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听得懂一点中文,他们有人在找你,安!”塞缪尔依旧气愤,声音飙高,整个餐厅里都能听到他声音以及产生的回音,“他们肯定是想把你抢走,该死的,我真希望警方快点儿破案,我要知道那个可恶的用下三滥手段的人到底是谁!”
    塞缪尔兀自吼着,舒安却想起了慕萧,昨晚他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她,是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她看向poem,poem郁闷的目光刚从塞缪尔身上收回,不期触碰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继而对她笑,“别担心安,塞缪尔会保护好你,你可是他的瑰宝。”
    “对,谁都不可能把你从我这儿抢走!”
    被讨论的主人如同宣誓归属权般的扬声道。
    舒安轻笑,并未显露出心中的担忧。直到她和poem单独回到酒店的路上,她才问起,“poem,昨晚你给百里东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哪儿?”
    poem看向她,眼里带着探究的笑道,“他说有些业务要处理已经离开了。哦,之前他给我打过电话,也发过一通短讯,但是我一直没有看到。”
    舒安朝他挑眉,不信任的模样。poem挑起眼角,样子很无辜。
    想起昨晚慕萧忽然打来的电话,舒安有理由怀疑他知道这里发生了袭击并且担心她的安全。可是,慕萧如何那么快知道消息,又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打电话来确认她是否安好呢?以他的性格,此刻既然选择改换名字重新出现,不到必要时刻必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那个时候的慕萧,在做什么?
    她想着就忍不住去看身边的poem。
    poem是秦慕笙的人,这个她一直都记着。秦慕笙的死讯传来以后,poem的表现舒安记不清楚了,因为那时候她沉浸在恨不能自己也死了的冲动里无暇顾及,但想想,poem亲眼见了慕萧以后却是那样淡然的态度,确实值得怀疑。
    “安,你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poem闪开同舒安的距离戒备的问。
    “没事。”
    舒安收回目光,打开房间门进去,poem也跟进来去拿剧本。
    他回来的时候舒安正坐在沙发上喝着饭后用来帮助消化的白开水,她抬起眼皮朝着poem看过去,眼底的笑意有些冷,更深的却是探究,她笑道,“poem,每天都要给秦慕笙汇报我的情况,很累吧?”
    poem走过来的动作停滞在那里,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安,你早就知道了,何必非要说出来呢?”他歪头,自然的走到舒安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翻开剧本,查看着今天她要拍摄的部分。
    舒安歪头看着他,从难以置信到苦笑,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原来自始自终都只有她被埋在鼓里,只有她自始自终在犯傻,因为秦慕笙不要她了。现在她知道秦慕笙要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荒唐。
    “他这么做是要干什么?”舒安的情绪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问poem,“他不是已经还上欠我的了吗?这样做到底要干什么!”
    “安,你别这样。”
    poem抬起头,表情温柔严肃。他放下手中的剧本,对上她微微闪烁的眸光,笑,“你想的太多了,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何况安,你应该知道,他既然选择换一个身份出现,就是有了他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人改变。”
    是啊,她揭穿这个谎言有什么好处?他不会变,不会因为她伤心难过就有任何改变。甚至她觉得,他根本就是为了放弃她而做的选择。
    现在她能够确定了他就是秦慕笙,可那又怎样?舒安没有忘记他们前两次见面时候他冷淡的态度。从前的秦慕笙,再讨厌她,却舍不得用那样冷漠的态度对待她,他打过她,骂过她,不理她,也折磨过她,可是从来从来都没有暗箭伤人的用话语来刺痛她,他甚至对她说过自取其辱一次就够了这样的话!
    还有之前,她同他和交杯酒,那样亲密的举动,他稳坐泰山柳下惠似的说安小姐,请自重。多可笑啊,他让她自重!那不是已经说得清楚,他不喜欢她了。是啊,他喜欢的那个季舒安没有嫁过别人,他喜欢的那个季舒安不曾拿枪对着他也不曾对他开枪,他为她做了所有的事情,甚至是为她拼命,可她,什么都没有给他,甚至连他离开前一个温柔的笑容都没有给他。
    失望,大约已然变成了绝望,然后他再也不爱她,留存的大约只是习惯性的保护和关怀,就像当初他说的那样,做她一辈子的哥哥,却不做她的丈夫。
    她想起那本书里女主角总认为自己的前世是一只贪吃的猫,被女配角用一条鱼收买更换了身份,然后这一世,猫变成了男主角的妹妹,想要爱却不敢爱,而女配变成了男主角的女朋友,想爱,就可以大胆的爱。
    她的上一辈子,大概也是只贪吃的叫做舒安的猫,被百里静用一条鱼收买了成了他爱过却终于不爱的女子,而百里静成了嫁给他的妻子。他从前,不是很喜欢叫她小猫儿吗,一只用鱼换了爱情的傻猫!
