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两个即将分别的情人,男方即将远去,和女方说等我回来,忍过异地恋,回来之后就再也不分离了。
    回来,嫁给我吗?少年含着笑,小心翼翼的望向允诺程不知为何早已红起来的眼眸,就像是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他的答案。
    允诺程笑了笑,环紧了怀中的少年,轻轻地啄了啄他的嘴角。
    没有给他答案,却像是已经给了。
    深深,我还想要玫瑰花,再去帮我摘一朵,好么?快行至熟悉的地点,允诺程忽而与林深如此说道,林深起身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里就是允老师刚才问他你相信我么的地方,林深说完相信以后,允诺程便拉着他的手,将他抱在了怀中,冰凉的指尖蒙住了他的眼睛,紧接着他们就到了鲜花遍地的地方。
    而现在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好,诺程,你等着我。林深不知道允老师为什么突然又想要玫瑰花了,不过他们刚才含在口中的那朵已经被两人研磨的,连花枝都不堪重负的碾碎了,自然是不能留着了。
    只能采新的。
    但是这里已经不是刚才的那片盆地,很难再找到鲜花,更别提是玫瑰花了,但是允诺程既然这么说,那林深就一定会去找。
    而且林深觉得盆地能有,那别的地方就一定也长着。
    便亲了一下允诺程的脸颊,随即下地便打算去寻,结果两脚一挨地面,便是一软,软的就好像没有骨骼似得,倏地脸就红了。
    他的腿为什么会这么软,别人不知道,经历过刚才凌乱恣意的林深还能不知道么。
    而且深哥身为攻,却被自己的美人折腾成这样,这说出去...有些丢人啊..
    但是谁让他的美人这么勾人呢。
    化身为钓系美人的冰美人,真是要了他的命。
    而罪魁祸首则倚着脑袋,含笑温柔的看着他,就像是注视着经由自己着手的作品,因他而生,由他而铸。
    并且还有点坏。
    那目光就好像是故意的一般,故意的在林深的身上徘徊着,让他知道他已经被他折腾的双腿都软了。
    我...刚才是没站稳..为了大猛攻的面子,林深只能佯装的咳嗽了一声。
    嗯,没站稳。他说什么,允诺程附和什么,明明这么听话,可表情却还是那么的坏。
    这副坏坏的样子也勾人的紧,而他刚才就是被允诺程这种坏坏的模样给折腾的云里雾里,头发摩擦着轮椅扶手现在都还起静电呢。
    林深红着脸跑远了,纤细瘦削的背影都充盈着羞涩。
    直到林深隐没在眼前,允诺程温柔含笑的目光一瞬深沉,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下至,转头朝着他身后的小树林说道。
    出来吧。
    被忽然点名的段邵弘与跟着他的两名私生饭们随即一愣。
    三个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藏在段邵弘身后的两名私生饭,还侥幸的以为不是喊自己,而段邵弘已经出去了。
    在段小少爷嚣张的人生中,他从来没得怕得,更何况还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
    允诺程,你们刚才去哪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们就不见了。
    对他们跟踪这件事,只字不提,就好像他们跟踪允诺程很正常,而允诺程不让跟踪才奇怪。
    允诺程没有回答他,冷淡的看着他。
    直到段邵弘在他的目光下,改了口;大哥。
    即使改了口也是暗讽一般的语气,虽然嘴上叫着允诺程大哥,但是脸上却满是不屑。
    拍到想拍的了么?允诺程是何等聪明,自然知道段邵弘带了几个人,又在做什么,所以根本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直接进入了主题。
    段邵弘似乎是没想到允诺程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愣了一秒之后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朝着还唯唯诺诺不太敢出来的私生饭们挥了挥手。
    示意他们可以出来了。
    拍!当然是拍到了。大哥,你要不要看一看,你们两人上不上镜?或者看看效果,有没有拍出你们这对狗男男恶心卿卿我我的万分之一?
    段邵弘的每一句话都极尽恶毒恶心,完全就是在故意恶心允诺程,添油加醋的那种恶心。
    本以为允诺程会对他生气,而那年长他十岁的男人却连眼皮,都懒得向他抬一下,只是冷淡的伸出了手,道:我看看。
    .....
    段邵弘握紧了从私生饭手里夺过来的摄像机,指尖与镜片摩擦出唰唰的声音,心疼坏了相机真正的持有者。
    那女生心疼不已,只能小心提醒着:段哥哥,摄像头不能..那么按...
    段邵弘正在气头上,想恶心允诺程没有成功,却让自己更气了,随即瞪了一眼那个女孩:怕什么?捏坏了你的摄像机赔给你就是了,一个破机子,还这么宝贵。既然这么宝贵,就不要做私生饭啊?便宜全占了,还怕吃亏?
