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他的目光,对方仿佛受了惊般一颤,抿唇攥紧了牛奶杯。
    旁边的人顿时看不过去了,拧眉破口道:谢离你他妈吓小白干什么?不就是一百万,谁缺那
    我缺。谢离回过头,眼底燃起火簇,你给吗?
    他在极力压抑心底喷薄欲出的恼怒。
    要不是缺钱,谁他妈愿意大老远跑过来跟一群蠢货赛马。现在比完了告诉他奖金是个玩笑,这事要是放在以前的魔尊身上,这群人今晚一个都活不了。
    他神色冷得可怕,对方被这一眼逼得憋在原地,直愣愣地瞪着他。
    好了。孟衍终于开口。
    他放下酒杯,轻柔地握住沈白白抱着杯子的指尖,这才抬起眼来,看向面前浑身戾气的青年,低声讽刺:不就是一百万,也值得你这么撕破脸。
    谢离冰冷地回望过来。
    孟衍看着他的生动如火的眉眼,冷笑:明天早上,会有人把钱送过去。
    谢离于是盯住他,抬手,从桌面装饰里抽出一张卡片来,三两下写好了地址,指尖抵着送到他眼皮子底下,嘲讽:别再言而无信。
    孟衍的眼神顿时一片黑沉,攥紧了指尖。
    沈白白吃痛,却咬紧了唇,满眼委屈不肯出声。
    谢离却懒得理会对方的怒火,说完之后,随手把笔往桌子上一扔,转身直接离开了。
    留室内一片死寂。
    第七章 只有折磨自己的份。
    虽然十分不爽孟衍的玩笑,但天色已经很晚了,温泉会所这边离市区又很远,谢离于是只能住去隔壁的贵宾房。
    他这具身体酒量不怎么样,晚上喝酒时又一时没忍住喝杂了,这会儿一出门,竟然有些头晕飘忽。
    谢离没有强撑,和路过的侍者要了杯水,半靠在偏僻些的廊檐边闭眼休息。
    夜风有些凉,吹得他脸上的热度稍微降了降,心里的燥火也稳下去了。
    谢离吐出一口浊气,眯眼喝了口水。
    刚走出两步,却忽然听到檐后一声十分狠毒的咒骂还他妈装呢?!你妈都死了!伯父根本不认你是贺家人,装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给人看!
    谢离一顿,若无其事抬脚就走。
    这样吧,你跪下来给我磕个头,高兴了就放你走,怎么样?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听忽然接连噗通两声,像是落水,然后有男生气急败坏地骂:
    贺昱,别给脸不要脸了,那姓谢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谁看不出来呢,人家收留你也就是当个狗腿子侮辱你呢!
    听说他被谢老爷子冻结了银行卡,今天晚上又得罪狠了孟衍,迟早有一天要跟你一样被赶出家门!
    隔壁廊檐边那位姓谢的被点名批评后,终于慢悠悠地停了脚步,扭头看过去。
    他眯起眼来:各位。
    廊檐后面喷泉池塘边,赫然站着三五个没成年的男生,听见声音猛地一回头,脸色都变了。
    谢离笑一笑:背后骂人可不好吧。
    他说着话,视线慢吞吞地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喷泉池里、低着头浑身湿透的少年身上。
    果然其他几个男生身上也挂了或大或小的伤口。
    少爷堆里其中高胖的那个大概也是刚从池里爬出来,大半身都滴着水,见着谢离,也没有被当场抓包的紧张,反而恼羞成怒:你是来帮贺昱的?
    别误会。谢离眉一挑,抬手示意了下手中的水杯,如果需要的话,我是帮你们泼水的。
    贺昱的眼睫似乎动了动。
    几个人顿时一愣,犹疑地对视一眼,低声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别管他了赶紧走!要是他去告状被父亲知道
    不过半分钟,一群半大孩子跑得干干净净。
    谢离这才收回视线,望向水池里的人。他眼中的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淡淡地道:废物得不像你了。
    贺昱抬眼盯过去,瞳色里有黑沉沉的怒火。
    谢离嘲讽: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我把你推水里的。
    廊檐暖橘色的灯笼映得他的眉眼明绝,贺昱却只觉得这幅模样可恶之极。
    他抿紧了唇别开眼,发梢微乱,湿沉地滴着水。
    谢离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烦躁:滚出来。
    对方一僵。
    还嫌不够丢人?谢离冷冷的。
    贺昱和他对峙了半晌,终于咬牙缓慢地从水池里站起身,声音有些沙:不用你管。
    谢离这才注意到池子里有血迹荡开,他想起溜走的那群男生,身上似乎也沾着红。
    湿沉的白衬衣模糊透出少年清隽的身体,他一顿,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跟我来。
    贺昱把唇色咬得发白,盯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用不着你假惺惺。
    前方的人忽而一滞,侧过脸来,缓慢重复道:假惺惺?
