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地上的枯黄的银杏叶上。
    那叶片上的薄霜,如同有生命的虫子一般,慢慢地蠕动,消失。
    阴孝和的脸上,带着一层虚弱的苍白。
    早膳之后,无力地靠在卧榻之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斜窗,正好照射在她的脸上。那娇嫩的脸,显得更加的白皙,孱弱。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竟泛着一层浅色的暗青。
    何绫儿端来红枣汤,朝着阴孝和轻声道:“娘娘,早膳无胃口,还是喝些枣汤罢。这天气转寒,娘娘还需多多补充气血。”
    那连日的奔波劳累,加之车马眩晕。短短十日的时间,阴孝和似乎经历了生死的挣扎。若是再在宫外奔波,恐她也无法全身回到这宫中。
    “本宫不在宫中这段时日,可曾有事发生?”阴孝和伸手端过瓷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何绫儿道:“娘娘,听说皇上与娘娘刚刚出宫之后,那邓美人便与郑贵人发生不快之事。”
    “哦?”阴孝和坐起身子,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急道:“那邓绥素来甚少与人接触,郑贵人更是在后宫之中鲜得一见,她们如何会生出不快之事?”
    何绫儿压低声音,道:“昨晚奴婢前去御膳房之时,正好碰见了娟儿。”扭头朝着门口看了看,凑到阴孝和的耳边,道:“好像,是那郑贵人与美人聊起皇上,让美人不开心了罢。”
    “依那绥儿之性,断然不会与人生出争持之事。”阴孝和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何绫儿,道:“在这宫中,纵是储秀宫中所有贵身之间皆有可能发生内斗,她们两人之间,也断然不会如此啊。”
    那郑贵人在宫中四年之多,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邓绥的为人,阴孝和更是早有耳闻。早在府上之时,连下人都不曾责骂。怎会与宫中的贵人之身发生争执呢?
    何绫儿微微一笑,道:“原本奴婢也想不通,不过好像是那郑贵人向美人讨教亲近皇上之法,故而美人吃醋生气了罢。”
    阴孝和双目惊,急道:“郑贵人?向邓绥讨教亲近皇上之法?”
    何绫儿点了点头,道:“娟儿与奴婢说的,说是邓美人负气而走,把郑贵人都吓得不轻。”压低声音,轻声道:“娟儿还说,那郑贵人担心美人不开心,亲自到御膳房中,自己掏了银钱,让林总管给邵阳殿中加菜。”
    “这郑贵人果真是懦弱之身呐,身为长秋寺首官之府的闺秀,竟对邓绥如此惧怕。”阴孝和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道:“难道,那郑长郡见邓绥得宠,也想借机接近皇上么?”
    何绫儿连忙道:“奴婢日前还以为,那郑贵人无欲无求呢。如此看来,定是贼心不死,还在打皇上主意呢。”
    阴孝和低头沉思,道:“你记得,日后休要与娟儿有任何来往。若是让郑贵人知道了娟儿与你有来往,必会生出猜疑之心。既然她与绥儿生出隔阂,便让她们自己折腾罢。”
    脸上带着慵懒的微笑,靠在卧榻边上,道:“禄公公恢复得怎么样了?”
    何绫儿道:“奴婢听福安说,禄公公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日早朝之时,便已能随皇上去得朝堂。”
    “日后,禄公公那边,也休要打扰。”阴孝和想了想,睁开眼睛看着何绫儿,道:“眼下,皇上烦心于灾地之事。加上司马大人私自瞒报灾情,恐怕皇上不会轻饶罢。”
    何绫儿点了点头,道:“娘娘出宫劳累,近日也便好好休养。只等皇上处理好朝政要事,心情好些了,再说罢。”
    阴孝和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你退下罢。本宫也累了,那晕车之殇,也不知何时能调养好。本宫此时好似还未下马车,昨夜在床上都感觉一路颠簸。”
    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原本以为,能出宫探亲,也能让我府上添光。未曾想到,竟是如此折腾。日后若是皇上再出宫去,本宫也断然不会再随他出宫了。”
    何绫儿见阴孝和面色泛青,忧心地道:“娘娘,要不,让奴婢前往太医殿寻黄太医开些方子调理一下罢。娘娘这晕车之相,若是不调理,恐怕一时半刻也难以恢复。”
    阴孝和摇头道:“休要惊动黄太医,若是后宫之中的人都知道本宫身体不适,恐怕那郑贵人也便闲不住了。”
    何绫儿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奴婢便先行退下了罢。”
    说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何绫儿还未能出门,阴孝和身子一颤,猛然坐起身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那腹中的污秽汤水,竟喷出数丈之远。
    何绫儿一见,吓得脸都变了颜色,转身跑到阴孝和的身边,伸手轻拍着阴孝和的后背,急道:“娘娘,都休息了一天了,还如此呕吐。恐得叫太医啊。”
    门外的宫女连忙进来,送上热水给阴孝和漱口。
    阴孝和咬着牙齿,双目中清泪横流,脸上的乌青之色更甚,咬牙道:“休要惊动黄太医,那黄太医经常往长秋寺那边走动,若是让黄太医知道了了,那郑贵人还能不知道么?”
    看着宫女七手八脚地清扫着污秽,阴孝和无力地道:“本宫自小便不喜车马之行,当年进宫之日,坐了一天车,也差点要了本宫的命了。”
    脸上带着痛苦之色,叹气道:“皇上的一片好心,竟害得本宫如此遭罪。若是皇上得知,恐怕又不高兴了。”
    何绫儿咬牙道:“依奴婢之见,恐是那邓美人知道娘娘不喜乘坐车马,才会故意让皇上带娘娘出宫罢。娘娘还一直感激美人之意,奴婢看那美人也是不安好心。”
    阴孝和眉头一皱,诧异地看着何绫儿,道:“你是说,那绥儿故意让本宫出宫受罪么?”
    何绫儿道:“否则,那邓美人如何这般好心,竟让皇上陪娘娘出宫探亲呢?”
    阴孝和目光一冷,抬手朝着何绫儿的脸上扇去。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何绫儿的脸上,阴孝和咬牙道:“本宫告诉你,休要以你的小人之见度人。绥儿好心让皇上陪本宫出宫探亲,你竟如此污蔑中伤。若是日后再敢有此妄言,本宫发誓,定会将你责出宫中。”
    何绫儿一听,身子一软,通的一声跪到地上,哭道:“娘娘息怒,奴婢只是一时心急,才会口出胡言。奴婢发誓,今后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自从进宫之时,何绫儿从未见过阴孝和如此盛怒。平日虽有厉言相向,可从未动手打过人。
    眼见阴孝和气得双目通红,何绫儿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阴孝和伸手指着何绫儿,朝着宫女道:“将她拖下去,给本宫掌嘴。让她好生记住这个教训。”
    两名宫女架着何绫儿,朝着外面走去。
    行至门口,林秋儿忽地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门外。
    那满脸惊色的邓绥,木然地站在门外。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震惊,疑惑地看着林何绫儿,又看了看阴孝和。
    原本在门外看守的宫女听到阴孝和呕吐之声,皆慌忙地跑了进来。
    慌乱之下,竟无人注意到那邓绥何时出现在门外。
    脸色苍白的何绫儿见到邓绥,更是吓得胆颤,颤声道:“美人,奴婢出言不逊休要当真,美人救命啊。”
    邓绥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朝阴孝和躬身道:“奴婢过来看看娘娘,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如此责罚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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