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皇上日前有过交代,让下官等无论如何,都要治好郑贵人的疯疾。那郑贵人疯癫之病,乃是心病所致,纵是施药,也定然不会有立竿见影之效啊。”
    紧张地看了看阴孝和,低声道:“更何况,娘娘日前交代,万万不得让郑贵人出现,扰了赏月宴。”
    “那么,郑长郡如何会出现在观月楼上?”阴孝和目光一冷,双目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气,沉声道:“你作何解释?”
    “娘娘息怒,恐怕是那郑贵人未曾服用那助眠之药。”黄太医伸手摸了摸帽子,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道:“下官与林太医商议过,为了让郑贵人安于凤凰殿中,在那助眠之药中加了不少助眠烈药。若是郑贵人有服用,断然不会出现在观月阁上的。”
    “你们果然聪明,那郑长郡身为郑府长女,难道会由着你们胡乱施药么?”阴孝和猛地站起身子,沉声道:“不过,你们那助眠之药倒也不是没用。郑长郡将宫女药晕之后,连夜出宫了。就连皇上,都是刚刚知道的。”
    黄太医急道:“娘娘,郑贵人身后有长秋寺,下官等数年以来,行事谨慎,便是担心得罪了郑统领啊。”
    阴孝和慢慢地走到黄太医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擦着黄太医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眼下,本宫不是追究你们失职之处。本宫让你过了来,是分析一下,那郑贵人为何会连夜出宫?”
    轻轻地蹲下身子,低声道:“你说,会不会郑长郡存有私心之念,故而身怀龙胎之后,逃出宫中呢?”
    黄太医身子一抖,惊恐地摇头道:“娘娘若是想查出郑长郡是否有可能怀有龙胎,只要至女史之处一查便知了。”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不敢看阴孝和的脸,垂首道:“原本下官也曾怀疑过,郑贵人有近两月的时间,就连下官之面都不曾得见。可是,若是皇上有过临宠,也断然隐瞒不得。”
    阴孝和慢慢地站起身子,冷声道:“依你之见,那郑长郡之面,像是有喜脉之相么?”
    黄太医低头沉思,道:“日前郑长郡发疯之时,下官到过凤凰殿中。”紧紧地咬着牙齿,摇头道:“下官虽然不才,可若是有喜脉之面,下官定一眼便知。当日见郑贵人之面,面色泛青,双目血红,断然不像是装的。”
    阴孝和紧紧地咬着牙齿,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道:“马有失蹄之处,人必有走眼之时。本宫提醒你一下,若是真的让郑长郡成了漏网之鱼,皇上的江山社稷,包括本宫的前程,便都要断送在你们的手中了。”
    转身走到藤椅上坐下,朝着黄太医道:“你起来说话罢。”
    黄太医连忙站起身子,恭敬地垂首道:“娘娘,那郑长郡出宫之时,可曾有何异样?”
    阴孝和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苦笑道:“当时在场之人皆是奴才之身,就连邓绥都不曾见过。”冷冷地看着黄太医,道:“不过,那董小鱼带着郑长郡出宫寻求偏方之处,正是邓绥府上。”
    黄太医吃惊地道:“邓公府上,似乎只有礼大人?”
    阴孝和疑惑地看着黄太医,急道:“你如何认识那礼郎中?”
    黄太医目光一动,上前两步,沉声道:“那礼大人乃是前朝太医,医术精湛了得。后来邓训镇守边界羌乱之地,病灾横行,故而邓公进诫先皇,将礼大人调往边界而去。那礼大人在羌乱之地,也救过不少人。只是后来年岁已高,加之那羌乱之地气候高寒恶劣,邓公便让他辞官隐退,留在邓府。”
    “如此看来,那礼郎中果然有几分本事。”阴孝和冷冷一笑,道:“若是那礼郎中将郑长郡救好,本宫倒要看看,你们食皇粮的一帮太医,颜置何处?”
    黄太医低声道:“郑长郡乃是心疾,纵是世有良药,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阴孝和吃惊地看着黄太医,疑惑地道:“黄大人,你真的能肯定,那郑长郡身患疯疾已经到了无药可救之地了么?”
    黄太医的脸上,带着几分凄凉的冷笑,点头道:“郑贵人疯疾,下官十几年前也见过。不过不如郑贵人这般严重。那女子患病之时,神志不清,随意撕咬旁人。郑贵人身在宫中,有人照顾,也还好未能酿成大祸。”
    阴孝和坐正身子,脸上带着疑惑之色,道:“你说曾经见过的女子,如何了?”
    黄太医沉思,道:“那女子受了情伤,之后咬舌自尽了。不过下官见郑贵人之样,虽心病甚重,也还能自控,下官恩师曾与下官说过,心病能自控者,皆无药可救。”
    阴孝和猛地站起身子,急道:“郑长郡,无药可救了么?”
    黄太医点了点头,道:“若是发病厉害,失了神志,日后慢慢调理,恐还有救。可是郑贵人近日以来,皆能自我控制,从未有过发疯之举。便是那病根入心,无力回天了。”
    阴孝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黄大人,你说的这般神奇,本宫都有些信了。”
    双手撑着藤椅护手,站起来,走到黄太医的身边,笑道:“若是那郑长郡之病真的让你说中了,那也还好。日后你也便安心在宫中度日。可若是你意料错了,纵是皇上不降罚于你,本宫也会让你三代不得翻身。”
    黄太医身子一抖,连忙跪地道:“娘娘,下官不敢。下官也是根据多年行医经验判断,若是有差错,还请娘娘恕罪。”
    阴孝和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声道:“是福是祸,也便看你们的造化了。本宫也希望,那郑长郡如同你说的一般,那也便好。若是她另有目的,你等误了皇上大事的话,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黄太医低头道:“下官对娘娘忠心,苍天可见,还请娘娘明鉴。”
    “你起来罢,回去之后,安心给皇上调理身子。”阴孝和冷冷地挥手,道:“近日以来,皇上一直劳心于国事。加之郑长郡和邓绥又不省心,恐怕也是心力交瘁。若是皇上倒下了,整个天下都完了。”
    黄太医站起身子,颤声道:“娘娘放心,下官定会竭尽全力,给皇上调理身子的。”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娘娘既已无事,下官先行退下。”
    阴孝和冷冷一笑,挥手道:“绫儿,送黄大人。”
    何绫儿连忙推门进来,伸手拎起黄太医的药箱,恭敬地道:“黄大人,请。”
    看着黄太医急急地离去,阴孝和眉头一皱,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
    难道,那郑长郡真的如同黄太医所说,已经病入膏肓了么?
    那宴会之前,御膳房中还有消息传来,郑长郡能吃能睡,纵是入夜之后,也还让寿安前往御膳房中取得宵夜糕点。
    自从阴孝和入宫三年多以来,郑长郡从未有过如此习惯。
    一个身患心病之人,为何还能有如此胃口呢?
    慢慢地走到藤椅上坐下,仰头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
    若是郑长郡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那么日后,这宫中便只有邓绥了。
    失落中带着几分兴奋。
    邓绥啊邓绥,日后这后宫之中,恐怕不会有你想象的那般安稳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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