    女孩快哭了,自己宝贝的摄像机被这么粗暴的抓着,明明是过来帮忙的还要被训成这样,这让她一个小女孩怎么受的住。
    便宜全占了,还怕吃亏。这句话你应该对自己说吧?
    在那名女生快哭了的时候,允诺程将段邵弘说得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他们不是跟你来的么,私生饭是不对,但你利用私生饭更不对,而利用完之后就翻脸的嘴脸,比起不对,更让人觉得恶心。
    你因为一个私生饭,训我?段邵弘暴跳如雷的吼道。
    他从来看不透允诺程,为什么一个残疾会处处比他优秀,又为什么他们明明才是一家人,但允诺程却永远向着别人。
    你凭什么?你算老几,你有什么资格训我?我妈都不训我!你以为我叫你大哥,你就是我大哥了?
    你想看照片,我就要给你看?你以为我傻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着看照片的名义拿到摄像机,然后就会把照片删了,我又不蠢,怎么可能会把摄像机给你?!
    允诺程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却又不像是在看他,而是在看向他的身后。
    随便你,但是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就尽快说,林深快要回来了!
    林深快要回来了,才是重点。
    段邵弘气得牙痒痒,他这算是被允诺程无视了么,拿着他和林深的照片,允诺程还敢无视他?
    段邵弘三两下的打开了相机,找出来私生饭刚才偷拍到的画面。
    虽然只有允诺程和林深没有消失之前的画面,但是仍旧拍下了林深坐在允诺程腿上的照片,如果关系不亲密,允诺程怎么可能让林深坐在他残疾的双腿上。
    结果调出来照片,正准备要给允诺程看,却发现刚才偷拍到的照片,全部变成了自己与私生饭们拥挤在一起躲躲藏藏的自拍照。
    就像是摄像机拿反了,不但没有照到当事者,反而却照成了他们自己。
    段邵弘诧异的将摄像机举给拍照的私生饭们看,那一男一女止不住的摇头,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照的明明是允诺程与林深啊,怎么可能是他们自己。
    段邵弘气得不行,直接把摄像机摔在了地上,痛骂那一男一女是废物,明明出发之前保证好了,会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本来就不把私生饭们当人,现在就更不把私生饭们放在眼里了。
    正骂着却突然望见了允诺程的背影,似乎是不想跟他站在同一片空间内呼吸同一片空气一般,已然背对着他,驾着轮椅朝林深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见这一幕,段邵弘恶向胆边生,突然想到了一个一次性解决允诺程的好方法。
    他想也没想的赶走了那两名私生饭。
    私生饭们夹着摄像机逃跑,生怕跑的慢了,再触到这个二世祖的霉头。
    段邵弘家里太有钱了,公子哥的性格实在惹不起,男生赶忙拉着那哭哭啼啼的女孩离开,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而段邵弘则悄然的走到了允诺程的背后,那一瞬间像是恶魔附在了他的身上,他伸出了双手,指尖不知是因为畏惧还是激动,颤抖的触碰上了允诺程的轮椅。
    在允诺程驾着轮椅往下坡走去的一刻,猛地使劲,将他推了下去。
    整个轮椅因为这股大力,彻底失去了控制,朝着大下坡迅速的滚了下去。
    草地被歪斜的轮椅压出两道深陷的痕迹,周遭大树上的鸟儿都因为这动静而惊的飞了起来。
    而带着玫瑰回来的林深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站在允诺程轮椅后面的精致少年,像是恶魔的孩子,浑身上下阴冷无比,阴沉的抓住了允诺程的轮椅,那双手都是颤抖的,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就这么朝着那个大下坡猛地推了下去。
    原本还稳稳行驶的轮椅一瞬失去了控制,不可控的朝着大下坡滚去,而上面还坐着允诺程。
    允老师
    林深的喊声响彻整片森林。
    段邵弘被这声喊声所惊动,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下意识的看向了被他推下山坡的轮椅,不知是害怕还是无法接受,连连往后退后了两步。
    惊讶的注视着自己刚刚推允诺程轮椅的双手,却再转头的一刻看见了跑过来的林深。
    那向他跑来的少年是那么的愤怒与着急。
    就像是过来杀他的,剥他骨削他肉。
    而这个时候段邵弘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目光空洞的垂眸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抬头看着林深与他擦肩而过,以及少年着急到快要发疯的神情。
    意识像是顷刻恢复,附身的恶魔离去,段邵弘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现场。
    呼呼呼
    耳边的风声夹杂着疾驰的轮椅碾过土地的声音一并传入了允诺程的耳中。
    他已经很久没有以这么快的速度行至于林间了,自从百年前入世体验人生开始,他便一直伪装着身份,成为了一名人类,从古至今经历了很多世,有将军、有富商、有文人雅士...以及现在的娱乐公司老板。
    想当初他还是一条随心随欲的大蟒蛇,那时候人世间的人类并没有这么多,大自然的环境也没有被破坏,他变成蛇,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而他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穿梭于林间,享受身为蛇的快乐。
    日行九万里,对于人类不太现实,而对于蛇神,再急速的速度他都尝试过,只留风沉淀在自己的耳边,将风景量化,自由自在的享受着加速度,刺激又沸腾。
    他故意把林深支走,也是故意把后背留给段邵弘的。
    时间已到,他要化形,离去是必然,与其编各种各样的谎话去瞒着人类,不如以这种方式,也算是一种离开。
    并且这也算是一种对段邵弘的考验,是神留给段邵弘的一种选择。
    这个人类是什么人,允诺程一眼便能看的出来,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已经知道了。
    人世间所有人和事,他都能读得懂,唯有一个人,他不能看破读懂,而那个人,已经被他支开了...
