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间,世事从来没有尽如人意的时候,否则,人生也不会那般的滋味杂陈,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平阳公主再度怀孕,为了腹中的孩子和她的身体着想,无法去长安,太子与秦王的争夺,她不想管,也管不了,唯有圣人是她在长安唯一的牵挂。
    之前是忙碌没时间,这会儿在养胎,属于她的事务又有薛朗代劳了,闲暇便多了起来,每日里,看会儿书,抚会儿琴,居然还拿起了针线做女红。
    薛朗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挑选布料花式,初雪在一旁帮忙分丝线,立雪给她找花绷子,暮雪帮忙搭绣架,架势弄得挺大,结果,挑选半天,裁剪下来,布却小块小块的,跟庞大的架势完全不搭。
    薛朗看着表情肃穆,动作一板一眼显得十分庄重严肃的公主殿下,不太敢确定的问道:“殿下你打算绣什么?”
    平阳公主抬头,拨冗看他一眼,表情严肃:“给水奴绣块手帕,给郎君绣个荷包。”
    可是你的架势完全不像是要绣小物件啊!
    薛朗目瞪口呆,心里的吐槽已经刷满屏了:“虽然我是不会刺绣,不过,你不要骗我,绣手帕和荷包,需要搭绣架吗?”
    平阳公主一顿,不知是否错觉,感觉她的肩膀都僵硬了几分,就连初雪、暮雪、立雪三个,动作都似乎停顿了一下。
    薛朗莫名,待再确认一番,大家却已恢复正常。就见平阳公主微微一笑,柔声问道:“为妻给夫君绣个竹子图案的荷包如何?
    “竹子啊?”
    平阳公主点头:“对,竹生来中空有节,四季常青,有君子之风,便如郎君。”
    原来他在公主殿下心目中形象这么好啊!
    薛朗被夸得十分高兴,笑得眼都眯了,连连道:“殿下过奖,我也没那么好了!”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只是,怎么感觉暮雪和立雪的表情有点儿怪呢?正待细察,初雪咳嗽一声,道:“暮雪、立雪,你二人去绣房那些绿色的丝线来。”
    “喏。”
    两人的背影似乎有些急促、匆忙,就像背后有什么在追一样。薛朗看看竹篓里的丝线,明明绿色的丝线还有很多啊!
    薛朗正感莫名,平阳公主已然道:“郎君来看,这个图样如何?”
    薛朗立即开心的过去看,把暮雪和立雪的异样抛之脑后。及至许多年后,两人孩子都生了四个,看着四个孩子,女孩儿一律梅花手绢,男孩儿跟他一样的竹子图案的荷包,薛朗才突然懂了——
    他的公主殿下,著名的平阳公主李建瓴女士她只会绣两个图样!一个梅花,一个竹子,其余的一概不会。
    问题是,只会两个图案的公主殿下,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沉着冷静,在孩子们缠着她要别的图案的时候,还能从容不迫、安然自如的让婢女给做,理直气壮得让人毫不怀疑。
    作为夫君,薛朗自然也不能拆老婆的台,每次在心里默默捂脸,回头就毫不犹豫的跟着做帮凶,一起糊弄孩子,维持平阳公主完美母亲的光辉形象。至于事实真相……那是薛家的秘密,不可说的。
    不过,那已经是许多年之后,这会儿,薛朗还沉浸在老婆要给他亲手做荷包,还用竹子的品格夸奖他的喜悦里,还抱着女儿傻乐:“宝宝,你娘要给我们做绣品了,宝宝有一块梅花的手帕,爸爸有一个荷包!开心不?”
    “爸爸!爸爸!”
    水奴也不知道听懂没,挥舞着小手,被父亲抱着抛高高,笑得嘎嘎地。等许多年后,父女俩儿年年都收到一模一样的手帕和荷包时,真的很想回头对这时候的自己说——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太白金星凌空了!”
    外面突然一阵喧哗!
    平阳公主一惊,站了起来,再没了做绣活儿的闲情,移步到外面,只见太白金星竟于白日出现,凌空而挂。
    不禁脸色一变:“阿蔻!速去查探,京师之内是否能看到太白金星?现于何方位?”
    “喏!”
    阿蔻领命而去。平阳公主面沉如水,沉默不语。薛朗抱着水奴过去,劝慰道:“太白金星于白日出现,其实只是一个天文现象,并没有别的含义。”
    平阳公主面沉如水,沉声道:“你这般想,然而旁人却不会如此想!太白金星于白日凌空,乃是变天之兆!”
    在台州的平阳公主心神不宁,长安城内,却又是一番情形——
    “无忌兄!”
    “玄龄?如晦?你二人何以如此……”
    长孙无忌上下打量着两人身上的道袍,神情惊讶。房玄龄和杜如晦对望一眼,皆苦笑以对,杜如晦道:“我二人做此打扮,事非得已,寻个僻静之处再待细说如何?”
    长孙无忌点点头,连忙把两人迎入府里,到静室坐下后,长孙无忌又问起因由来,杜如晦苦笑道:“太子向圣人告发我二人,污蔑我等,圣人着人驱赶我们出京师,无奈之下,只得乔装打扮一番,不然只怕进不了城。”
    长孙无忌默然。房玄龄道:“大王尚未下定决心吗?”
    长孙无忌无声的点头,房玄龄面容一沉,满腹忧虑的道:“大王与太子仇怨已深,一旦祸患发生,岂止秦王府,便是江山社稷,家国存亡也会波及,值此生死存亡关头,当劝大王早下决心,以安家国社稷!”
    杜如晦赞同的点头,长孙无忌慨然一叹,道:“不瞒玄龄,我也是这般想法。这样吧,你我三人一起去面见大王,痛陈内情,劝大王早做打算!”
    秦王本已睡下,长孙无忌与杜如晦、房玄龄联袂而来,惊醒了他,起身到了议事厅,命人把所有属僚都集合起来。
    房玄龄道:“大王功盖天地,当继承大业。大王如今之情势,进之则生,退之则亡,值此生死关头之际,岂不是上天在帮大王做决定吗?”
    杜如晦也道:“丁巳日时,太白金星于白日现于天空正南方之午位,这正是上天对大王的提示与预兆!”
    长孙无忌也道:“大王,莫不是忘了敬德之事?圣人犹在,大王犹在,太子便已毫无顾忌的使人收买大王府上之人,收买不成还派人行暗杀之举,如此不把大王放在眼里,大王为何还犹豫?”
    尉迟恭也道:“大王,临危之际,当断不断,犹豫不决,不智也!大家誓死侍奉大王,然大王却如此看轻自己,无视宗庙社稷,我尉迟却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秦王眉头皱得死紧,沉默不语!
    两日后,六月初三,太白金星再于白日凌空而挂!短短三日之内,竟然两次于白日凌空,朝野内外,暗云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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