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信义吓哭了,是真的活活被吓哭了,泪瞬间就流了满脸……
    效果完全超过预期,连花寄情都有点惊讶,她真的不觉得帝孤鸿有多可怕,可是显然,在他们眼中,他绝对比阎王爷可怕多了。
    钟离信义磕头不迭:“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啊!”
    旁人眼中,宸王爷只是在慢条斯理的整理袖角,头也未抬,却有无形的威压释放开来,首当其冲的钟离信义心惊胆寒,不住发抖。半刻,帝孤鸿悠然道:“本王既管了这桩闲事,又怎会饶你?”
    钟离信义哭的抬不起头来:“王爷,我不是有心的,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求王爷饶了我这回……”
    帝孤鸿于是嗯了一声,向花寄情的藏身之处一挑眉,摆明是邀功,然后才懒懒开口:“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个‘无心’法的?说的清楚点儿。”钟离信义迟疑了一下,帝孤鸿想起甚么似的叩叩手:“不如,就从钟离恒说起好了。”
    钟离恒,是钟离信义的父亲。这句话成为压在钟离信义背上最后一根稻草,他顿时脸色大变,以头叩地:“是,是……我说,我说……是我有一次无意中看到父亲教导二哥学武,才知我钟离家尚有一门钟离九式的绝学……”
    他说的巨细靡遗,别说隐身在暗处的钟离殇,就连本来事不关已的众玄术师都听的愤怒不已。
    他们向来自比神仙,清高的不得了,结果混进来这么一个杀亲弑父的败类,杀的还都是比他更高阶的玄术师,简直就是活生生打脸。众人愤怒之下,趁夜出了神殿,把他拖到钟离家的祠堂,也不用宸王爷示意,众玄术师你送一个天雷弹,我送一把应天斧,一阶重伤的钟离殇当场把他杀了。
    事情以颇为戏剧化的方式顺利解决,事后花寄情十分懊恼,“帝孤鸿,我真是傻了,你之前就说过,‘钟离信义前前后后害死了钟离家七个玄术师’,我早该知道你对一切都了如指掌,那我又何必费那么多手脚,惊动那么多人,你直接出面告诉他们真相就好,难道他们还敢怀疑你的话不成?”
    帝孤鸿挑眉看她:“怎么,你费诺大手脚,不是为了看本王演戏么?本王演的可好?殿下看的可满意?”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他亲自演戏很没面子啊!花寄情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捧他:“好的很。王爷当真是学纵天人,全才全能,连演戏都会。”不就是顺毛摸么,这还不容易?谁会相信,高贵的宸王爷会跟小麒麟一个喜好?
    帝孤鸿回头看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自从他这次出关,似乎她的态度变了许多,之前简直像只刺猬,一言不合就把全身的刺儿都竖了起来,现在却处处容让三分,心情好了还会哄他几句……这让他,更加狠不下心肠。他原本的确是想让她一点一点学会残忍,钟离信义的事情,就是一个契机。可是,她仍旧是用花寄情的方式解决了问题……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方式,同样可以永绝后患。
    花寄情的方式,是先用舍得散让钟离信义临时失忆,一时记不得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再用一点致幻的药香,让他头脑有些浑噩,再之后便是假的钟离信孝,也就是钟离殇的爷爷出场,想骗他亲口说出真相,在众人面前认罪,其间她通过“通灵”的本事读取钟离九式,得手后,再由钟离殇出手对付他,就算最终钟离殇杀不了他,有这许多更严重的事情打岔,他也绝对想不起通灵的事情了,就算想的起,那时他已经声名扫地,会相信他的人也就不多了……
    没想到假的钟离信孝一上场就演砸了,帝孤鸿却恰到好处出现救场,三言两语之间,钟离信义就竹筒倒豆,把甚么都招了,甚至还自觉主动的手录出了钟离九式,钟离殇出手时,他根本不敢抵挡,引颈就戮……就差哭着喊着求钟离殇快些出手,免得宸王爷亲自动手了……而有了钟离九式的钟离殇,又是一个被宸王爷和转世玄女特意关照过的钟离殇,当然成为人人想收的香饽饽,几个六阶玄术师为了争这个佳徒,险些没打起来……
    可是,帝孤鸿真有这么可怕么?她只觉得他像个任性偏激的大少爷,有时候甚至还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花寄情偏头沉思,帝孤鸿忽然伸手过来,拉过了她的缰绳:“你不必管他们怎样。”
    “嗯?”
    他显然洞悉她之前所想,微微挑眉:“你是本王的情情,本来就跟任何人都不同。”
    花寄情脱口而出的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低头抚着怀里的小麒麟。此时两人正在赶往极北之地的雪域。麒麟是可以驾驭水火的神灵,但驭水与驭火的能力同样会有先有后,小麒麟既然喜欢寒气,又本来就会控制水,想必是以驭水为基,所以去雪域晋阶应该十分适宜。
    看小麒麟睡着了还不时的哼哼唧唧,花寄情有点担心:“帝孤鸿,你说来的及吗?如果小麒麟没到雪域就开始晋阶怎么办,如果晋阶过程中有危险怎么办?”
