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二表哥喜欢这丫鬟,原本她就听说这丫鬟逃了之后,二表哥是如何寻她,直到将她带回来关在院子里养着。一贯儒雅随意,如玉如琢的人,竟也显了这般情态。
    更没想到,如今连老夫人的话二表哥都敢违逆。她爱慕二表哥已久,怎么能不嫉妒那女子!
    徐怜青又气又委屈,看向祝老太太,“老夫人……”
    “莫哭了,”祝老太太也心中郁结,只摇头道,“就是个丫鬟,丫鬟而已,身份低贱的女子,就算有再大的能耐,还能翻了天不成?”
    见徐怜青呜呜哭起来,祝老太太安慰道:“表姑娘没事的,我们祝家从来不会接受这种低贱的女子,你二表哥总是要娶夫人的,我的孙媳妇也定是好门好户的千金小姐,总归是你的,那丫鬟他再喜欢,做个外室便是,莫要担心。”
    也是,祝家是什么人家,祝家在永州的势力已是最大,这样大家族的媳妇,不可能是一个低贱卑微的丫鬟。
    徐怜青应着是,拭着眼泪不再多说了。
    *
    祝辞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走出庭院打道回去。
    怀里的人轻飘飘一点重量,她这段时日又瘦了许多,原本还勉强算得上丰盈,现在是抱着都觉得轻。
    祝辞便皱眉,“怎么又瘦了。”
    柔兰蜷缩在他怀里,一直闭着眼昏昏欲睡,听见这话清醒了几分,却也不想回,不自觉手抓紧了他的衣裳,把脸往他衣裳里更埋进去,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
    祝辞往前走着,许久都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低头看去,便见小姑娘紧紧闭着眼,半边脸都埋进他衣裳里,一只手还不安地攥着他的衣裳,像是怕摔下去。
    他有些不虞,抱着她的手便隔着薄薄的衣料,捏了下她腰侧的软肉。
    “啊!”一声小小的惊呼稍纵即逝,小姑娘立即蜷缩起来。
    她对这里最为敏感,寻常碰时都会觉得不适,更别说没有预料之下被人用力捏一下,立即睁眼恨恨瞪他一眼。
    怀里的人杏眼嗔怪,带着被捏之后生理的水光,煞是娇气生动,宛如美人画活起来一般。
    祝辞的视线凝在她面上许久,嗓音哑了些,“说话。”
    柔兰咬着唇,委屈更浓了,眼眶泛着红,她怎么尽是被欺负的。
    祝辞又道:“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不要。”她好好的休息被搅,小巧鼻尖红红的,俨然是生气了,话音都忿忿。
    “那有力气吗?”
    柔兰立即道:“有。”注意到一路上经过朝祝辞行礼的丫鬟小厮,只觉得臊的慌,咬唇道,“二爷放我下来,我自己……”
    又是小小一声惊呼,祝辞竟又捏了捏她,她猛地一颤,整个人条件反射在他怀里蜷成一团。
    反应过来,便是莫大的羞耻感,她公然在外面叫成这样成何体统!叫旁人听去,还以为,还以为她……她方才看见那些丫鬟都不敢靠近这里,远远的便躲开了,都是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正懊恼着,忽听男人轻笑了几声。
    那声音隔着胸膛响起,闷且低沉,带着磁性,很好听。
    可在此时此刻响起,就是笑话她了。
    还偏生笑了好半晌都没停下。
    柔兰脸上烧得慌,羞恼之下,一双盈盈水光的眼眸急得泛红,竟伸手捶他,“不许笑了,不许笑!”
    小姑娘气急的时候手便没轻重,只抡圆了用力砸他胸膛,想阻止他嘲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有伤,她捶了几下,却见男人神情微变,皱起眉,像是在隐忍痛苦。
    柔兰吓坏了,一时无措地收回手,睁大眼睛看着他。
    “二爷……”
    他是不是受伤了,她这几下是不是砸到他伤处去了,她要是把他打坏了,就是有好几个她都不够赔的,她现在半点身家都没有,是一分银子都赔不起了。
    祝辞见她担心,垂眼睨着她道,“终于肯叫二爷了?”
    他唇畔依旧带着笑。
    柔兰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蹙着眉盯着他的衣裳。她刚刚气急之下想不了那么多,也控制不了力道,想来可能下手当真重了,若是二爷身上有伤,她这样打不更是加重了。
    很痛吧……
    柔兰秀气的眉紧紧蹙着,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又不敢动真力气,只慌乱道:“我刚刚……刚刚是不是打到受伤的地方了?”
    她虽然没有听说二爷受过伤,可他才刚从临郡回来。
    那里是军队待的地方,人人穿戴甲胄,动辄便是舞刀弄枪的,二爷在临郡又不着甲胄,极容易受伤。
    万一二爷就受伤了呢?她若是把他打得吐血了,她该怎么办?
