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多少水都是有讲究的,那水瓢在秀花手里像是丈量过一般。
    大概比例一比一点八,可以增加出酒率。
    接着,秀花累够呛指挥三位外孙女将发酵的酒原料放在地上,搅拌到事先准备好的熟糠中。要将它搅匀,与熟糠完全混合。
    “来吧,一个过来和我学蒸煮,另两个接着搅拌,要不然太粘,出不来酒。”
    秀花将锅底装满水,将水烧开后没放上木曾瓦,然后把发酵的酒料倒进锅里,天锅盖上,把事先准备好冷却下来的水倒进锅里。
    只看,当里面热的酒碰到锅底的时候就会成为液体流出来。
    然后再往天锅里面加上冷水,小稻看明白了,那冷水要一刻不停的换。
    秀花还让小稻手指伸进去,让小稻感受到温度,大致三十多度,往后就按这个手指感觉来。
    另外:“看见底下这烧的木绊子没,你二妹夫劈的,你就粗细搁两根这木头就差不多。”
    扒玉米粒的几人看的啧啧称奇。
    原来是这么制酒的。
    与此同时,杨满山在西院李家,和李家几位儿子开始顶雨运大石头。
    朱兴德是手拿麻袋到处跑,正喊着回收的口号,卖发芽子粮食的报上名,嫌便宜的就拉倒。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雪中送炭
    有因就有果。
    现在朱兴德带着六子,甭管敲开谁家大门,只要喊上一句:“来人是左家大女婿。”
    游寒村各家各户都会出来人,还基本上迎出来的都是当家人。
    谁见到朱兴德也会热情地先问上一句:
    “你爹娘他们回来啦?快进屋,外头下雨。别站在外面。”
    朱兴德要是能分辨出来从岳父那里论该叫什么,他坐在人家炕头,会主动唤人家一声大爷爷,六伯,七叔,八爷爷的。
    他要是不知辈分该怎么论的,就看面相叫一声叔伯。
    通常蒙对的时候多。
    要是赶上叫错,反正对方会主动纠正他,解释说你叫错了,不是你该叫我叔,是从你岳父那里论,我该叫你一声大姨夫。
    至于收什么。
    客气完开始说起正事儿。
    朱兴德会“见人下菜碟。”
    比方说,他此时来的这家,从岳父那里论,他该叫声八爷爷。
    这八爷爷家在他眼里属于特困户,家里人口多、地少。
    那就不提收别的了。
    朱兴德直接就指着地上摊晾的粮食道:“收长芽子的苞米和高粱,还有好一些的秸秆,给你老现结铜板。”
    “你家要这个作甚?又不能吃。唉,自家有这样的粮食都很犯愁,你竟然还要买。小子,你岳父知道你来俺家收这些不?”
    这一听,就知晓这家人品厚道。
    人家没有一听到给钱就急火火地卖。
    先问问左撇子知不知道这事儿。
    担心当老人的不知晓,咱暗下里卖给人家女婿,回头那不是会让人戳脊梁骨吗?
    朱兴德急忙笑着解释,就是他岳父让来的:
    “八爷爷,我是带着名单来的。
    我家要养猪,我爹一下子就想起您家,说让来问问,那长芽子的人不能吃白瞎了,还不如我家买来留作冬日喂猪,然后让您家得一些铜板。
    虽不多,但也能用那铜板换一些饱肚的粮食过冬吃。
    这不嘛,我出门前,我爹特意从屋里跑出来,站雨里抹着雨水嘱咐我,买谁的都是买,先去东头你八爷爷家问问,嘱咐说你家要是有,先让买你家长芽子和捂的。”
    朱兴德的解释,使得这位八爷爷心热乎乎的。
    闻言,一边急忙领着朱兴德和六子去看他家那些粮食,一边有点儿抹不开脸儿说:
    “你说就这点儿破玩意儿,哪里还值当收你家铜板。日子要是好过,我和你爹关系摆在那呢。反正人吃不了,何至于收钱,秸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
    迟疑了一下:“要不,娃,你拉走一些得了,不要银钱。”
    心想:一咬牙一跺脚,让孩子挑着拿点儿得了。
    朱兴德却不同意。
    咱来干啥的呀,对不对?