    有事情求他时,就嘴甜叫王爷,没事儿就一口一个帝孤鸿……他哼了一声,爱搭不理的:“本王也没养过麒麟,怎会知道?”看她皱眉,又懒懒的加一句:“上古神兽,没这么容易死的罢?”
    花寄情无奈,偷瞄了帝孤鸿一眼,见他似乎没有留意,于是悄悄落后几步,想与小麒麟神念交流,才刚刚静心凝神,帝孤鸿就忽然道:“情情。”
    她吓了一跳:“啊?”
    他并不回头,悠然道:“本王问你,你为何没给钟离殇解五火毒?”
    她的心思迅速被带走:“哦……我当然是怕暴露我的纯阴体质啊!”
    他微勒马儿,回头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于是她眨眨眼睛,笑道:“因为我心急帮小麒麟晋阶啊!”
    她是故意不给钟离殇解五火毒的。钟离殇这么骄傲的人,旁人问都不问,就把他的仇帮他报了,他的东西帮他拿了回来,他必定十分感激,却也会觉得屈辱。解五火毒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纯阴水属的人,以内息推入他体内化解,另一种就是他在修炼过程中自己慢慢化解。后者比前者要难的多,且因为他修为太低,过程中也会有更多痛苦。她却提都没提,就让他自己去修炼。须知恩大成仇,她可不想昔日的小伙伴儿因此生了隔阂。钟离殇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是因为信任她,而弄成今天这样,是因为钟离信义先下毒,所以迫不得已,其它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来吧。
    帝孤鸿看她神情,不由哼了一声:“几时你对本王,也会这般花心思。”
    花寄情失笑:“王爷太强大了,所以用不着我来操心。”
    太强大?帝孤鸿微微眯眼,眼神忽然瞥到她怀里的小麒麟,它被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比初见时足足胖了一圈儿,养的皮毛油光水亮……麒麟何尝不强大了?这么幼年的小东西,当年在兽园驭水,已经可以挡他一挡了呢!不过这小东西平常总是一副只会吃吃睡睡的蠢样子,她就把他当宝!
    宸王爷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这趟雪域之行,也许可以……
    马腿上贴了神行符,奔行如风,两人一路谈谈说说,颇不寂寞,愈是向北,天气愈是寒冷,一路飘雪,愈来愈大,到了第九天,便进了雪域的领域。此处临近北坦部洲,但北坦部洲的凡人很难攀上如此绝地,度玄部洲的人又极少来此苦寒之地,因此千里之内鲜有人烟。
    两人在最后一个驿战住了一晚,小做修整,准备了一些食水干粮,还有小麒麟爱吃的肉。再上路时,宸王爷就有点儿恹恹的,每每骑上一段儿,他的马儿便落后老大一截,花寄情不得不频频勒马等他。
    然后宸王爷扶着额头,不胜娇弱道:“你带着小麒麟先走,不必等本王。”
    花寄情道:“哦!”一甩鞭子,马儿就飞驰了出去。
    宸王爷顿时勃然大怒,手掌一捏,就想甩个风雷决出去,可是看她背影小巧纤细,又有些不舍得……谁知花寄情奔上眼前的小山坡,一带马头,笑吟吟的转回身来,遥遥向他招手:“帝孤鸿!快来!我们来赛马!”
    宸王爷:“……”
    看她一身红裙,一骑白马,俏生生站在皑皑白雪之间,身后,阳光在她衣上发上涂出淡淡光晕……整个人宛如一株雪中红梅盛放,极夺人的绝艳。宸王爷心头一热,一拨马儿就迎了上去,一边大笑道:“好,本王让你先行!”
    花寄情格格一笑,一提缰绳便奔了出去。两人你追我赶,片刻便连过了两道山脉,山势极陡峭,鹅毛大雪一刻不停,路上冰深雪重,帝孤鸿奔的兴致大发,看准不远处一小片滑坡,忽笑道:“情情,你不是常想让本王多多教你玄法么?”
    花寄情只领先半个马身,正一脸紧张的控缰,随口回道:“是啊,心法,身法,攻击,神行,我样样都想学,可是你总是糊弄我。”
    帝孤鸿笑道:“好!本王现在就教你身法!”
    恰在此时,花寄情的马儿一脚踩到那个滑坡,长嘶一声向下滑落,花寄情正被帝孤鸿分了心神,急急提气时,已经慢了一步。帝孤鸿等的就是这一着,立刻大笑跃起,在空中将她轻轻提起,便要顺势落在她的马上。谁知花寄情借他之力迅速坐稳,带着马儿向前一跃,便顺利过了那个滑坡。
    于此同时,她长鞭扬起,倒袭而来,帝孤鸿长笑出声,向空中高高跃起,花寄情急急抬头,长鞭甩在他的脚腕上,他却在空中逆着那长鞭的方向,劲腰微拧,飞也似的倒旋了数圈,然后徐徐下落,金色衣袍旋出极张扬的角度,在寒风中烈烈作舞,墨发四散飞扬,竟是潇洒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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