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的意外太多,谁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之后的一段时间,孟舟山一直没看见严越昭的身影,对方大概把这件事上报给了高层,秘密布置抓捕任务。
    直到隋月声精神状况好转,孟舟山陪着他做完调查笔录,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这才见了严越昭一面。
    严越昭站在警局门口,似乎是刻意等着他们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他的腿伤已经好了点,但走路还是有些一瘸一拐。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鼓鼓囊囊,装的不知是什么。
    孟舟山推着隋月声走上前:“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也不见人。”
    “别多问。”
    严越昭直接把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递给孟舟山,说了一番没头没脑的话:“你带着隋月声出去找个地方暂住,过段时间再回去,里面有点生活用品,将就凑合两天,实在不行去你姐家。”
    孟舟山下意识接过塑料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严越昭皱眉:“上面的意思,叫你别问就别问,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孟舟山隐隐猜到警方可能布置了什么抓捕任务,也没多问:“那我先找个地方住两天,有事就给我发消息。”
    严越昭没说话,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自己则一瘸一拐的进了局子。
    隋月声从头到尾一直很安静,见严越昭离开,他才抬头看向孟舟山:“叔叔,我们要去哪儿住?”
    孟舟山原本想去孟晴岚家,但又怕把她牵扯进来:“先找个旅馆暂时住两天吧。”
    他语罢下意识打开手里的袋子看了眼,想知道严越昭买了些什么生活用品,结果仔细一看,除了几支牙膏牙刷,里面都是些花花绿绿的零食,还有一个塑料袋装着的冰淇淋,用手捏了捏,软趴趴的,估计早都化了。
    孟舟山无奈笑了笑,把袋子递给隋月声,让他抱着:“吃吧,都是给你买的。”
    小孩才爱吃的东西。
    隋月声闻言低头看了眼袋子,没说话。
    临近下班高峰期,附近街道拥堵,车子根本开不出去。孟舟山只能在附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旅馆住着,不过因为预定太晚,只剩情侣套房了。
    “先将就住两天吧,附近的旅馆只有他们家还算干净。”
    孟舟山掀开床铺检查了一遍,又翻了翻抽屉,把里面两个赠送的安全用品扔进垃圾桶,这才结束检查工作。
    隋月声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叔叔,你扔了什么?”
    孟舟山坐在床边,抬手松了松领带,闻言动作微不可察顿了顿:“没丢什么。”
    隋月声推动轮椅,想看一看垃圾桶:“可我看见你丢了两个黑色的包装袋进去?”
    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漆黑的眼中罕见闪过了一抹茫然。
    孟舟山皮鞋尖一抵,直接拦住了隋月声的轮椅。他解开黑色的领带,在指尖绕了几圈,软软垂落,莫名带了几分旖旎:“等你22岁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隋月声笑了笑:“为什么又是22岁?”
    孟舟山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斯文的眉眼罕见陷入沉思,依旧还是那句话:“……等你22岁再告诉你。”
    第123章 逮捕归案
    他们住的这间是情侣套房。不知是不是为了情趣, 浴室是磨砂玻璃门做成的,上面还拼了几块不规则碎镜。如果有人在里面洗澡, 什么都看不清,却也什么都能看得清。
    隋月声在里面洗澡的时候,水流哗哗作响,雾气弥漫。透过玻璃门,依稀可以瞥见他模糊的背影。
    孟舟山站在窗边,掀开窗帘往楼下看了眼。周围已经临近拆迁,远处一片废墟残瓦, 冷寂得让人不适应。
    房间打开暖气后, 空调外机嗡嗡作响, 但不多时就没了动静。很显然, 空调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失灵了。
    孟舟山盯着看了片刻, 终于收回视线, 打开桌上的购物袋, 把刚才下楼去商店买的东西一一整理出来。顺便用刀切了一个橙子, 放在一次性碗碟里。
    没过多久, 隋月声洗完澡,抬手敲了敲浴室门:“叔叔, 我洗完了……”
    “来了。”
    孟舟山用纸巾把折叠刀擦干净,顺手放进了口袋。他起身走进浴室, 竭力忽略少年纤细白皙的腿,把隋月声从板凳上抱了起来。
    “我刚刚在楼下的衣服店买了几件衣服, 你穿可能有点大, 先当睡衣吧, 明天我在想办法把行李收拾出来。”
    隋月声身上带着水汽,接触到外界冷空气后, 皮肤冰凉一片。他圈住孟舟山的脖颈不肯松手:“暖气是不是坏了?”
