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自家师尊的脸色越来越差,谢念也不悦的朝徐芳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简直就是根搅屎棍,看热闹不嫌事大。
    徐烟暖见势不好也走到谢念身边跪了下来,“师尊息怒,阿念一直懂得分寸的,他虽流连……流连烟花柳巷,但从不出格,您也知道,他从小贪吃,去那里也只是为了解馋罢了。”
    徐烟暖言语间的袒护纵容让牧逸听的眉头一皱,声音带着寒意,如冷玉铿锵,“你一直知道?”
    徐烟暖身子一颤,“弟子知道。”
    “徐烟暖。”
    牧逸向来不对徐烟暖施以颜色,也从不连名带姓的喊她,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谢子规是你的师弟,以你为榜样,你理应做好一个师姐的样子,而不是他做了错事你处处袒护,这样他只会不知轻重不辨是非,你是不是在心中也觉得为师太过严厉,不通情理,对谢念多是苛责?”
    徐烟暖微微低头,“弟子不敢。”
    谢念面上也带着不悦,明明是安置柳卿卿的事情,结果兜兜转转又到了他的头上,诚然牧逸说的没错,徐烟暖性子过于软糯,没什么主见,她总是包容原主以及如今他这般性子,可也是这仅有的信任与包容,才让原主不那么极端,他牧为之有什么资格怪罪。
    原主怕他,谢念可不怕,当即顶撞了上去,“师尊左右不过是责怪弟子的不着边际,何必拿师姐开涮,弟子承认出入烟花柳巷,师尊要罚就罚弟子一人,不要波及常人便好。况且弟子并没有做什么,门规并无记载做弟子的不许去世俗界的烟花柳巷,弟子也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
    不准出去浪,你定了规矩?没有就别哔哔。
    徐烟暖低头揪着谢念的衣袖,不赞同的对他皱眉,前半句也就算了,在牧逸的接受范围之内,后半句简直就是讨打,嚣张至极,这不是欠吗?
    牧逸毫不意外的气上头了,这几天他是深刻反省了自己,秘境之中的那些话如同铁锤一般震撼着他的心门,因为前世的原因,他对谢念避而不及,甚至被前世那个污糟事牵着鼻子走,前世毕竟是前世,谁能保证此世还会照着原来的轨迹走。
    谢卓是死了,当初天离门主持的秘境也出了事,但有些事在默默的改变着。秘境之祸是不是谢念所为还是个迷,反倒是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弟子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蛊。牧逸为了给谢念找一个玩伴收了徐烟暖,而徐烟暖在前世是根本没有出现过的。前世的他并没有闭关三年,谢念也并没有进入凤凰秘境,有很多事都已经变了,他又为何执意过去?
    想着牧逸的眉眼也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念的顶撞之言渐渐被淡化,颇为平和的问了句,“这位姑娘是走是留,你怎么看?”
    谢念活像见了鬼,亲眼看见牧逸硬生生将火气憋了回去,这得有多大的毅力,谢念啧啧称奇,都已经做好被打的准备了,突然发现自己火爆脾气的师尊和颜悦色的和他讨论话题,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谢念心中活跃的像个脱缰的野马,表面上却是一片镇静,“柳姑娘既然无处可去,为了她安全着想,不如就暂时记为天离门的记名弟子,以后她若有了去处,任由她去便是。”
    牧逸也没有反对,目光轻飘飘的放在柳卿卿身上,“如何?”
    柳卿卿前一秒还见这师徒俩翻脸的场景,只觉得自己的请求要泡汤,没想到下一秒两人就跳跃式的将话题扯回了她头上,一时间有些愣怔。
    谢念:“柳姑娘?”