    咱可不至于为这点儿不值钱的东西踏人情。倒是要让对方因为这点儿铜板记着些他岳父的好:
    “两码事儿,八爷爷,我绝对不能白要,你老也别有顾虑,您要是这样,我倒不好意思收了。您就当是俩好和一好的事儿。而且,那捂大劲儿的还有出芽子多,我也不能花钱收。咱说实在话,买那种太差的,回头那猪吃了也受不了啊,俺家抓的还是小猪仔,别再给它们吃出毛病来。”
    “那行吧,你看着划拉。我再给你多划拉些,多出来的不要银钱。”
    就这样,朱兴德从八爷爷家出来,抱着一颗相互成全的心,又接连转了几家困难户。
    这可真是成全困难户。
    毕竟,咱买谁家发芽子的都是买,其实家家户户,多多少少只要没晾干,都存有一些被祸害的粮食。
    朱兴德是好心,想着先挑那些重灾的困难人家下手。
    一是一气儿能买到许多,不用费二遍事儿。买别人家的还要东凑西凑。
    二是,咱总不能一个村里住着,眼睁睁看那几家真饿死吧?
    也是他岳父左撇子非让这么干的,说受灾的不易,咱能给现钱,即便给的不多,也能让那些人家缓一缓,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拿着那钱买些粗粮饱肚,总比到头来全喂鸡好。
    所以朱兴德登门那几家“困难户”,说出来的话犹如雪中送炭。
    那几家,有的老太太都抹起眼泪了,拽着朱兴德非不让走,嘀嘀咕咕念叨苦衷说:
    “娃啊,你是不知道,我家今年真的太难了。
    这还没缴税呢,缴税没好粮,昨儿里正还说让俺们补。让俺们尽快想招,要去县里交税粮了。
    今日有你买这么些长芽子的钱,还有秸秆竟然也给钱,老婆子我这心里才稍稍有点儿底儿。
    那啥,你把那发霉大劲儿的也拉走吧,白给你家。”
    老太太一激动就要白给。反正留着没用,不如给左家。
    那几家汉子急忙要给送货上门。
    朱兴德哭笑不得。
    他家白给都不能要,没地儿放。
    “你老看看回头晒晒能不能喂鸡。我家要那霉大劲儿的真没用。”
    到最后,可以说,整个游寒村,除左家东院邻居老吴家没去,剩下那几家淹的惨的、收得晚的,朱兴德全去过。
    老吴家是外婆秀花特意嘱咐的,不准去,不能惯着,和咱家干过仗。
    那日咱家打得过是仗着大伙都在,要是没打过呢?过后会让那吴家踩你们爹娘脸上欺负,东西两院住着,被欺负多少年啦?
    咱家这份好心,就是扔大道上也不给吴家。左家人要从今往后学会记仇。
    而且饿死他们老吴家才好呢。
    老吴家有祖上传下来的水稻田,并不是真困难,今年饿着他们,吴家就能张罗卖地了。
    卖三五亩地也行啊,秀花想天天早上喝大米粥。
    啥?你说去罗家取大米煮了吃?快拉倒。
    指人人跑,指山山倒,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巴望别人白给大米,还要看对方的心情,想起咱了才能给。
    不如自家有几亩水稻田,自己种自己吃。到时用神仙水浇地,想舀几碗舀几碗米,那吃起来多痛快。
    所以秀花单独嘱咐朱兴德,就怕耽误她买地的事儿,嘱咐朱兴德老吴家一根鸡毛都不准收,一个铜板也不给吴家。
    朱兴德听令。
    并且,朱兴德在转悠完这几家困难户,也打算不再收发霉长芽子的破糟粮食了。
    因为他搁心里算了一下帐。
    十四头猪,收的这些,一冬应是差不多够吃了。
    没必要买太多。
    算下来,这已经喂的很精,回头还有酒糟吃,做他家的猪不要太幸福。
    总是不能顿顿喂花钱买来的糟粮,糟粮也花钱了不是?
    要能省就省,咱养猪是为挣钱,又不是当大宝贝。
    朱兴德心里琢磨:
    回头要趁着没入冬,让小姨子将猪羔子都赶到地头或是山上,让猪们自己找菜吃。赶明开春更是要让猪们自己出去觅食。
    嗯,猪食菜,配着这些糟粮,将玉米芯砸碎也喂猪,够用了。
    朱兴德就开始第二站。
    他此时正打着外婆秀花的小花油纸伞,脖子挎个装银钱的兜子,辗转于游寒村各大富裕户家里。
    首当其冲就是里正五爷爷家。
    朱兴德坐在里正家椅子上,台词换了,换成:“收好玉米,好高粱,好糯米,好谷糠和好麦麸子,以及老菊花。”
    里正五爷爷疑惑:“这是要干啥,你家今年的收成不够吃?”
    里正家几位儿子也听的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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