    该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吧。
    见小姑娘抓着自己的衣襟,面上皆是紧张之色,似乎想查看情况,竟是将往日谨慎守着的男女大防都忘却了。
    祝辞唇边笑意加深,低声道:“想看么,回去给你看。”
    第52章 “会喜欢的”
    什么……什么回去给她看。
    给她看什么?
    柔兰没听懂这话, 水眸懵然睁大,只看着男人的下颌。
    男人目视前方在看路,并没有看她, 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片刻后, 待看见他唇边的笑, 柔兰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脑中轰的一声炸响,什么都想不了,耳尖霎时红透, 又气又羞。
    她、她什么时候要看他脱……脱……了!
    二爷实在过分, 这句话把她说成了什么样,好似她就是那种专门抓着男人衣襟想窥视的女子, 谁……谁要专门看他脱衣裳!
    柔兰满心羞恼, 看到自己还抓着他的衣襟, 仿佛被烫了手似的, 立即收回来,“我没有……没有。”
    祝辞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没有什么?”
    他在追问。
    柔兰还陷在懊恼中, 想不了其他,蹙眉脱口而出:“我没有想脱二爷……”
    说到这里, 猛地回过神来, 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捂住嘴, 睁大眼眸看向他。
    她怎么就……
    祝辞笑意更浓, 风流多情的眉眼弯起,声音里笑意压不住:“原来念念想脱我衣裳。”
    祝辞正抱着她穿过长廊。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说这句话时, 长廊外小桥流水的庭院中恰巧站了两个过路的丫鬟,那两个丫鬟原本看见祝辞抱着人走来,恭恭敬敬地在原地停下行礼。
    可不想下一秒听见了这句露骨的话,那两个丫鬟脸上飞红,忙把脑袋埋得更低,一丝大气都不敢出。
    柔兰这下是当真想将自己埋起来了。
    早知她就不多关心他了!分明是她怕他出什么事,才多问了几句,却被他带着说成了这样!要是再说下去,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话!
    柔兰脸颊烧的厉害,咬着下唇,抓住祝辞的衣襟,把脸埋进他怀里一声不吭。
    跟在后头的文毓和赴白倒是没怎么听清前头的声音,但赴白耳朵尖,隐约听见了前面传来的笑声。
    那笑声低沉好听,荡在夜风里,明显是心情好。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文毓走在前面转过拐角,见祝辞抱着小姑娘迈进了屋子,正想追过去,却被赴白拉住了。
    文毓面露疑惑,转头看赴白,“姑娘不需要人伺候吗?她身体方才看起来不大好,此时应该要人照看。”
    赴白看着屋门后的光线,嘿嘿笑道:“我们去凑什么热闹,柔兰身子再不好,有二爷在她身边,怎么样都会好了。”
    二爷在身边就会好?
    文毓不理解地皱了皱眉,但还是没再坚持,停了下来,只在外面守着。
    *
    屋内燃着香,烟气从雕花香炉中流泻而出,昏黄的烛火跳跃着,驱散了冷意与黑暗。
    祝辞迈进门槛 ,随意踢上屋门。
    他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径直走到床边。
    只是,正想将她放下来时,忽然发觉不对。小姑娘蹙着眉,只露出半边侧脸,蜷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
    不久前,她还是被惹恼了的羞怒模样,眉眼盈盈动人,看着他的眼里含着嗔怪水光。
    那般娇嗔羞恼的模样。
    他只需看一眼,便抑制不住心中勃发的,想要触碰她的念头。
    可才走了这么一段路,小姑娘便好似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脸上那抹动人的绯色,就这样散去了。
    为什么?
    祝辞视线凝了,微微眯起眼眸,审视地看着怀里的人。
    柔兰其实没有睡着。
    从方才闭上眼睛,一路吹着夜风回来,她已然从那些情绪抽离出来,恢复了平静。
    也回想起了很多暂时忘却的事情。
    其实在那长廊下,她羞恼便羞恼过了,等到过后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如今与二爷的情况。
    她不该……至少现在不该与二爷这样。
    方才那般说笑,好似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将发生的事情都当作不存在。打情骂俏,那是寻常年轻男女才会有的举动。可她和二爷现今的关系……
    她逃了几日,昨日才被二爷抓回来。
    她难道忘了,此刻抱着她走回来的男人前几日是如何大肆搜捕她,甚至大动干戈发兵悬赏,从临郡回来,派兵搜捕了永州每条街道,誓要将她抓到。
    而他也得逞了。
    昨日,她在祝家门口不是看得极清晰么。他押着哥哥回来,就是知道她心有不忍,会因为不放心哥哥而亲自过来,刻意逼着她现身。
    而她也当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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