    贺昱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他嘲讽地扯了下嘴角,意味深长地说:我还以为讨厌你这回事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贺昱一怔,对方却已经转过身去,语气冷淡听不出情绪:不是说要工作赚钱?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浴室里水声哗然,光影浮动。
    不知道设计师是怎么想的,浴室的毛玻璃墙居然做成了半透明,雾气欲遮欲掩,抬眼就能看到里面模糊的身形。
    谢离压着烦躁,拧眉喝了口水,去了卧室的另一侧,打开电视调高了声音。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水声渐小,淅淅沥沥的。
    里面的人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推开了门。
    拖鞋窸窣的声音离近了些,又停下,似乎有些犹豫。
    谢离仿佛能够感觉到从浴室涌出的湿热水汽,他等了半晌没听见对方说话,终于不耐烦地扭头看过去。
    贺昱的目光迅速从他微松的领口间移开,盯向电视屏幕。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谢离才开口:这么喜欢看广告?
    贺昱一僵,飞快地看他一眼,低声:你自己不是也看了这么久。
    谢离怔了下,莫名又想起自己刚才的那点躁动,定了神,嘲讽道:你们小奴隶就这么跟主人说话?
    他似笑非笑的时候眉眼格外多情,贺昱忍不住盯着看,嘴上却不服气:我不是奴隶。
    对方只冷笑,不说话。
    贺昱似乎是挣扎了很久,忽然开口道:你的一百万给我,之后我可以还你二百万。
    话出口的一瞬间,他顿时又开始后悔。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一个被赶出家族、自理都困难的人做出的许诺,更别提对方还是个看自己格外不顺眼的谢离,不阴阳怪气嘲讽一顿都是轻的。
    贺昱抿紧了嘴角,想起近在一个多月之后的比赛,和仅差最后一道工程的bkd3代机器人,忍不住有些失落。
    可以。面前的人突然开口。
    谢离眯着眼,玩味地看了会儿面前猛地抬头盯过来的男生,懒洋洋地竖起食指,摇了摇:但二百万可不够。
    他说:三百万。
    贺昱睁大了眼,压根没理会他的后缀,似乎还在不可置信:你相信我?
    谢离啧一声,懒得回答他的废话,扭过头继续看电视。
    贺昱怔怔地站在原地,这是自从他被赶出家门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件让他感觉自己还能认真活下去的事情。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谢谢。
    谢离一挑眉。
    贺昱呼吸急促,脸上的笑意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反而扩大了些,显露出属于少年的羞赧来:真的很谢谢你。
    谢离眯起眼,视线在他脸上略落了下,又移开了。
    要不是早知道原著里这人会在之后的vex赛事中一举成名、又被国内顶级学院教授看重,谢离才没兴趣陪他玩什么善人游戏。
    但贺昱却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心中的感激就差明着摆切好了放在谢离眼前,扭头就要去找纸笔:我给你写欠条。
    回来。谢离叫住他。
    贺昱立即转过身盯住他。
    谢离没理会他的激动,示意一眼空了的水杯:去倒水。
    贺昱这回也不生气他把自己当佣人了,乖乖地去接了水来捧到他面前。
    这份讨好的模样,谢离毫不怀疑,如果这会儿他身后长了尾巴,现在应该摇得很快乐。
    他莫名觉得好笑,正要开口,一滴水却忽然落到他手腕上。
    温温凉凉,顺着腕骨缓慢地流淌至腕心。
    他顿了下,抬起眼,望进面前这人目光清明的眼睛。
    贺昱穿了件宽松的睡衣,洗完澡后大概也只是随便擦了擦,发梢还湿着,有水滴滑到他颈间,又消失不见。
    怎么了?贺昱抬头问。
    谢离皱眉移开视线,接过水来:没什么。
    贺昱犹豫了下,想要上前拿个杯子,可还没走近半步,对方却迅速抬手将他一挡,眼神里燃着火:滚远一点。
    贺昱一愣,缓慢地收回手,有些不明白他的情绪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谢离却不出声了,只拧眉喝着水。
    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飕飕地说:你睡沙发。
    嗯。贺昱闷闷应了声。
    熄了灯,外面的路灯灯光透过窗帘,朦朦胧胧地落在床上。