    可是舒安总想试试,就好像所有爱情中的女人总以为曾经爱过她的人仍然会爱着她那样。她想,慕萧告诉过她要好好拍戏,她想昨天晚上,他为什么要亲自给她打电话呢,其实问poem也是一样的不是吗?就连poem的存在,不都在证明着他其实对她还有些剪不断的感情不是吗?
    希望这东西,总能让人变得特别起来。
    拍戏过程中舒安付出了几乎比平常多一倍的努力,她只想快点儿拍完,快点儿回去,至少她还有一个见慕萧的理由,他不是说要她请吃饭的吗?
    终于进入到结尾阶段的几场戏。
    莱昂为了娶到茉莉,答应了将要娶她的那个老政客暗杀茉莉养父母的要求,成为了那名老政客的杀手。老政客收养了莱昂做养子,让他出入茉莉养父母家里,在一次去往宴会厅的路上莱昂决定执行任务。因为只有这次茉莉和她的养父母并不在一起,他担心自己会不小心伤害到茉莉。
    他们的情景就发生在莱昂开着车载着茉莉的养父母去往宴会厅的路上。
    今天poem给舒安化的妆容原本是有些憔悴的,但舒安却坚持让他改变的艳丽些,她觉得只有自己的妆容艳丽才能衬托出亲眼见到莱昂死去时候的悲惨。茉莉本来一直在宴会厅里等着莱昂,她真正的王子出现,可是他们一直没有来,她离开宴会厅沿路寻找过来,却亲眼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男子死亡的瞬间。
    化妆出来,舒安站位,看到塞缪尔脸上满意的笑容就知道自己作对了,她对他微笑,然后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剧情。
    action!
    莱昂开着汽车缓缓驶来,他一路上仍然在扮演着绅士同车上茉莉的养父母谈论着时政,他特地穿了雪白的衬衫和黑色的燕尾礼服,准备在宴会时候以王子的姿态出现在茉莉面前,他想着他的茉莉,漂亮柔软的唇片在每一句话的末尾都会忍不住勾出期待的笑容。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等待他执行任务的人,莱昂的神经紧绷起来,他将车停住,装作车子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的模样。茉莉的养父下车来观察,莱昂举起手中的屠刀插入了茉莉父亲的腹中,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茉莉的养母不明所以的下来,然后同时死在莱昂手中,他把他们弄上车,准备开着车即刻送到预定要的地方。等到这两个利用了茉莉一生的人死去,他就可以和他的茉莉在一起了!
    他心头是喜悦的,但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这时,茉莉正走在等待他到来的路上,她终于看到了他的车子,高兴的朝他跑过去。莱昂在神情紧绷中忽然看到心爱的女人,踩下刹车准备去迎接她,可就在那个瞬间他却发现车子根本没有刹车,然后,车子就朝着茉莉撞过去,莱昂吼叫着让茉莉不要过来,她却听不到,而是带着幸福的笑容冲向他,向他伸出自己的双臂。
    然而,她亲眼看着车子猛地转过去,撞上了一面墙,然后哄的,鲜血四溢。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世界在她耳边全部安静下来,她漆黑的眼眸空洞无光,直直的望着莱昂开着的车子。突然什么人说,“是死了吗?全部死了吗?”这一句话像是唤醒了她的记忆,她疯了似的冲向车子。
    车子外,莱昂的横躺在路上。他在最后一刻打开车门跳车,但终究还是受到严重撞击,流了许多血,濒临死亡。
    可他一直睁着眼睛,一直等待着,他知道他的茉莉一定会来,他想见她最后一眼,告诉她他爱她。
    他笑了,对着跪在他身边泣不成声的茉莉,他带血的手握住她的小手,那么用力,几乎要将生命里最后的力气全部用光般的紧紧握着她的手,他说,“茉莉,我杀了人,会下地狱的吧?”
    她摇着头,她的莱昂,那样美好如天使的莱昂怎么会下地狱?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砸入莱昂的眼睛。
    莱昂含着她的眼泪,眼里都是恋恋不舍,他说,“茉莉,我的宝贝,我爱你,那么爱你,我不忍心你留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我真想带你走,可是,可是我没有那样的勇气。茉莉,带着我的勇气活下去,活的更好,好不好?”
