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笑容满面,好奇问道:“不知某有何可指点的?薛郡公尽可道来。”
    薛朗:“咳……不知赵郡王是否知道平康坊哪家的都知才艺较好?我想请一位来做席纠。”
    “都知?席纠?”
    李孝恭满脸的笑容,看着不知为何透出一股猥琐来,语气带着自得:“此事薛郡公算是问对人也!平康坊东坊三曲哪家的都知才艺最好,某最是清楚不过。”
    唐时最顶尖的名妓叫做都知,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妓女这个行业的最高职称。有名的都知,出口成章,七步成诗不在话下,反正文化水平比薛朗高就是。
    席纠就是酒席上行酒令判断惩罚的裁判,做的好的席纠,能帮忙把酒宴的气氛炒热,让场面不至于冷场,且对胜负惩罚烂熟于心。
    这时的文人雅士都比较追捧有名的都知,酒席上都喜欢找这么一位都知去主持,这是一桩雅事。
    薛朗初来乍到,别说认识哪家的都知了,连平康坊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他再没情商也知道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去问公主殿下,所以,只问了江临。都知和席纠这些东西,就是江临告诉他的。
    向李孝恭打听也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想不到居然还问对人了。不过,那么猥琐的笑容……本来李孝恭也是气质大叔一枚,这么一笑,啧啧,形象啊!
    李孝恭明显被薛朗的请教搔到了痒处,也不急着乘马车了,直接拉着薛朗,一边走就一边侃了起来:“北曲住的都是些色艺普通的,不值一提。佳物在南曲、中曲,好的都知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两曲……”
    李孝恭果然不负盛名,说起平康坊里的都知,哪家的都知才艺好,哪家的都知做席纠好,哪家的都知作诗好,说起来侃侃而谈,如数家珍,简直跟自己家后院一般熟悉。在他的介绍和建议下,薛朗确定好人选,明天让阿陈去约好就行。
    定了席纠,薛朗顺口问了一句:“平康坊可有歌舞跳的好的?”
    “你府上无有歌舞伎人?”
    赵郡王讶然反问。薛朗摇头:“我初来乍到,家里人口冷清,如果不是要宴请同僚,我也想不起置办这些,也没这个心思,管着也麻烦,想说需要的时候直接请平康坊的来表情就成。一事不烦二主,请赵郡王帮忙推荐些吧。”
    赵郡王笑道:“此事不值一提,薛郡公尽可放心,此事交由某解决便是,权当收了你美酒的谢仪。”
    然后,薛朗就被打发回家了。回家刚吃了饭,还在院子里溜达消食,长俭就脚步匆匆的进来:“禀大郎,赵郡王府上的管家来了,说是奉赵郡王命令给大郎送礼。”
    说着,递上一摞纸张,薛朗结果一看,全是身契,微微一愣,决定去见见赵郡王府的管家。
    赵郡王的管家是个老头儿,见到薛朗便连忙行礼,言词间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老奴见过长平郡公,奉我家主人令,特来给长平郡公送几个玩物。我家主人说,这几个玩物歌舞技艺还算马虎,虽当不得大用,不过娱乐宾客却已足够。”
    没错!赵郡王给薛朗送的是一队歌舞伎,薛朗拿着身契有些无语——
    这就是赵郡王的谢仪?!这就是赵郡王的放心?说好的名将李孝恭呢?
    虽然知道以李孝恭的爱美人的风流性子,对平康坊的都知熟悉也不奇怪,不过,直接把他家里的歌舞伎拿来送人,也是醉醉的。
    薛朗笑得跟牙疼似的:“劳烦老管家回去转告,就说我谢谢赵郡王的美意。”
    “喏,老奴告辞。”
    送完礼,老管家便回去了,薛朗还能咋地?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总不能就那么扔着不管,只好让荷香去安排她们的住宿吃喝。
    好在,郡公府房间多,人口少,就是杂役也挺少的。赵郡王直接送了他十个歌舞伎,看身契上写的年龄,俱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都是小姑娘,好安排。
    顺便让荷香去问了问,这些小姑娘舞技都不错,显然是跟着师傅刻苦练过的,《九部乐》都会跳,只是,有些大的燕乐,因为人数不够,显然跳不成。
    薛朗挺满意,燕乐那是宫廷里表演的,他不过是举行个家宴,不需要那么复杂,十人的小队伍,足够了,让她们先练着,等着家宴那天要给宾客表演歌舞。
    至于演奏的艺人,薛朗打算先从公主府借几个。不是他想去麻烦公主,而是,管乐工的是太常寺,太常寺卿窦诞可是刚被薛朗婉拒过结亲之意。
    自从到长安后,长安人事繁杂,薛朗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认识了新的人,就在记事本上写下来。对照着脑海里的后世的历史记载看,往往能于不经意发现许多东西,加深对对方的了解。
    太子妃为窦诞的小女儿向薛朗保媒没保成,不知太常卿窦诞会如何想。薛朗却不得不注意,以做到心中有数。若是只有他一人,他自然无所畏惧,但,现在他有了公主,行事自然多了几分谨慎与小心。
    何况,太子与秦王之争,虽然还没到水深火热的地步,然则薛朗站在局外观看,已然无法可解!除非圣人狠心,直接把秦王或者太子弄倒一个,全力撑另一个。
    可是,以薛朗这段时间接触来看,圣人是个好父亲,但作为皇帝却还不够狠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是优秀的儿子,若圣人还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则玄武门外的惨剧将无可避免。
    秦王与太子他都不担心,两人都已经为人父,理当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所担心者,唯有平阳公主!届时,她受到的冲击,当如何缓和与宽慰?
    这是横在薛朗心头最大的难题。还有就是,现在不过是武德六年的第一个月,平阳公主的死劫,究竟过了没……薛朗心中也没把握!
    做最周全的准备,坦然面对。若人力真的无法改变,薛朗陪着便是。
    心里暗自下决定,叫来长俭,拿着他写好的书信去平阳公主,向平阳公主借几个技艺熟练的乐工来,以备明天的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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