惊,他不认为赵承煦会因为自己是宰相的公子而提前知道自己有没有进士及第。
    赵承煦却很认真的点点头:“是啊,我昨天被叫进了皇宫,然后就知道了,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柳驸马要升官,还知道……”说到这里,赵承煦才望向张齐贤,然后语调略悲的说:“还知道张齐贤也落榜了。”
    赵承煦的这话让柳味和张齐贤两人很是震撼,他们正想知道张齐贤落榜的缘由,然后赵承煦便来了。
    不过赵承煦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柳味和张齐贤两人的震撼,他继续说道:“今年策论的题目是御将,柳驸马可有印象?”
    柳味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没错,我好像在一个月前给你写过篇范文……”说到这里,柳味忽而凝眉,联想到赵承煦刚才的话,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把我给你写的范文给当成自己的写到卷子上了吧?”
    赵承煦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大致差不多吧,因为这个,昨天我跟父亲才被叫到皇宫的,皇上对柳驸马的文章很是欣赏,你说你是不是要升官了?”
    柳味苦笑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一篇范文竟然害得赵承煦落榜了,不过他并没有惋惜,那赵承煦要是聪明,就应该自己写一篇来。
    而当柳味想到这些的时候,眉头忽凝,道:“你昨天进了宫,知道自己落榜,也知道张兄落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齐贤在一旁一直想插嘴,如今柳味问出,他连连点头询问。
    赵承煦看了一眼张齐贤,不知道该不该说,可刚才他已说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就有些不妥,犹豫片刻,他便将昨天在皇宫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张齐贤突然冷哼一声:“卢多逊,我与你无怨无仇,因何害我?”
    柳味心头一沉,他知道卢多逊跟张齐贤没有仇,可那卢多逊是慕容博的人,那也就是跟他柳味有仇了,也就是说,因为他柳味,让两个本应该进士及第的朋友,都落榜了。
    一时间,柳味有一种深深的自责。
    “我那里有吃白食?分明是那些客栈里的人想侮辱我这个穷书生。”
    人穷被人欺。
    赵承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于是安慰道:“张……张兄,你也不要气馁,大丈夫能屈能伸,没有什么坎过不去,你看我不也活的好好的?”
    张齐贤看看了一眼赵承煦,他想说你过的好那是因为你家世好,你根本不必为前程操心,可张齐贤并没有说,他不是一个会因为自己的愤怒而撒气在朋友身上的人,更何况他很清楚赵承煦那话是为了安慰自己。
    气氛一下子有些压抑凝重,柳味凝着双眉,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因为自己而遭受这样的惨事,他本不想对慕容博动手,可如今慕容博的人这样对他的朋友,这让他忍无可忍,他要报复。
    对于慕容博,柳味一向都是能忍则忍,尽量与其少冲突的,毕竟两人的仇怨也不大,可他没有料到慕容博竟然抓住自己不放了,可他抓住自己不放就不放呗,他能忍,可他不能忍受慕容博对自己的朋友下手。
    绝对不能,不然慕容博从这方面尝到甜头后,说不定会对自己的家人也动手,柳味眉头一凝,心想,慕容博,这是你逼我的。
    “张兄,既然已知事情原委,便不难有解救的办法。”
    听到柳味说出这么一句话,赵承煦和张齐贤两人皆是一惊,科举考试何等神圣,已然放榜,那里还有解救的办法?可不知为何,他们对柳味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觉得柳味既然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柳驸马能解决。”
    “自然能解决,不过在此之前,两位必须听我安排,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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