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统领辛苦了。”赵申微微颔首道。
    “哪里,如今皇上身子不好,赵公公才是辛苦。”
    二人再没有说其他,赵申转身进入寝殿,而周统领则继续守在寝殿之外。
    然而五皇子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凭着他多年在宫中看过无数次阴谋诡计的经验,以及他对自己父皇的了解,他敢断定这件事并不像周统领和赵公公说得那样简单,最重要的是自己得尽快见到父皇,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自这天之后,怡妃入住皇帝寝宫,对外只说皇帝病重,无心打理朝政,朝廷一应事宜,暂交给新晋太子全权处置。
    众人并不觉意外,毕竟皇帝的病情,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宫里都下令瞒住了,可天底下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快要不行的消息,有心之人早就已经打听出来了。
    皇上之所以这么匆匆废了太子,又赶紧立了新的太子,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想赶在自己死之前,赶紧将下一任的新君定下来吗?反正迟早都是六皇子掌管朝政大事,如今也不过是提前几天罢了。再说,眼见着册封太子那天,皇上的状况就不大好,好像随时都会去了一般,也的确是再难有精力管朝政之事了。
    在其他人看来这都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五皇子却并不这样觉得,听到这消息之后,他反而越是觉得这件事里有大大的内情。父皇那天绝不是无缘无故派赵申将奕世子和世子妃叫过去的,而这个让新太子暂代朝政的旨意也只是赵申和怡妃的口传,怡妃本就是新任太子的母妃,她的话实在不足为信。而赵申……
    赵申他之前的确是父皇的心腹,只听父皇一人之命行事,可是如今局势已经大大向六皇子倾斜,难保赵申不会出于自保而听命于六皇子。
    还有周统领……只怕也……
    难道,父皇是……被他们给软禁起来了?所谓的让新太子暂代朝政的旨意也是假的?
    五皇子越想越激动,若是真的如此,那只要自己揭了这件事,救出了父皇,那岂不是……皇位就轮到自己坐了?
    想到这里,五皇子腾地站起身来,父皇病情严重,已经时日无多,若真是自己方才猜测的那样,那自己必须得尽快才行,要是耽搁到父皇咽气了,那就说什么都晚了。
    伺候的宫人们只见五皇子杀气腾腾地从殿内走出来,也不知是要往哪里去。要说,五皇子心情不好,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争了这么多年,斗了这么多年,结果最终被立为储君的却是别人,他要是心情稍才怪了。
    他们却不知,五皇子这一趟竟是径直往皇帝的寝宫去的。
    “五殿下,属下已经跟您说过了,若是没有皇上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还请五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究竟是父皇的吩咐?还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的吩咐?周统领,我不过是想见一见我的父皇而已,你却这样不余遗力地拦着我,难道……在这寝殿之中,有不能让旁人看到的事情不成?”
    周统领皱眉,“属下不明白五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们,有些事情,就算你们想瞒也瞒不住,今天我还非要见到父皇不可,我到底要看看你们把父皇给软禁起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五皇子话音落下,便果真跟周统领动起手来。五皇子常年于储位的事情上费尽心思,自然难以匀出时间来提升武艺,哪里会是周统领的对手。
    其实五皇子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是闯不进去的,他的目的不过就是要将这件事闹大。
    果然,五皇子对抗禁卫军,硬闯皇上寝宫的事情很快便在宫中传开来,还有不少宫人前去围观了。当然五皇子最终也没得逞,被周统领命人给送回他自己的寝宫去了。
    但是却引得宫中四下里都议论纷纷的。
    次日早朝之上,五皇子更是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面,质问如今已经是太子的六皇子为何要将皇上给软禁起来,不让任何人去面见皇上,就连自己这个做亲儿子的都不行。
    甚至直言:“自册封太子那日之后,就再没人见过父皇,你是最后一个见到父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对父皇做了什么。父皇的身边只有赵公公和你的母妃,我甚至都不知道父皇是不是还活着!”
    这最后一句可是太过惊人,五皇子这是指责太子意图谋害皇上啊。
    众人都是不由得朝当今太子的脸上看去,只见他面对五皇子这样的指控,依旧是面不改色,“五皇兄,我知道自从册封太子之后,你心里的那口气一直都不顺。但你这般指控于我,未免有些过分。你不信我也便罢了,周统领和赵公公都是父皇信赖多年之人,对父皇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当日我去父皇寝宫去见父皇的时候,他就已经带着禁卫军在外面守着了,是父皇亲口下的命令,与我有何干系?”
    “没有人永远忠心,为着自己的利益,他们未尝不会背叛父皇。好,就算退一万步讲,是父皇亲自下的命令,那为何父皇寝宫之中所有伺候的宫人都被遣去了别处?身边之留下赵申一人照顾?”