    孟舟山俯身把他放到床上:“可能是设备老旧,这家旅馆马上就要拆了,我等会儿去问问老板,看是怎么回事。”
    他语罢想起身,脖颈上的手却纹丝不动。垂眸看向隋月声,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透着极致的干净,声音却低哑惑人:“叔叔……”
    隋月声微微仰头,忽然有些笨拙地吻上了他的唇。殷红的舌尖柔软灵活,却难掩青涩,像猫儿在舔食。
    孟舟山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挣脱,隋月声却悄无声息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才终于松手放开他。
    孟舟山有些无奈:“月声……”
    少年的唇有些红肿,色泽瑰丽。他躺在下面,目光直视着孟舟山,不见半分羞怯,有的只是不在遮掩的占有欲与暗沉。
    他见孟舟山盯着自己,用被子盖住自己,往里面躲了躲:“叔叔,我错了……”
    孟舟山心想光知道错误,不改有什么用。他替隋月声按了按被角,语气严肃,却毫无威慑力:“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隋月声点头,表示知晓。
    他刚洗完澡就被孟舟山抱上了床。穿着略显宽大的睡衣,墨色的头发微湿,浑身带着水汽。结果忽然看见床头柜上有一个黑色的遥控器,下意识想拿过来看看,结果被孟舟山按住了手。
    “别乱按。”
    孟舟山把遥控器扔到了一边的茶几上,这才走到另外一边在床上落座。他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然后搁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
    隋月声因为身体差,体温常年都是冰凉的。他躺在枕头上,轻轻侧身,偏头看向孟舟山:“叔叔,为什么不能按?”
    孟舟山心想这该怎么解释。那个遥控器很可能是控制电视的,你按开之后,里面保不准会放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隋月声虽然聪明,但因为生活环境的限制,对很多数事都是一知半解。孟舟山对上他黑润的眼眸,忽然升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你猜一猜?”
    隋月声其实对遥控器没有任何兴趣,他悄无声息靠近孟舟山,将侧脸轻轻枕在男人的腿上。黑色的西裤面料虽然细滑,却到底不比温热的血肉:“叔叔,你睡觉为什么不脱衣服?”
    孟舟山其实根本没打算睡,他修长的指尖落在隋月声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随便编了个理由:“我认床,睡不着。”
    他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却拿捏不定到底是会发生在严越昭身上,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隋月声却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笑了笑:“你是不是在担心凶手?”
    他握住孟舟山的手,语气认真道:“叔叔,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个从未被保护过的人,此刻却说着要保护别人的话。要么是太傻,要么是太掏心。
    孟舟山心念不可控地触动了一瞬。他垂眸,用指尖缓缓捂住隋月声的眼睛,声音低沉:“嗯,我知道。”
    隋月声体温冰凉。孟舟山把手伸进被子,摸了摸少年的脚踝,不出意料毫无温度。他正准备收回手,隋月声却忽然抬头看向他,发丝扫过,像毛茸茸的小动物:“叔叔,你在摸一下好不好?”
    他说:“你的手很暖和。”
    他的腿不能说有知觉,却也不能算全无知觉。
    孟舟山觉得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大概因为他经常帮隋月声抹药,已经锻炼出来了。闻言将被子掀开一角,顺着隋月声的脚踝往上捏,力道不轻不重,帮他按摩肌肉。
    少年足踝实在纤细,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孟舟山觉得自己手里好似握住了精致易碎的玻璃器皿,稍稍用力便会立刻碎裂。
    孟舟山捏了捏他的小腿:“有感觉吗?”
    隋月声抿唇:“一点点……”
    孟舟山缓慢上移,目光严谨:“这里呢?”
