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后殿,寿先殿中。
    四壁的油灯,将整个大殿内屋照得亮如白昼。
    身着道服的司马星辰将草药投入丹炉之中,用桃木宽杖轻轻地搅动着炉中汤药。
    那腾腾升起的热气,将整个屋子笼罩。药香混合着檀香的气味,让人有些梦幻眩晕之感。
    有小童急急地进来,朝着司马星辰低声道:“师傅,娘娘来了。”
    司马星辰放下手中的桃木杖,伸手整理一下头发,清了清嗓子,朝着殿外走去。
    阴孝和身着便服,身上并无配饰之物,就连颜面之上,也只是简单地施了些薄粉。相师炼丹之地,皆为神圣高雅之所,宫中上下甚为敬重。就连皇帝前来,也需沐浴更衣,甚是隆重。
    司马星辰朝着阴孝和躬身道:“娘娘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阴孝和轻轻地摇头,笑道:“大人免礼,今日前来,恐怕大人也深知本宫来意了罢。”原本这宫中相师,皆为高人修行之身。自从先帝之后,尤不喜神鬼迷信之说。故而相师之身,皆以朝官之介定之。
    司马星辰点头道:“数月之前,下官便已经观察到星象之异。只是未曾想到,会发展至如此厉害。娘娘,坐下说话罢。”
    说着,恭敬地将阴孝和引到椅子上坐下。
    阴孝和落座之后,低声道:“大人,眼下皇上身患痢疾,宫中太医虽尽力救治,可是收效甚微。”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你也知道,皇上尤其不喜这命相之说,故而平日之下,本宫也甚少前来麻烦大人。”
    司马星辰微微一笑,伸手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娘娘,皇上此劫,恐是天定。”
    “啊?”阴孝和吃惊地道:“那,那皇上可还有救?”
    司马星辰眉头轻皱,沉思片刻,道:“娘娘休要着急,天贵之命,皆非凡身。皇上能否逃过此劫,那也是天机。贫道虽修行之人,可是也是凡人之身。天机,不可泄。”
    细小的眼睛,轻轻地眯起,看着阴孝和惊恐的面色,低声道:“日前娘娘让下官测那邓美人与郑贵人命格,下官便早已知道结果。”
    “啊?你既是早已经知道,为何不告诉本宫?”阴孝和吃惊地看着司马星辰,沉声道:“你早就知道皇上有此一劫么?”
    司马星辰摇头道:“下官早就知道郑贵人必然会离宫而去,只是未曾想到,那邓美人命格如此强硬,就连郑贵人那金火之命,都无法善终。”
    仰头发出一声长叹,苦笑道:“原本以为,郑贵人出宫之后也便好了,怎知竟会以命献祭。那邓美人,命格果然太强了。”
    阴孝和紧张地看着司马星辰,急道:“眼下,皇上身病日益严重。如此下去,本宫担心会有性命之忧呐。”
    司马星辰点头道:“下官之前听闻邓美人身体抱恙,也也是轻微之疾,不足为患。便知邓美人身命太强,定会逢凶化吉,毫发无伤的。未曾想到,同为水木之命,皇上竟又遭此劫。”
    阴孝和双目之中,带着几分焦急,低声道:“司马大人,此时不是你炫技耍嘴之时。皇上身病要紧,可有解救之法?”
    司马星辰压低声音,道:“原本,邓美人身患固疾,便是对抗那金火陨落之殇的。同为水木之命,邓绥命格太过强硬,恐怕皇上……”
    阴孝和猛地站起身子,哽声道:“司马大人,本宫让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得皇上一命。”
    司马星辰低头沉思片刻,无奈地道:“下官之是说邓美人命格太强,那皇上身疾,皆有定数。娘娘也不必忧心。”
    阴孝和牙齿咬,厉声道:“司马大人,你可知道为何先帝之时,便对宫中寿先殿甚是忌讳。若非历朝代便已经设立,恐怕先皇之时,这寿先殿便已经不复存在了。若是在此要紧关头,司马大人也如同太医一般,束手无策,那要这相师何用?”
