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程漫长。
    回程却是快了不少。
    两个月后的一日傍晚,苏沅终于踩着落日进了门。
    庄卫从小镇上收购的药材与苏沅前后脚到。
    苏沅进屋不等歇气,马不停蹄的就去查看情况。
    等她回来的时候,冬青已经将屋子里该收拾的收拾好了,桌上还放着热粥和几碟子开胃的小菜。
    她见苏沅进屋,拿了一旁的热帕子过来给苏沅净手。
    苏沅接过帕子自己随意擦了擦,看着桌上的东西就笑出了声。
    “不是让你到了后好好休息吗?怎么这会儿了还不去歇着?”
    冬青叹了口气,无奈道:“公子是个忙碌人,奴婢不能为您分忧就罢了,这点儿小事儿要是都还做不好,哪儿来的脸面在您跟前服侍?”
    她拉着苏沅坐下让她赶紧吃饭。
    苏沅还没等拿起筷子,来福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来福拿出一个小盒子,笑吟吟地说:“公子,这是外头来的信,这段时日您不在府中,都让人给您收着的。”
    苏沅眼底一亮赶紧接了过来,正想打开的时候,动作却是微微一顿。
    来福瞬间会意,对着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冬青使了个眼色。
    冬青茫然之下下意识地说:“公子慢慢吃,奴婢在外头侯着,有事儿您就叫我。”
    苏沅掩饰不住眼里的笑,乐呵呵的摆手。
    “不用,你回去歇着吧。”
    冬青和来福走了,苏沅抱着小盒子坐在椅子上,一封一封的将信拆开来看。
    分别将近半年。
    苏沅忙着打点生意买卖的时候,林明晰去了很多地方。
    他在信中提到苏沅不曾见过的花。
    苏沅不曾听过的水。
    还有传说中的怀北……
    苏沅对地名不甚熟悉。
    可骤然看到这个地名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皱眉。
    怀北之地她曾听南歌离说起过,环境最是恶劣,当地也是以穷苦出了名的。
    好好的,林明晰去哪儿做甚?
    苏沅拧着眉将屋里的舆图册翻了出来,吃力的在上边查找怀北二字。
    找到后,又找了相应的典籍出来,一一翻看。
    等大致看清楚怀北之地的情况,苏沅的眉心就彻底出现了个不小的褶皱。
    这是去游学了,还是去吃苦了?
    怎么还哪儿苦就往哪儿去?
    苏沅抱着几本书皱眉的时候,来福轻轻的走了进来。
    他站在屏风外,低声说:“公子,盛京那边来消息了。”
    这事儿本应第一时间跟苏沅说的。
    只是碍于刚刚冬青在场,来福不得不等到现在才会通禀。
    苏沅闻言微微抬头,沉声道:“怎么回事儿?”
    许是察觉到苏沅心情不妙,来福顿了顿才说:“是好消息,公子不必忧心。”
    浣纱城案掀翻时,在盛京城中并无水花。
    可等到真相大白于天下,赤裸裸的事实摆在朝臣面前的时候,盛京中却瞬间就炸开了锅。
    囤积私兵。
    草芥人命。
    贩走私盐。
    事实种种,皆是骇人听闻可要人命。
    牵连带起的一串人拔萝卜带泥,名单出来震惊朝野。
    被当作罪证押送上京的徐泾,在大理寺中将所有能包揽的罪行都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等复审定罪,签字画押的当夜就在死牢中咬舌自尽。
    相关官员悉数被停职待查,沸沸扬扬的在盛京城中闹了几个月,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来福低着头说:“该死的人都死了,只可惜,没能借此机会将那位拉下马,死的都是帮凶罢了。”
    明眼人都知道,浣纱城案与闫修脱不了干系。
    可光是知道没用。
    得拿出说话的证据。
    闫修在案发的第一时间就以看人不准,教学生不擅的名义告假于家,多日不上朝堂。
    而与此事有干系被牵扯进去的闫修一党,一个比一个的嘴硬,不曾供出闫修不说,能包揽的罪都一力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最后不是畏罪自杀就是暴毙身亡。
    满打满算,竟没一个能活到二审。
    死了这么多人,将闫修保在了一个无人可动的位置上。
    饶是那位心中憋了多大的火,也不得不在朝臣的劝说下让闫修返朝辅政。
    浣纱城案就此落幕。
    风大浪急。
    却不曾烧到浣纱城中。
    就像那位曾经借南歌离的口对苏沅说的那样,再大的风波也不会牵扯到他们的身上。
    他会尽可能的保全这些在暗中出力的人。
    苏沅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去不少,心念神转之间,突然想到了个事儿。
    她狭促的眨了眨眼,好笑道:“乐家什么反应?”
    苏沅之前在浣纱城,可没少打着乐府小公子的名号胡作非为。
    徐泾等人,只怕至死都认为,乐家与自己是一条战线上的。
    如今徐泾等人畏罪自杀了。
    乐家娇贵的小公子跟着已死的包正弘出了一趟城,就此没了下落。
    只怕是不能轻易罢休。
    来福听完也禁不住乐出了声。
    他唏嘘道:“乐家老太太是个泼辣蛮横的,年轻时就不讲理,这会儿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更是糊涂得不行,近些时日,可是卖力的干了不少让闫大学士烦心的糟心事儿。”
    乐府小公子早就死在了路上。
    只是无人知晓。
    乐府中人,还真一直以为他在浣纱城作威作福安逸得很。
    骤然得知小公子被人带出去丢了。
    那人还恰好和闫修脱不了干系。
    他们遍寻人不获,无处发泄的怒火全然就冲着闫修等人去了。
    闫修势大。
    背地里也记恨着乐家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一去就坏了自己多年谋划。
    本就看乐家上下不顺眼。
    恨不得除之后快。
    可乐家能在盛京城中为非作歹多年,自然也有他的底气。
    这两家因一个纨绔子彻底撕破了脸。
    官场上明面的针锋相对不说。
    暗地里闹得可谓是不可开交。
    平白让隔岸观火的人捡了不少乐子。
    来福乐够了,满是唏嘘地说:“大学士近些日子诸事不顺,听说还病了好一段时日,只怕是过得不太顺心。”
    苏沅玩味的啧了一声,好笑道:“他不顺心就对了。”
    帮凶都伏诛了。
    这么个罪魁祸首却顺心如意的活着,让浣纱城中无辜枉死之人的灵魂何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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