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微微一笑,躬身道:“美人休要如此,进屋说话罢。”
    邓绥连忙将赵公公迎了进去,心中一阵奇怪,自己进宫半年之多,从未见过此人。眼见适才侍卫头领见到赵公公时,神情甚是紧张恭敬,想必此人在宫中权势断然不输禄公公。
    进得屋中,赵公公垂首站在殿中,朝着邓绥道:“美人,禄公公生前便与奴才说起过邓美人。只是奴才身份不同,故而也从未见过美人。今日听闻邵阳殿被人围堵,奴才便过来看看。”
    邓绥点了点头,道:“公公坐下说话罢。”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的无奈,轻声道:“禄公公之事,还望公公能节哀。”
    赵公公摇头道:“美人,禄公公乃是失足落水身亡,也便休要深究。只是,未曾想到竟连累了皇上。眼下皇上也不知是何情况,娟儿过去通报之后,奴才便想着过来看看。”
    说着,上前几步,朝着邓绥轻声道:“美人休要着急,禄公公生前便交代过奴才,日后若是他遭遇不测,让奴才定要护得美人周全。”
    邓绥吃惊地看着赵公公,道:“禄公公早已经知道他会遭遇不测么?”
    赵公公苦笑着摇头道:“在宫中数十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早在先帝之时,他便猜到可能会命陨宫城。只是未曾想到,竟然还多活了几十年。”
    抬头看着邓绥泛青的面色,道:“美人,受了那杖责之伤,可还要紧?”
    邓绥摇头道:“多谢公公关心,那杖责不过是皮肉之伤。”脸上带着几分焦急,道:“眼下,娘娘下令不让邵阳殿中人出去。公公若是方便,便前往长秋寺中,看看皇上情况如何。”
    赵公公点了点头,道:“奴才过来,便是让美人放心的。美人稍安勿躁,也休要与娘娘发生冲突。眼下救皇上要紧,其他之事,皆等日后皇上恢复身体之后再说罢。”
    娟儿轻轻地走了进来,朝着赵公公道:“公公,有人前往椒淑殿中报告公公过来之事。眼下无事,还请公公先往长秋寺中,若是娘娘生气,恐怕于美人不利。”
    赵公公点了点头,道:“娟儿所言极是,奴才先行退下。美人休要理会那侍卫,若是美人想出殿,也便让他们随从罢。”
    邓绥点了点头,道:“公公放心,奴婢眼下在殿中养伤。只要皇上无事,奴婢也无需往殿外跑。”
    赵公公朝着邓绥施礼,道:“奴才先退下了。”
    只等赵公公出得门外,娟儿轻声道:“美人,赵公公与禄公公乃是奴婢恩人。奴婢自小进宫,便深得他们照顾,为他们兄弟二人一手养大。禄公公对奴婢之恩,远超奴婢的亲生父母。奴婢担心眼下皇上无法护得美人,便只有请赵公公帮忙了。”
    林秋儿疑惑地道:“娟儿,这赵公公与禄公公是亲兄弟么?”
    娟儿点了点头,道:“赵公公名为赵玉,禄公公名为赵禄。兄弟皆是在宫中数十年,禄公公一直随身侍候皇上,赵公公在后殿之中管理后宫太监事务。”压低声音道:“赵公公深得皇上信任,虽平日极少露面,可是身具之权就连娘娘都要给几分面子。”
    邓绥道:“娟儿,此时宫中发生诸多事情,你如此明里将赵公公带到邵阳殿中,恐怕娘娘那边不好交代。”
    娟儿微微一笑,摇头道:“禄公公乃是奴婢恩人,从奴婢出生开始,便从未见过父母。皆是禄公公兄弟将奴婢一手带大。禄公公在宫中遭人迫害,奴婢身为义女,定是要为禄公公报仇的。”
    轻轻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道:“美人放心罢,娘娘那边,奴婢自有办法对付。近来几日,美人便在殿中安心养伤。”
    林秋儿疑惑地看了看娟儿,又看看邓绥,急道:“娟儿,你一直都是娘娘身边的人,不会又设计陷害小姐吧?”
    娟儿微微一笑,道:“奴婢一直都是皇后身边的人,所以,近来几日奴婢恐怕要在椒淑殿中了。还请秋儿姐多多操劳,照顾好美人。”
    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林秋儿看着邓绥茫然的眼神,道:“小姐,你真的如此相信娟儿么?”
    邓绥长叹一声,苦笑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娟儿为何如此奇怪。此时我才知道,她是禄公公一手养大。”
    慢慢地站起身子,脸上带着几分痛苦之色,沉声道:“禄公公遭此意外,恐怕她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可是在平日之下,还要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林秋儿诧异地道:“那,那娟儿是在帮我们么?”
    邓绥摇头道:“她谁都不帮,她是在帮她自己。”
    慢慢地朝着寝房中走去,那背上的伤痕,每走一步,都似连着心脏一般,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
    邓绥刚刚坐到床边,便见宫女急急地走了进来,道:“美人,娘娘过来了。”
    邓绥咬了咬嘴唇,吃力地站起身子,道:“还不快迎?”
    林秋儿搀着邓绥,朝着门外走去。
    阴孝和的脸上,带着一层寒霜,慢慢地走了进来。
    邓绥连忙跪地,道:“奴婢,见过娘娘。”
    “休要如此惺惺作态了,你起来罢。”
    阴孝和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走到藤椅上坐下,沉声道:“绥儿,本宫过来,是有事问你的。”
    邓绥连忙道:“娘娘,何事?”
    阴孝和见邓绥依然跪地,哈哈一笑,道:“你是要本宫扶你么?还是身伤严重,站不起来了?”
    林秋儿连忙搀着邓绥站起,道:“娘娘,小姐身伤严重,行动有些不便,还请娘娘恕罪。”
    “滚出去。”阴孝和瞅着林秋儿,道:“本宫不想看见你。”
    林秋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齿,转身走出门外。
    “抬起头来,看着本宫。”阴孝和看着邓绥,厉声道:“本宫问你,那姚晨带着皇上随身玉佩,前往椒淑殿中,将皇上带走,是不是你的主意?”
    邓绥点了点头,道:“是。”
    “你是吃了豹子胆了么,竟敢如此挑衅本宫?”阴孝和牙齿一咬,怒道:“本宫实话告诉你罢,若是皇上出了差池,本宫发誓,不但要将长秋寺中人杀个干净,就连你邓府之人,都别想留下一个活口。”
    邓绥的脸上,带着惊恐的慌乱,朝着阴孝和跪地,道:“娘娘,奴婢只是想救皇上。若是娘娘对奴婢有意见,大可惩罚奴婢。奴婢恳求娘娘,休要难为奴婢府上之人。”双目中带着无限的乞求,哽声道:“哪怕将奴婢府上贬为庸府,只要能留得邓氏之人性命,奴婢愿意受娘娘惩罚。”
    “本宫不怕实话告诉你,若是皇上无事,也便罢了。可是若是长秋寺中救不活皇上,你们联手谋害皇上之罪,本宫不但要将你们赶尽杀绝,还要昭告天下,让你邓氏之人,遗臭万年。”
    猛地站起身子,朝着邓绥道:“你最好祈求老天,让皇上平安无事。否则,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发出一声怒吼,道:“给本宫死守邵阳殿,若是有人胆敢踏出殿门半步,格杀勿论。”
    邓绥身子一软,瘫软在地上。
    凭阴孝和之能,加之阴纲在朝中权势,阴孝和适才之言,断非虚言。
    若是皇上在长秋寺中出了差池,那弑君祸乱之罪,定是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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