    “这自然也是父皇的意思。之前两次刺客遣入宫中行刺的事情,父皇一直没有缓过劲儿来,也许是因为身子太虚弱了,他说自己总是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影。除了赵公公之外,他谁都信不过,生恐哪个伺候他的宫人也是刺客,所以才吩咐将身边伺候的那些宫人都给遣了出去,只留下赵公公一人在身边照顾。让周统领带着禁卫军在殿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也是这个道理。我不知五皇兄为何要借此指责,是我别有用心,况且,除了赵公公和我母妃之外,还有太医院的太医也每日都去给父皇诊脉,我实在不明白五皇兄你为何要诅咒父皇,话里话外都暗示父皇他已经……不在了。”
    只见得五皇子愤怒道:“我只是想见父皇而已。”
    “我又没拦着你,只是父皇想不想见你,我又做不得主,如今父皇病重卧床,五皇兄,你又何苦在这里闹呢?”
    “我闹?我看你是不敢让我见父皇吧。”
    六皇子闻言一笑,“五皇兄这话,我却是听不懂了,我为何不敢让五皇兄见父皇?”
    “是你命人把父皇给囚禁起来的对不对?你怕其他人见父皇之后,会识破你的诡计是不是?你一朝成了太子,怕父皇会改变主意,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父皇给软禁起来,是不是?!”
    只见得六皇子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五皇兄这是因为没能被封为太子,所以……疯了吗?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还有很多奏折要批阅,没功夫在这里听五皇兄你的这些无稽之谈。”
    说完这话之后,六皇子径直转身离开。
    其他大臣们也都相继散了,只留下五皇子一人面色铁青地留在原地。
    而此时皇帝的寝宫之中,怡妃正把赵申端来的饭菜一样样地摆在方形小几上,皇帝如今病得手都几乎已经抬不起来了,连眼皮都是耷拉着的,看起来很是没精神。
    饭菜也只能由怡妃一点点地喂给他。
    皇帝勉强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赵申,接着又看向怡妃手里端着的一碗汤,有气无力地问道:“可下了毒了?”
    怡妃闻言,面色不改,用汤匙舀了一口,送到嘴边喝下,“皇上可放心了?”
    皇帝这才勉强喝了几口那汤。
    一阵子咳嗽又上来,皇帝便是冲怡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再喝了。
    怡妃也没有勉强,将手中的汤碗放下,“这里的几样都是皇上您平日里喜欢吃得饭菜,皇上可要用一些?”
    “反正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吃不吃又有什么要紧?朕没什么胃口,都撤下去吧。”
    怡妃朝着赵申摆了摆手,赵申会意,便是将饭菜都给撤了下去。
    皇帝重新枕着软枕,靠在床头,感觉比方才舒服了些。才看向怡妃,语气冷意道:“你们还真是有本事,连赵申都能被你们给收买了。”
    此时一阵冷风吹进来,怡妃忙起身去将窗户给关上,皇帝却道:“不必关了,朕这里,如今除了这风之外,也再没有别的东西能进来了。”
    怡妃重新坐下,伸手帮皇帝给掖了掖被角,“那待会儿臣妾让赵公公多点几个炉子。”
    皇帝看着这样的怡妃,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很恨朕?”
    怡妃想了想,才道:“若换成皇上是臣妾,皇上不会恨吗?”
    “所以,焕廷也是恨朕的。那你们为什么不给朕下了毒,一了百了算了,为何还要留着朕,让朕多活这些时日?”
    “人世间伦理纲常,弑父终究是有违天道。”左右皇上也要死了,何必再让焕廷手上沾了自己父亲的血,不过是再等些时日罢了,他们也等得起的。
    皇帝闻言只是怔怔地看着外面,怡妃也不说话,许久之后,皇帝突然开口道:“外面下雪了吧?”
    怡妃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的确是下雪了。”
    皇帝轻叹一口气,“朕怕是撑不过这一年了。”
    ……
    两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寒气入体,让皇帝的身体越雪上加霜,皇帝烧得迷迷糊糊的,喉咙里不断咳出血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医告知六皇子和怡妃,这就是这两日了,让他们早做准备。
    六皇子这才散去了皇帝寝宫外面重重包围着的禁卫军,让宫中所有的嫔妃、皇子和公主们都来给皇帝守夜。
    五皇子终于见到皇帝,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就走到了皇帝的床前,跪在地上,看着躺在床上病得几乎没人色的皇帝,“父皇,您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您知道吗?您这寝宫之外被重重把守,儿臣几次想见您,都被他们给拦着,是不是他们把父皇您给害成这样的?他们究竟是对您做什么了?”
    皇帝试图开口说两句话,但是张了张口,却现一点儿声音都说不出。
    一旁的六皇子冷声道:“五皇兄,你这一而再地污蔑我是什么意思?之前你就诅咒父皇,说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现在你看到了,父皇还好端端地活着,现在你又要说是我害了父皇,怎么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
    五皇子却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病榻上的皇帝道:“父皇,你说两句话啊,您到底是怎么了?”

章节目录

竹马谋妻之弃女嫡妃难休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简音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简音习并收藏竹马谋妻之弃女嫡妃难休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