    司马星辰身子一抖,惊恐地看了阴孝和一眼,颤声道:“娘娘息怒,并非下官无能。”
    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皇上此劫,有驳天道。定是宫中有人故意祸乱,才会连累皇上,遭此此劫难的。”
    阴孝和猛然一惊,道:“此话怎讲?”
    司马星辰轻轻地看了阴孝和一眼,道:“皇上早在十年前便已落水一次,终因命格强硬,也算是有惊无险。十年之后,原本邓美人身命与皇上相似,故而能镇压郑长郡那金火之身。金火水木相争,强者能胜。故而邓美人自郑贵人离世之后,身体一直抱恙,久治不好。”
    阴孝和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司马星辰,冷笑道:“本宫倒要看看,你作何解释?”
    司马星辰接着道:“同为一劫,宫中两个水木之命抗之,定也不会成患。眼见邓美人身病逐渐痊愈,若无皇上意外落水,恐怕这宫中也便不会落下郑长郡身命之患的影响了。可是,那皇上竟然意外落水,定是劫数。”
    “你就告诉本宫,如何解救皇上,其他之言,休要开脱。”阴孝和握着拳头,冷声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难道,司马大人和宫中太医,皆是束手无策了么?那皇上要你们何用?”
    司马星辰目光一动,沉声道:“娘娘,听下官说完。”
    “你说罢,眼下皇上依然痢疾不止,若是皇上出了差池,恐怕你等皆是人头不保。”
    司马星辰眉头紧皱,恭敬地道:“娘娘,若非宫中有居心叵测之辈,恐怕皇上也断然不会落水的。”
    话刚说完,阴孝和身子猛然一抖,吃惊地道:“你是说,皇上是遭人陷害么?”
    司马星辰摇头道:“若非禄公公落水,皇上也断然不会受影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阴孝和道:“禄公公身为金土之命,与宫中权贵皆有关联。若非有人逆天而行,那禄公公也不会丧命的罢。”
    “你休要如此妖言惑众,长秋寺早已经查明,那禄公公是年老昏花,失足跌落湖中。皇上也是为了救禄公公,才会落水受寒的。”
    阴孝和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愤怒,沉声道:“眼下,皇上身病严重,你胆敢如此妄言,是不想活了么?”
    司马星辰身子一动,朝着阴孝和跪了下去,沉声道:“娘娘,下官一月之前,便观察过星象。宫中定是有不祥之兆,才会让禄公公命丧深湖。”轻轻地抬起头,脸上毫无惧色,看着阴孝和道:“那禄公公断非自己失足落水,事出必有因的。”
    “难道,禄公公是遭人陷害的么?”阴孝和吃惊地看着司马星辰,急道:“如此话语,断不能外传。若是传了出去,这后宫之中,相互猜疑,永难平静了。”
    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愤怒,道:“今日你说说也便罢了,若是日后宫中有此谣言,本宫发誓,定会将你定罪。”
    司马星辰连忙道:“娘娘放心,下官定会守口如瓶。下官从未出过殿中,不过是观察星象之时,有所发现。恐怕下官也有走眼之时,故而只敢与娘娘说起。”
    阴孝和冷冷地看着司马星辰,沉声道:“眼下,如何能救皇上?你既能看出异相,定有解救之法了?”
    司马星辰低头沉思,道:“定是有人坏了宫中道行,才会让皇上遭此一劫的。”压低声音,道:“皇上本就是真龙之身,有人逆天而行,才会让皇上遭遇此劫。若是皇上能挺过,也便万事大吉,日后定会洪福齐天。若是挺不过去,恐怕也是天意难为了。”
    阴孝和定定地看着司马星辰,两串热泪悄然而落,哽声道:“皇上一世爱民如子,操劳于天下,为何受如此不恭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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