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招个驸马吧!
    这句话冲口而出后,以薛朗的情商也知道自己说得冒昧了!
    只是来不及多想,话就那么冲口而出。在他看来,平阳公主在苇泽关,虽然清苦,但肯定比在长安自在。回长安后,身为公主,肯定有各种掣肘,且不说礼仪规矩,人言可畏,只她那不省心的兄弟就很让人蛋疼。
    太子建成与秦王相争,头疼的不止坐在御座之上的圣人李渊同志,还有李氏皇族的一干亲眷们。大家都是亲戚,眼睁睁看着本该同心协力的两兄弟相争,这是支持谁都不好处理。
    平阳公主在这两人之间,太子是她的兄长,秦王是她的弟弟,如若非要让她表态支持谁,那简直是逼迫她在生与死之间做抉择一般。然而,如果回长安,太子与秦王相争就是不可回避之局面。
    公主殿下当如何自处……这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所以,薛朗劝道:“殿下已经许多年没有与圣人好好聚聚了吧?太穆皇后早逝,殿下只有圣人这位父亲,做儿女的该好好珍惜才是。别像我,子欲养而亲不待。殿下此次受的伤非同小可,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养几年,上可孝顺圣人,下嘛,也可为自己打算打算。比如,找个驸马,不至晚年寂寞也是好的。”
    平阳公主没说话,薛朗看她一眼,就见她眼神中带着笑意,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望得薛朗满怀的莫名其妙:“殿下?”
    平阳公主好整以暇的收回看薛朗的眼神,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初雪刚续上的茶水,语气十分自然的问道:“让本宫招驸马?”
    哦哟,本宫都出来了!
    薛朗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平阳公主问道:“所以,幼阳这是在自荐吗?”
    咦!
    薛朗直接瞪大眼睛,明明他只是在帮公主想办法,公主是怎么听出自荐的意思的?他明明没有!吓得赶紧连连摇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平阳公主似是对薛朗的摇头视而不见,反而笑眯眯的道:“如若是幼阳的话,本宫倒是愿考虑一番。”
    薛朗只觉得心头被人丢了个大炸弹般,炸的他手忙脚乱,七上八下的,满脸通红,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反驳:“殿下你误会了!”
    平阳公主讶然反问:“误会?难道是幼阳看不上本宫吗?也对,本宫寡居,幼阳看不上也是应当的。”
    “不是,不是!看得上,看得上!”
    薛朗不想看公主殿下妄自菲薄,又心急殿下误会了他,一时间话说得乱七八糟的。平阳公主嫣然一笑,追问道:“如此说来,幼阳确是在自荐?想做本宫之驸马?只是,此事只有本宫同意是不成的,幼阳当向圣人提亲才是,直接对我自荐确是太过冒昧,本宫虽常做男子打扮,可也是货真价实之女儿家。”
    “殿下!”
    薛朗直接不敢再说话了,脸上又红又烧,感觉可以煎鸡蛋了!
    “哈哈哈!”
    平阳公主大笑起来,眼中的戏谑之意方才暴露出来。笑得薛朗更加的无语,明明他是男子,公主殿下是女子,该害羞的是公主殿下才对,怎么感觉情况搞反了?该害羞的还有心情调戏他,而他这个不该害羞的,反而满心的不自在。
    薛朗满脸通红,哼哼哧哧的道:“殿下身体尚未恢复,还要好好休养才好,属下不该多做打扰,先告退了!对了,殿下,记得赶紧写疏奏,把队列训练之法奏报圣人,我先走了!”
    说完立即毫不犹豫的起身,迈开大步就往外跑,平阳公主也不阻拦,只是笑声反而更加明亮了几分。
    薛朗简直不敢多听公主殿下清亮的笑声,大步从公主殿下的院子里出来,脸都还是红的,双手摸摸脸,热的!
    忽略心底满满的不自在与别扭,伸手摸摸旁边冰冷的柱子,待手凉一些,赶紧覆上滚烫的脸孔——
    “大郎,可是身体不舒服?”
    长俭关切的话语在耳旁想起。薛朗摇摇头,捂着脸的手倒是没有放下的意思,瓮声瓮气的道:“无事!公主殿下身上有伤,身体虚弱怕冷,摆的炭盆有点多,把我都热得脸红了!”
    语气十分正经严肃。
    “哦!”
    长俭应了一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不过是关怀的随口问问,大郎何必解释这么多!不过,看大郎走得缓慢,可能是这几日在军中累了,与往日行路时风风火火的急性子相比,今天这般慢走,算得上稀奇矣。
    看来大郎真是累坏了!
    薛朗在院中站了许久,直到感觉脸上的滚烫感没了,方才放下双手,目不斜视的肃然道:“先回去听风院去!”
    “喏。”
    长俭这才跟着薛朗回听风院,虽然到现在他都没明白大郎为何要在院中站这许久。
    薛朗走后,暮雪的身影从院门处转出来,面上露出个神秘的笑容,回转后院。平阳公主已然躺卧在床上,盖着暖和的被子,没睡着,闭着眼睛,听初雪念书给她听,念的乃是司马迁的《史记》。
    暮雪轻声道:“娘子,薛咨议在院中站了许久,方才才回听风院去。”
    平阳公主睁开眼,点点头,想起薛朗近乎落荒而逃的样子,嘴角不由又绽出笑容,坐在一旁的嬷嬷见状,心头一动,道:“薛咨议倒是人品端方。为人虽直率,但对殿下却也是一片忠心。”
    平阳公主笑道:“嬷嬷刚才没看见,薛朗居然连耳垂都红了,我身为女子都尚未如此羞涩,他一个堂堂男子,竟然如此害羞!真真有趣!”
    嬷嬷含笑,给她掖掖被角,道:“确实有趣,可这也说明薛咨议为人心性纯朴,无有什么城府。可惜出身差了些,为人不擅交际,不然倒是好夫婿人选,也不至孤身一人。不过,待来日回到长安,旁人知道薛咨议之为人品性后,想来提亲的媒婆怕是要踏破郡公府之门槛矣。”
    平阳公主闭上眼,面上表情无有什么异样之处,似是在阖目休息。嬷嬷见状便闭口不言,低头继续做自己的针线,上冬了,该给小娘子多做几双袜子暖脚才是。
    安静了一会儿,平阳公主突然开口道:“暮雪,你去薛朗处,问他,答应给我做的那个叫动画片的东西可做好了?”
    “喏。”
    暮雪领命而去。嬷嬷抬头看暮雪一眼,复又低头,嘴角却带上一丝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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