    大概是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熟了,呼吸浅又均匀。
    谢离移开目光,侧脸望向窗外。
    窗帘没拉紧,露出三指宽的一段来,光线蒙了尘,像是冬末的雾。
    屋内十分安静,于是显得另一侧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谢离深吸一口气。
    作为一个素了许多年的青年男人,在这样暧昧的深夜里,没有什么比身侧躺着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猎物更折磨的事情了。
    他一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把这人领进门的。只有折磨自己的份。
    第八章 谢离耳下颈侧有一颗暗红色的痣
    胡思乱想的时候总是容易难以入眠,什么时候睡着的不清楚,但不出意外的是,谢离又一次梦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第一次见贺昱的时候是在落月山的山脚下。
    当时的谢离也是双数出头的年纪,刚刚杀死上一任的魔尊,声名狼藉,传言提其名可止小儿夜啼。
    奈何这位新任魔尊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能够得见他的真容。
    遇见贺昱的时候,是在一个阴雨天。
    彼时谢离刚杀完老魔尊的部下,心情甚佳,洗干净血迹,下了落月山躺了一叶扁舟游湖。
    青山绿湖,连绵的细雨落在衣袖上逐渐洇湿大片。任谁也想不到,这文静清隽的年轻男人就是那位杀人如麻、大名鼎鼎的诡扇魔尊。
    他功力极高,世上几乎无人能敌,但时常又懒得用,于是任凭细雨婆娑润透,闭着眼假寐。
    年轻的男人眉目明绝,即便半遮了一道帷纱,风过时隐约透出的侧脸弧度,也足以看出底下不凡的面容。
    侧畔有京城结伴赏烟雨江南的世家子弟在湖心亭小聚,很快有人盯上了他。
    那人是谁?
    看身形应当不是咱们认识的。
    二公子有兴趣?
    哼,我沈二还没有荒唐到这种地步。
    亭里的声音不大,但谢离听得清清楚楚。
    他觉得有趣,于是任凭船下的身影接近、操控小船,顺从地被迷晕带走了。
    二公子,咱们说好的报酬
    给他。男人冷笑。
    对方喜极:多谢二公子!咱言而有信!绝对不会把今日之事
    轻微的破空声,嗤一声,谢离闻见了血腥味。
    他依旧闭着眼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嘴角却诡谲地弯了弯。
    退下吧。
    是。
    沈二一摇折扇,鄙夷地瞥一眼地上面容扭曲的尸体,这才抬起眼,贪婪地看向树边昏迷着的美人。
    原本以为泛湖时远远一瞥已经惊艳,却没想到,离得近时,才更觉得目光难移。
    竹叶青的衣衫沾雨湿了,领口微微散开,隐约透出折度漂亮的锁骨。目光再往上,是色淡微勾的唇以及一双似笑非笑的多情眼。
    沈二一惊,瞪大了眼正要开口,脖颈却猛遭重力,他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谢离倏尔垂下眼,敛去眼底惊异的杀意,他竟然没有察觉来人的气息。
    梦境开始模糊,只有那道身影如冷雪,逆着光看不清眉眼,只有一道声音,冷冽且沉:可有事。
    谢离不动声色敛起冷戾,抬起脸时,已经笑得一派温和,感激不已:没事,多谢这位
    他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家住何方?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那人似乎生性冷漠,只蹙眉吐出两个字:贺昱。
    多谢这位贺公子,谢离笑着看他,叫我阿离就好。
    谢离谢离?
    耳畔有人低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谢离瞬间睁开眼来,天旋地转,他迅速又闭上了眼,拧起眉闷哼一声。
    贺昱皱起眉:你好像发烧了。
    不用他说,谢离自己就察觉到了不对。呼吸滚烫,身上也热得异常。
    他喉间滚了滚,开口时声音沙哑:几点了?
    贺昱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这个点,最近的医院恐怕都要开车一个多小时才能过去。
    谢离缓慢地眯开眼,果然窗外还是浓重的夜色,他吐出一口浊气,支撑着自己坐起身,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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