    他知道有些人类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但是身为神的他,仍然希望他们还保留着一份良知,一份生而为人,值得留存在人世间的东西。
    所以允神不会一杆子把他们打死,而是会给他们机会。
    给他们悔过反思的机会,也算是神留给他们的唯一一次改过自新的重头开始。
    于是,他把后背留给了段邵弘,让他做出选择。
    如果他真得毫无人性、选择魔鬼、无法救赎,真得把允诺程推了下去,则正好可以成为允神以此为由,心安理得消失入洞的一个解释。
    林深已经被他支开,除了段邵弘以外,便没人看见他是如何消失的,而他无影无踪的这段期间也只会有段邵弘一个人知道,既然是段邵弘把他推了下去,那么在他入洞的这段时间,也不会良心发现的派人来寻。
    等到他化形完毕,安全的度过发情期。
    再次出现的一刻,便是惩罚段邵弘之时。
    又或许到时候已经不需要允诺程再屈尊降贵的亲自进行惩罚了,他完好无损的出现就已经足以将推他下山的段邵弘吓怕了。
    人类最害怕的就是被拆穿的那一刻。
    如果一个人类杀害了一个人,并且确保他已经死了或者消失了,结果一段时间过去了,那个人又重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么即使那个人类坏事做尽,也会觉得胆寒。
    惩罚身体,身受刑罚,远不及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让他崩溃绝望,失魂落魄,更要解恨。
    而若段邵弘没有这么做,没有推他下山,没有害他,那么就算是通过了神给他的这个选择。
    他或许会耍小性子,或许大少爷脾气,或许只是被家里惯坏了,但是在原则性问题上,光明与邪恶中,他还是选择了光明。
    那么这个孩子,这个人类就还有救,允神不在意再拉他一把。
    所以无论段邵弘选什么,允神都已经想好了结局。
    而他偏偏没想到的是林深看见了!
    他已极快的速度向下滑去,轮椅似风一般的不可控制,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周遭的树木花草也无法阻止他,本来就打算就这样消失,瞬移入洞。
    可是他忽然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喊声,来自于林深的喊声。
    声声恳切,声声着急,甚至声声绝望。
    就像是看着心爱之人马上就要消失于他的眼前,他抓不着,他够不到,以人力难以抵挡,却恨不得在那一刻比肩神明,救他的爱人于水火。
    而林深也真得在这一刻,用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为了追上那急速下滑的轮椅,林深放任自己往山脚下狂奔,速度之快早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甚至到后来,深知自己这速度仍然不行的时候,直接一咬牙,心一横,整个人一前倾,向前摔去。
    将自己的身体交给重力加速度,依靠着自然的规律去加快自己的步伐。
    他的手中还抓着摘给允诺程的玫瑰。
    他真的找到了,去了好多片草地,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朵鲜艳的玫瑰,只不过不是红色的,而是淡粉色。
    仍然很配他美人的颜色。
    他兴高采烈的往回走,却在走到近前的时候,看见段邵弘站在了允诺程的身后,抓着允诺程的轮椅,将他的允老师推了下去。
    那一刻,他根本顾不上找段邵弘算账,一心全在那已经失控的轮椅上。
    恨不得自己长翅膀飞到允诺程的身边,将他失控的轮椅控制住,护住他的美人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在穿进这本书里的时候,林深就知道自己和允诺程是工具人,而允诺程比他还要悲惨。
    身世悲惨、人生悲惨、就连身边的人都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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