    柳卿卿腼腆一笑,“卿卿叩谢仙尊。”
    事情谈妥,牧逸也没了心思,方才被谢念这么一通气,也想好好静静,便将事情全丢给了谢念自己安排,有些疲累的捏着自己的鼻梁,让小辈们都退下。
    出了竹舍,徐烟暖松了一口气,佯怒的的用手指点点了谢念的头,“你啊,少说两句不行吗?师尊脾气再好也经不住你这三两句的顶撞。”
    谢念鼓着嘴,像个河豚,二十岁的人了,这般小儿行径却是别有一般趣味,“是我想要顶撞的?这不是他老人家在为难师姐你吗?他看我不爽冲我来就好,用得着这么杀鸡儆猴,给谁看呢?”
    徐烟暖自知说不过他,她说一句就有很多句歪理邪说来堵她,无奈的捏着谢念的脸,直到谢念嗷嗷求饶这才放开。
    一旁的柳卿卿一脸艳羡的看着人的互动,感叹了一句,“你们感情真好。”
    谢念揉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哪好了?看给我拧的,都红了,师弟刚刚历练回来就这么对待我,真真寒了我的心,没爱了没爱了,我都不是师姐捧着的小心肝了。”
    徐烟暖嗔怪了他一眼,“好不害臊。”
    柳卿卿捂着嘴笑,片刻后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多亏了公子照拂才有卿卿的今天,半年不见,也没和公子道声谢。”
    谢念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谢我做什么?你要谢就谢我师姐……看到没有,还有旁边那个活像吊丧的那位,我只不过是打了声招呼,尽心的还是他们。”
    活像吊丧的徐芳树白了他一眼,冷硬的哼了一声,“不客气。”
    谢念嗤之以鼻,扭开了头,刚刚在牧逸面前告了他一状,谢念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这位骄孔雀。
    徐芳树骄傲惯了,也见多了谢念的狗脾气,,头也不回的下了无忧峰。
    第40章 钟无尘:是时候该扔断剑崖了
    柳卿卿在天离门认识的人不多,为了照顾她,谢念在竹舍西边辟了一处院子供她居住,与谢念和徐烟暖所住之地相连,倒是容易相互串门。
    牧逸基本上常年辟谷,徐烟暖和谢念小时的用餐事宜一应皆是在主峰的食园解决,虽说吃的东西味道有些独特,但却是用不可多得的灵蔬灵谷所制,于修行有益。
    难吃还是难吃了点,该吃的还得吃。并不是没有人建议食园的方长老改进一下厨艺,但皆是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爱吃吃,不吃滚!惯的你!
    几大长老皆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除了严叔同要统筹天离门的预算,过问一下食园的食材购买情况,基本上对此不作过多的管束。
    也因此方长老有恃无恐,几乎是将满腔的热血拿去研究如何恶心的弟子门吃不下饭的方向发展,几百多岁的人了,一脚踏入棺材板,又因为天离门几乎低调行事,方长老基本上没有经历过什么刺激的事,年老无趣,倒不如祸祸天离门的那些苗苗给自己找点乐子。
    换句话说,我就是喜欢看你们明明东西难吃的要死,你还咬着牙吞下去的样子。
    也因此在准备柳卿卿的住处的时候,谢念留了个心眼,额外辟了间厨房给自己开小灶。
    自从历练回来,一切步入正轨,牧逸似乎也渐渐的放松了对谢念的管教,谢念每天三点一线,早起去主峰操练,用餐、打扫五大峰,有时间再修炼一番,日子平顺的连谢念自己都忘了,对他而言基本上是一场灾难悄然而至。
    这天谢念刚做完早课,提着剑悠哉游哉的回了无忧峰,正准备去自己房里换一件衣服不经意的向牧逸的茶室瞄了一眼,有其他人?
    谢念诧异的挑了挑眉,牧逸的无忧峰除了他和徐烟暖,再加上一个柳卿卿基本上没什么人会来,今儿倒是奇了,竟然有人来拜访他的无忧峰。
    谢念放轻脚步悄悄地走了过去,扒着窗户的边沿看了看,刚好看到那人的背影,谢念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对方是谁,毕竟一起生活了两年多。
    钟无尘?
