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了眼那一堆礼物和衣服,脸色顿时难看极了,冷嘲热讽地说:“不是天天跟我说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吗?给自己买东西的时候倒是不穷了嚎?”
    白芳菲不得不解释道:“不是我们买的,是别人送的……”
    老太太抢话道:“嗯,我知道,听说最近你们单位的人也在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是吧?”
    这是个事实,白芳菲沉默着没说话,老太太尖刻地说:“我儿子都被你克死了还有人敢给你介绍对象,对方都不怕你命硬的?现在相亲结婚也要合八字的,你最好是让对方先合过才好,免得谈婚论嫁了才发现八字不合。”
    白芳菲很受伤,安陵海闻是因病去世的,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当年为了圆老太太想抱孙子的心愿,两人结婚之后就很努力地想要孩子,但是他的精子成活率特别低,女方很难受孕,所以结婚3年都没有怀上。
    本来白芳菲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大家都还年轻,慢慢来就好了,但是老太太不依,到处宣扬说娶了个不会下蛋的儿媳妇,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胸小屁股扁,不是生孩子的料。
    两人去医院检查,白芳菲没问题,很健康,明明是安陵海闻的问题,老太太直接说:“不可能,我大儿子的孩子都多大了,都是一个妈生的,两兄弟怎么可能有区别!明明就是你有问题!”
    一句话噎得白芳菲无言以对,后来好不容易受孕成功,老太太对白芳菲还真是好了一段时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时不时还在大儿子家里煲了鸡汤送到小儿子家里来给白芳菲吃。
    白芳菲突然就懂了,所谓的“母凭子贵”这句话的意思,待遇真的差好多。
    孕期的各种症状和白芳菲的身形改变,还有肚子的变化,让老太太笃定地认为,怀的是个男孩子,对白芳菲就更是有说有笑了。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最后老太太知道居然生的是个女儿,起身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跟在走廊里等白芳菲从产房出来的安陵海闻说:“准备准备,生二胎吧。”
    产妇还没下产床,老太太唯一在乎的就只有这件事。
    白芳菲为生孩子,痛得死晕去几回,稍微恢复神志之后知道老太太对她是这么个态度,心中很难过,但是想着老太太这段时间一直对她很好,哪怕她生的是个孙女,也该还是喜欢的。
    结果老太太从没来瞧过孩子,也没再来过医院。
    白芳菲这时候才醒了,老太太不可能喜欢这个孙女儿,不管她生不生二胎,这个女儿都入不了老太太的眼。
    她可以忍受自己被婆婆刁难,但是孩子何其无辜,生下来就被这么嫌弃,不过没关系,她不管老太太是什么态度,这个孩子,就是她唯一的一个孩子,她要给孩子全部的爱。
    于是她就横了心,说:“我就生这么一个,你们家还要男孩儿继承皇位你自己到外面找人生去,我不生也不干涉你找。”
    安陵海闻知道她是说气话,没跟她计较,他会不会去外面找,她还不知道吗?都不是孩子了,当妈的人了,跟婆婆生气,还迁怒于他。
    安陵海闻在世的时候,有他保护着,两母子也没受过太大的委屈,就是跟婆婆之间的关系比较僵而已。
    上次墨少君也问过这件事,白芳菲没说实情,并不是两口子要孩子晚,而是怀不上,所以结婚是比墨少君早,但是安陵香却比墨楒白小了2岁。
    白芳菲是个逞强的人,自己的家事向来不爱跟外人说,都是自己憋着。
    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虽然并不富足,但是胜在温馨舒适,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安陵海闻就病了。
    肝脏的病大部分是遗传因素,而且母亲是阴性的话,孩子也有可能会是阳性,所以老太太的身体没事,但是安陵海闻却中招了。
    这种病没有道理可讲的,查出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晚期了。
    他还不到30岁,妻子还年轻,孩子还那么小,他还没有活够呢,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从确诊到离世,只有短短半年的时间,但是期间的医药费用,已经榨干了家里的积蓄。
    白芳菲努力撑着安陵海闻留下的这个家,老太太却一再地说儿子是被她克死的,她说肝病都是遗传病,肯定是因为老太太家里有家族病史,老太太说她都没有得病她儿子也不可能病,就如大儿子没事,小儿子就不应该有事一样,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小儿子娶了一个太漂亮的老婆,他福薄,消受不起,才早早折了寿。
    白芳菲这时候方才明白,如果一个人想要怪罪于你,就连你的美貌都是罪过。
    白芳菲体谅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伤,没有与她计较,但是这一骂就是这么多年,说得就跟真的一样,到底是何居心。
    于是她有些愠怒地说:“妈妈,海闻已经去世四年多了,就算我现在开始相亲,也不应该被责备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说:“我肯定不会不让你嫁人啊,什么时候要出嫁了记得告诉我,我们把房子一卖,你把钱给我一分,完事了,免得每个月从你手上拿个生活费艰难得很。”
    老太太眼望着门口堆起的小山一样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说:“可以啊,出手挺大方的,嫁给这样的人你也不愁没房子住了,这小破房子还不够你放衣服的!”