    隋月声还是那句话:“一点点……有时候没有……”
    孟舟山在快要触碰到大腿的时候,正准备收回手,隋月声却忽然按住了他,牵引着那只常年写字的手缓缓上移,低声道:“叔叔,这里的感觉比较明显……”
    孟舟山感觉自己指尖握住了一块细腻的羊脂玉,白皙,细腻,却更为柔软有温度些。微微用力,牛奶般要从指缝泻出去似的感觉。
    孟舟山知道隋月声是故意的。他神色不变,指尖轻轻拨弄了某个地方,意有所指道:“如果这里在没感觉,那就严重了。”
    隋月声一惊,兔子般往后缩了缩。目光诧异的看向他,似乎没料到孟舟山会突然做这么流氓的举动,面色绯红。
    孟舟山抽出了自己的手,从床头柜拿起眼镜戴上:“我去问问老板暖气是怎么回事,你不要乱动,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语罢摸了摸口袋里的折叠刀,拿着外套起身出去了。
    大抵因为马上要拆迁的原因,附近生意极为萧条。孟舟山一度怀疑这间旅馆只住了自己和隋月声两个客人。他走到前台,见老板正趴在电脑桌前打瞌睡,屈指敲了敲桌沿:“老板,房间的暖气好像有问题。”
    老板没回答他,静静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身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孟舟山皱了皱眉,试探性伸手拨开他头上扣着的一顶渔夫帽,却见老板后颈赫然有一道淤青,竟是被人打晕了。
    他敏锐抬眼看向旅馆大门,只见门把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沉重的锁链,把出口直接封死了。
    孟舟山察觉不对,下意识就想赶回房间看看隋月声的情况,同时掏出手机准备报警,然而还没等走两步,就见一名带着鸭舌帽的黑衣人忽然从走廊尽头缓缓走了过来——
    是衔尾蛇!
    她没有去杀严越昭,而是一直蛰伏在暗处,等待着孟舟山的落单。
    孟舟山见状脚步一顿,垂落在身侧的指尖轻点手机屏幕,飞快把短信发了出去。而黑衣人看见这一幕,并未阻拦,冷冰冰道:“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是尸体了。”
    孟舟山把手缓缓插入口袋,握住了里面的那柄折叠刀,看起来平静异常:“你就这么自信一定能杀得了我?”
    黑衣人手中握着一把匕首,锋芒毕露。她喃喃自语,说了一段让人听不懂的话:“我生而完美,我往复无限。你会迎接真正的死亡,而我吞噬罪恶,将会获得永生……”
    孟舟山现在才终于明白隋月声的那句形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一个疯子,一个被洗脑过度的神论者。】
    孟舟山不着痕迹拖延着时间:“吞噬罪恶?你指杀了我吗?可我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你想杀的难道不应该是那名警察?”
    黑衣人步步紧逼,帽檐下露出的眼睛冰冷麻木,就像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不,相比那名警察,你才是扰乱一切的罪魁祸首,只要你死了,一切轨迹都会重新复原。所以我决定,用你的生命来结束这最后一个循环。”
    隋月声曾经说过,严越昭很可能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因为他阻止了一切计划。可细细想来,孟舟山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他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隋月声的命运。
    孟舟山出神的一瞬,凶手已经拔刀飞快刺了过来。这次孟舟山早有准备,动作利落地劈手夺刀,同时指尖寒芒一闪,用折叠小刀刺向了凶手的掌心。
    一声闷响,鲜血蜿蜒流出。
    孟舟山刺得不深,却也绝对不浅。然而对方却好似不怕疼一样,握住匕首的右手依旧紧紧不放,腿风一扫,想故技重施,把孟舟山的眼镜扫落在地。
    孟舟山敏锐闪身躲过,同时反手将匕首刺出,刀尖一挑,直接打落了凶手的帽子。只见对方目露凶光,头发齐肩,赫然是一名女子!
    “你是个女的?!”
    尽管隋月声早就说过,但等亲眼目睹,孟舟山还是难掩吃惊。衔尾蛇一直没有露面,加上身形高挑,杀人残忍,外界大部分人都误以为她是男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女人。
    凶手不理会他的吃惊,招式愈发迅猛。孟舟山担心隋月声听见走廊打斗声被引出来,故意示弱败退到门边。他眼见对方举刀朝自己刺来,一脚踢中凶手腹部,趁凶手吃痛弯腰,手肘快如闪电击中她后背,匕首当啷一声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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