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两口看来,孩子们岁数小,满山上头又没长辈给操心,过日子心里就没成算。
    虽说山上猎户有五家,家挨家,有个事情会互相照应。都是老猎户了,这些年也没听说出过大事。
    但是满山那山洞似的家,哪怕洞里归置的再妥帖,它也是洞不是。
    小豆还没有生娃。
    你看谁好好过日子人家总住在那阴冷的地方,到时生了娃,娃不得晒太阳,不得出门溜达玩?有出息的话,长大还要认字嘞,哪能只在山上和猎户打交道。
    再说,甭管近些年出没出野兽伤人的事,满山和小豆一日不从山上搬下来,他们老两口一日就睡不好踏实觉,总惦记。
    一会儿是惦记房子,一会儿是惦记没田地可不成,纯打猎哪日丢了命可怎办。咱庄稼人,手里有地才会不心慌。
    而游寒村地理位置太好,属于“寸土寸金”的地方。
    四周能开垦的,早就成了田地。
    村里盖房地点更是有限,像左家房屋占地也不大,情况摆在那里。
    杨满山之前找过里正,想要在村里划块空地盖房。里正说,只能在山脚下那片选位置,村里人多这一片,早就没有多余空地。
    左撇子和白玉兰对山脚下盖房不是很满意。
    在他们看来,那等于还是不合群,山脚下那片压根儿没人家,不采蘑菇都没人路过,那和在山上有啥区别。还要花钱买空地,盖房的银钱也要花。
    所以说,白玉兰感觉自己今晚那肉不白送,老陶家要卖偏房,简直就是给满山准备的。房子不大,小两口够住,买下来后,竖上栅栏,各家过各家,还离他们近。
    左撇子沉吟好一会儿才道:
    “不中,让另外两位姑爷咋想,才给咱们,转身就全拿给老二?不过,那陶家房子咱也要,只是还照以前商量的办,收完粮,咱家就卖地,用卖地钱将那房子买下来。让满山往后攒够还咱们。”
    正屋门外,沈秀花嫌弃的直翻白眼。
    你把田地卖给满山得了呗,然后拿满山给你的买地钱,去给满山买房子。净干那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儿。
    你五亩地,够吃够用是咋。
    这俩缺心眼的,她这回来,想给这俩傻鬼买地都买不着呢,竟然还要卖?
    家里,只可以从五亩变成六亩、七亩,决不可以让那俩憨憨从五亩变卖成四亩、三亩。
    秀花气的转头回屋,都被气的忘记找闺女是要干什么了。
    对,要剪子。
    她钱缝在了裤裆里,想用剪子挑开拿出来。
    来了闺女家才彻底放心,往后不用将银票藏得那么深,不用像防贼似的过日子。
    没出发前,那几个继子儿媳翻箱倒柜的找钱,很怕她带走一个铜板。口口声声说,和她们公爹过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钱。银钱没翻到,那首饰呢。
    又趁她睡觉,把她那衣裳和包袱里里外外一顿抖搂。
    是啊,有钱啊,有能耐找到啊。
    她沈秀花早防着这一手,提早将银票缝进打补丁的裤裆里。
    被送回的一路上,更是放心的吃吃睡睡。
    毕竟继子们哪怕再不要脸,也不敢搜她裤裆。
    眼下到闺女家,才算彻底松开那口气。
    不过,那她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有钱。
    这钱是要办正事的,那事不办,她死都闭不上眼。
    与此同时。
    朱兴德和小稻也一边赶路一边夜话。
    “你之前和二妹夫悄声嘀咕啥啦?”