    白芳菲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老太太多少,才导致了她这辈子的疯狂压榨!
    老太太嫌路太滑,让白芳菲打电话给大儿子开车来接她,临走的时候,在门口顺手拿了一个小一点的盒子,以为没人会发现,正要走呢,安陵香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个盒子,夺了回来,大声地说:“这是楒白哥哥送给我的礼物,你不能拿走的!”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直接暴跳如雷,吼道:“我只是看看而已,谁拿走了,你吵什么吵,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
    安陵香不依不挠地说:“我看见你把它抱走了,不许你动我的东西!”
    老太太气得要喷血,大声吼她:“你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片子生下来就该被溺死!”
    白芳菲闻言,瞬间炸毛,从来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她,暴怒了,她说:“妈妈,请你尊重一下自己的身份!你是个长者,平时我都让着你,但是你再对香香说这么恶毒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太太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逆来顺受的儿媳妇突然发起飙来,还是有点吓人的,她赶忙一个人跑到楼梯边去了,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白芳菲有没有跟上来,这种老式楼梯的安全性比较差,她真怕白芳菲气得疯了,跑上来推她一把,她这把老骨头,真是会摔死的。
    白芳菲其实一步都没有动,只是恨恨地盯着老太太离去的身影。
    其实所有人防范的都是自己内心的想象,就如老太太想象白芳菲可能会去推她滚下楼梯一样,不管白芳菲有没有这样想,老太太想了,她就开始害怕了,怕白芳菲会想到还可以这么做。
    一切的不愉快,都该被抛弃在过去里,所以白芳菲在关上门的刹那,就已经振作起来了,不让那些烦心的事情占据自己的思想。
    她陪安陵香一起拆礼物,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礼物确实很让人惊叹,有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用的,不愧是最可爱的楒白哥哥送给她的礼物,好齐全,好像真的圣诞老人一样伟大。
    居然连蛋糕都买了,白芳菲把蛋糕放在桌上,拿了刀叉来切给安陵香吃,当甜食进入口里的时候,连最后一点烦扰都被挤出脑海了。
    白芳菲最近确实是在相亲,但她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尊重安陵香的意见,于是问道:“香香,如果我们家再多一个叔叔的话,当然也可能是我们搬去叔叔的家里住,我想请问,你愿意我们家再多一个叔叔吗?和我们一起生活的那种。”
    安陵香叉了一块草莓吃掉,回味地品了一会儿嘴里的香甜味,问道:“是像墨叔叔那样的叔叔吗?他会送我很多礼物吗?会陪我睡觉吗?会帮我检查作业吗?”
    白芳菲想了想说:“不知道他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但是我会请他尽量达到,好不好啊?”
    安陵香摇摇头说:“不好,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一个叔叔。我只想和妈妈两个人住在一起。”
    孩子还小,对母亲的占有欲比较强烈也是正常的,于是白芳菲就没再提这件事了,只想着如果能出现一个叔叔是让安陵香喜欢的,那就是真正的缘分了。
    再见到墨楒白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不过天气还冷,安陵香全身上下都是圣诞节收到的礼物,红色的斗篷穿在她的身上十分好看,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一样可爱,脚上的毛毛靴子也很漂亮,她就像是从图画上走出来的小公主一样,完美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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