    他自己都说了和牧逸虽有师兄弟的关系,但基本上聊不到一起去,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念还想听什么,两人的感知和其强大,几乎是同时转身看了过来,皆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牧逸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走正门,谁教你在窗户边鬼鬼祟祟?”
    谢念也不尴尬,直起了身走了进去,心情颇好的相钟无尘打了声招呼。
    钟无尘点头,依旧是坐的端正,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谢念:“哈?”
    钟无尘一脸的果然如此,也不绕弯子,道:“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筑基?”
    谢念:“……”
    心中的翻涌如何能用一句卧槽来形容,若然不行就多来几次。谢念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满脸复杂的看向钟无尘,似乎想要看出什么花来。
    犹记得几年前一本正经的与他说,若是三年内不到金丹,就将他扔进断剑崖,还……还真扔啊,自己师尊都提前出关了,钟无尘显然没准备放过他。
    君子之诺,一诺千金,他钟无尘果然好样的!
    牧逸显然已经知晓钟无尘的来意,抬眼看了自家徒弟一眼,“你师叔想要带你进入断剑崖修炼,你以为如何?”
    谢念笑得有点勉强,“师尊……这就不必麻烦师叔了吧,您都出关了,弟子还巴巴的往云淬峰跑,天离门的长老们要如何想?”
    还能如何想?自家师尊还没死就跑到师叔的峰里修练,岂不是明摆着让人知道牧为之教徒不力,做弟子的为徒不尊,本来天离门有关师徒俩的流言蜚语就不少,再添一笔似乎……债多不愁。
    眼见着牧逸似乎对钟无尘的提议有些意动,心中暗道不好,不是他不愿意跟着钟无尘一起修炼,只是他这个半吊子的只想混吃等死,钟无尘此人简直就是没日没夜的修炼,两年,一开始他也想划水,奈何人家提着剑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你,看得久了谢念也发毛。
    天离门长老团没一个是正常的,钟无尘一遇到修炼真的简直了。谁能想象天离门离兽城的那么长距离他是在钟无尘的要求下用脚走过去的。
    谢念向来没脸没皮,自从近来牧逸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他多少有些理这个师尊,当即往牧逸身边一凑,捏起他的一片一角,讨好式的笑了笑,“师尊……”
    牧逸见他这般撒娇的模样,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起了层层的小疙瘩,不自在的别开了脸,袖中的手也渐渐的握起又放下,以前见他的眼中都是惧意或者是少年的不服与倔强,牧逸哪里见过他这般软糯的示好,简直……简直是不忍直视!
    心中有关谢念的那块渐渐的裂了几道缝,原来你是这样的谢子规。
    牧逸不着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坐的越发端正,对钟无尘道:“这件事暂且搁置,谢念已是筑基高阶,离金丹只是一步之遥,一昧的修炼并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这一步之遥说难也不难,全凭个人造化,恐怕要辜负钟师兄的一片苦心。”
    钟无尘见他这么一说也颇认可,也没有坚持,和谢念交代几句切记不可懈怠之类的云云便离开了无忧峰。
    钟无尘走了牧逸这才将视线转向谢念,“你倒是挺听你师叔的话。”
    这话若不是师徒俩关系一向不怎么和谐,谢念都以为他吃醋了,毕竟身为牧逸的弟子,和师叔关系好,甚至将师叔的话奉为圭臬,这师叔对自家徒儿颇为关心,几乎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弟子一般上心,简直就是有挖墙角的嫌疑,一般的师傅能忍?
    但这些不能照搬照抄放在谢念和牧逸身上。谢念暗想,这阵子八成他这个一向脾气暴躁的师尊在吃斋念佛,脾气都被压下去了,实属罕见,两人基本上没什么必要交流基本上难以碰面,也过了段相安无事的日子。
    谢念敛了敛心神,朝牧逸拱手,“弟子先行退下了。”
    牧逸:“等等。”
    “师尊还有何吩咐?”