    “我问他,晕倒那阵,做没做过梦。”
    第十七章 想你就乱乱乱头绪
    月亮当空照,田间蛙乱叫。
    寂静的小路上,只有朱兴德他们这一家的赶车声。
    甜水早就靠在小稻的怀里睡着。
    小稻疑惑:“听你那意思,难道你晕倒那阵还做过梦?梦见啥啦,让你这么当回事儿,连妹夫也问问。”
    朱兴德回头看眼小稻,看的时间长了些。
    想起服徭役被抓走,怕吓到媳妇,媳妇坐胎还没稳当。
    转回身重新扬鞭催促骡子,半响才回句:“一言难尽。”
    这算个啥回答嘛,急死个人。
    小稻直觉,那梦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
    瞧她男人肚里明明没啥墨水,却能憋出四个字就知。
    她往前挪挪,试探着问:“那二妹夫咋说的,他也做了梦?我瞅你俩说话那阵,看起来都挺不对劲儿的,你们不会是做了一样的梦吧。”
    朱兴德:“那倒没有,只是……也一言难尽。”
    这回,他真不是敷衍小稻。
    满山那表情,确实只能用这个词形容。
    他问满山做没做过梦。
    满山说:“那算是梦吗?要是算,做了。”
    “啥样的梦。”
    “梦见喝水、洗脚。”
    如果信了这表面话,他朱兴德就白活啦。
    朱兴德看妹夫表情,敢肯定一点,即使二妹夫没做过预知往后的梦,也一定在昏倒中发生了啥。
    不过,人家不想说,或是和他一样处在糊涂中,还没完全搞明白,他也就没再问。
    小稻服了,她男人说话藏头藏尾,让她有种憋闷感。
    泄气又无奈道:“那你在青柳村岔道口那里,又和小妹夫嘀咕了啥。”
    “我问他,猪为甚只追着他跑。你今日在场也瞧见了,后头那猪从我旁边跑过,瞅都不瞅我一眼,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儿?”
    “没觉得。”小稻一边说不觉得,一边搓了搓胳膊。
    可能是之前做梦那话题,被她男人说的神神道道。再扯上野猪这事,让她莫名寒毛直竖。
    朱兴德理解。
    如若他身上没犯过邪,二妹夫回答他时,表情能正常些,他也会和媳妇一样,真不会去多寻思小妹夫和野猪那事儿。
    只会以为,野猪秉性专一,盯上一个就不撒手。
    或许野猪也懂美丑,也稀罕俊的呗,不爱拱他这种一身臭汗的。
    总是不会往邪性上琢磨。
    “你知道小妹夫咋说的?”
    “他怎么说。”
    “他说,最初是蛇,这两日才变成野猪,他自个都觉得邪性。我才问他一句,他就反问我,大姐夫,你也发现啦?”
    蛇那事儿,还别说,小稻真知晓。
    她妹妹小麦在河边洗衣裳,那罗峻熙就是被蛇追的跳进河里,小麦游半条河扑过去救人。
    根本不是外面瞎传的,她妹妹掉河里勾引罗峻熙去救。
    要说罗母,本应该感激她妹妹对罗峻熙的救命之恩。
    坏就坏在,当时河对面也有两名汉子噗通跳河去救罗峻熙,速度并不比小妹慢,这就显不着她妹妹舍己为人。
    倒把罗母气的:“有男人在场,用你救啊?我儿掉河里,你那么着急干啥。说你不是成心想赖上,谁能信。人家那俩跳河的汉子都说啦,给我儿子打捞上来,你还趁机扒我儿眼皮抠我儿嘴的。让一骡子车赶集的老娘们瞧见。”
    当时,白玉兰也被罗母这话气坏了:“放屁,我小闺女扒你儿眼皮,是为看看你儿子还喘没喘气。到你嘴里,怎么说的那么埋汰。”
    总之,本是救人的事,最后成了一团乱麻的局面。
    小稻是当亲姐姐的,哪能不知小妹的心思。
    冲小妹每次洗衣裳跑那么远,目的不就是为了瞅一眼来回赶路的罗峻熙?
    而且救人那事过后,小妹没心没肺和她们揭了老底:
    “大姐,你知道吗?我看他掉河里,第一反应居然有点儿高兴。心想,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也能学大姐夫那一手心想事成啦。”
    听听,给娘当时气的发疯,狠狠的打了小妹。
    要不是爹上前护住小妹,让有话好好说,那日笤帚疙瘩就得打飞。
    所以,再后来,那罗母骂小妹是故意沾上她家文曲星,她们左家人很心虚。
    “那蛇,好像还是小妹成亲前的事。”
    朱兴德点头:
    “小妹夫也说,成亲前有一阵,他莫名其妙被蛇缠上。
    遇到咱小妹那次,就是头一次被蛇追。
    再之后出门,不得不带上一大堆防蛇药,衣裳要用药水泡。
    那蛇闹他,闹了足足一个月才消停。
    这回,又变成野猪。”
    左小稻艰难的咽咽吐沫:“你是说,小妹夫很有可能还会遇到野猪?”
    “我是瞎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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