    牧逸道:“以后每日申时为师检验一下你的修炼成果。”
    谢念稍微的愣了愣,点头应声。
    出了牧逸的房子谢念发现已经不早了,快到了用餐的时间,索性有点兴致,他便转身往柳卿卿屋舍旁的厨房走去。
    本想着大显身手,却不知里面已经有了人,谢念在门口停止了脚步,“柳姑娘?”
    灶上的柳卿卿也是一愣,手忙脚乱的将锅盖盖了上去,抹了抹额上的汗,白嫩的脸上顿时划过一道黑色的污渍,柳卿卿的脸颊微红,显然有些窘迫,“我想着要到午间了,就自己做一些东西果腹,让公子见笑了。”
    谢念也没想到自己搞得小厨房也有人会使用,有些诧异道:“柳姑娘金枝玉叶,倒是让我大开眼界。”谢念有一种遇到了圈内好友般高兴,径直走了过去,却没想到柳卿卿有意无意的拦着他,但最终扭不过他的坚持,谢念打开了锅盖。
    谢念:“……”
    这黑乎乎的一团是什么玩意?可疑的漂在一层如同涮锅水的油水上,应该放了辣子,黑红黑红,还漂着一片黑绿交加的菜叶,一锅荟萃了各种颜色,五彩斑斓,柳卿卿见谢念默不作声的表情也脸色也很是五彩斑斓。
    这姑娘是有多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这一锅是想直接撒手人寰吗?
    柳卿卿也知道自己做的菜是什么样子,脸愈发的红了,“卿卿幼时被家中人娇宠并未学过这些,后漂泊各地最终来到了章柳阁遇到了如今的掌事妈妈,她对卿卿很好,基本上也是像家中那般宠着的,如今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让公子见笑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厨房杀手,柳卿卿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很不错了,顶多是个黑暗料理界冉起的新星。谢念不甚在意,一边接手收拾柳卿卿的残局一边道:“姑娘若是不方便可以去主峰的食园,你没有修为去主峰是得花点力气,不若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也省了些事……”
    谢念忽地想起食园那饮食的质量,再结合柳卿卿有些尴尬的神情瞬间了然,他倒是忘了,这食园的东西可是难吃的连徐芳树都忍不住去怼的。
    谢念道:“来天离门倒是委屈姑娘了。”
    “公子这话说的,这样安逸的生活卿卿求之不得,你在这般说倒是折煞我了。”
    谢念的嘴角浅浅的勾起,也没继续过问,将长袖挽起固定,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将准备好的食材放在砧板上,菜刀拿在手中像活了一般,迅速将其分成大小均等,薄厚适中的片状,一条鱼被他玩出了如林间闲庭散步般的优雅,柳卿卿的眼底眸子渐渐被点亮。
    谢念做饭远比他修炼认真,安安静静的处理食材,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将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旁人看过去,身边似乎闪烁着不一般的光芒。
    柳卿卿渐渐收起了眼底的惊艳,声音轻柔,“公子,卿卿帮你。”
    第41章 何以一个贱字了得
    柳卿卿屈身于章柳阁之前也是个富贵权势人家的小姐,整个上京城的男子多有精彩绝艳之辈,温和儒雅有之、敦厚老实有之、清冷绝尘有之,可她却没有见过谢念这般复杂的人。
    初次见面简直就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流连于烟花之地,往来皆是招猫逗狗的酒肉朋友。可是这些只流连于表面,谢念此人看似嘴炮纨绔,为所欲为,但骨子里的那种矜贵有时会不慎流露出来,为人热情真诚,愿意救人于水火之中,但也冷漠,柳卿卿不止一次见他对待落难之人冷眼旁观。
    可就是这样的人,带着一股复杂又神秘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更深,想看看他的血肉之躯的身后,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
    “这道醋溜白菜好了,柳姑娘试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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