    她哭,点头。她说不出一句话,因为有千言万语要说,晶莹的眸子闪烁的泪光那样沉重,带着她对他所有的眷恋。
    “莱昂,我爱你,我也爱你,你活下去,活下去好不好?”她那么软弱的请求他。
    他说,“茉莉,我坚强的姑娘,别这样,你要笑,笑着送我离开。”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不停的流泪不停的哭。他伸出手,抚摸着她艳丽的妆容,那抹鲜红的血,更明亮,更鲜艳,如同在她身上绽放的一朵花,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说出最后一句话,“茉莉,这是个有钱人的世界,不属于我。但我多想,它可以属于你。”
    手,从她脸上滑落,那一刻还带着的温暖让她无比留恋,她的目光依依不舍的随着他的手滑落,胸口像是被什么扯开,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她喉咙里撕扯出来。
    莱昂,她的莱昂,她的幸福!
    “卡!”
    塞缪尔兴奋的喊了卡,sam迅速从地上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笑着坐起身,却发现身边的舒安是呆滞的坐着,小脸儿在道具血液和妆容的掩盖下仍然是一片苍白。他忙摇了摇舒安的身子。
    “安,你太入戏了,快出来!”
    sam在舒安耳边喊着。
    她神经一紧,目光猛地闪了下看过去,继而笑了,虽然笑容已然有些惨淡,但看起来确实比刚刚好的多。
    poem已经过来,sam就把舒安交给了他。
    他俯身把舒安半抱着扶起来,仔细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
    舒安微笑,淡淡回答。垂首,她在poem的陪同下回到化妆间,略略卸掉妆,助理过来询问,安可不可以继续拍摄,塞缪尔想看看他们的状态来决定是不是拍摄最后的情节。
    依着这些天舒安的拼命,必然会答应,但舒安却回答,“明天吧,今天情绪难以到位了。”
    “好的,塞缪尔先生说,他不介意等一天!”助理痛快的回答过,匆匆跑走了。
    poem看舒安,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似乎神情也有点儿呆滞,一双大眼睛无神而苍白的盯着手中刚刚擦掉妆容的化妆棉,嘴唇明显有几分颤抖。poem担忧的拉了把椅子坐在舒安身边看她。
    在秦慕笙去世以后,舒安经常会胡思乱想,就像拍上一部戏,最后结局的时候她简直沉浸在戏里根本走不出。舒安很容易入戏的原因就是她在拍戏的时候会彻底把自己当成是戏中人物,戏中人物经历的痛苦快乐她都会去经历,甚至为了感受而常常把自己曾经的经历演化过来,从而其实很容易迷失自我。
    所以很多时候,poem要给舒安做心理疏导。他曾经和楚云端提过这个问题,但楚云端认为这是舒安的优势,而且显然没有影响到舒安的生活。但最近的两部戏后,舒安的状态却明显出了问题。
    poem的手突然被舒安抓住,她那雪白的小手像是忽然变成了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抓的poem居然疼起来。
    “安?”
    他低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悲催。
    “poem。”她转过脸,盯着他,“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秦慕笙那样做不是为了,为了让我离开他。你告诉我他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不理我,不是为了让我远离危险,你告诉我好不好?”
    poem皱眉,他想不到舒安是怎么把现在的结果和刚刚的剧情结合在一起的。这完全是两件事嘛!可是她居然就这样沉浸进去了吗?
    其实,那真的是两件事,可舒安的耳边却总是回响着sam深情的声音,他说,“茉莉,这是个有钱人的世界,不属于我。但我多想,它可以属于你。”她真害怕,秦慕笙会第二次为了她去拼命。
    可是她实在已经想不到,她还有什么需要他这样去保护?
    最后一场戏拍完,舒安已经筋疲力尽。
    茉莉最终走向了复仇的路,她选择嫁给那个害死莱昂的政客,并且走上了复仇的道路。电影在此戛然而止,candy没有给出故事的结局。
    舒安是在枯叶凋零的冬末墓地里拍摄的最后情节,阴沉的天色里雾气蒙蒙,她面前是无数个不知名的死亡者,可是没有哪一座是莱昂的,茉莉的莱昂没有坟墓,她再也没有见到他的尸骨,而她,也将成为下一个没有坟墓的人。
    最后的晚餐里,撒旦杀死了主,毁掉了整个世界。她身穿着黑色的衣裙,一步步走出那寒雾覆盖的墓地,在这个没有雨只有浓重的被有钱人充斥的乌烟瘴气的世界里,幻化为一个撒旦般的女子,伸开白皙的双手,毁掉这个世界。
    曾经,她是个茉莉般的女子,干净、纯粹,但那个世界终于将她逼上了绝境。
    舒安记起她后来看到《霸王爱人》的结局,那个帅气如天使,行为如鬼魅的男子终于死了,死在保护爱人的那一刻。就在他死的前一分钟,他还在仔细的看着来实的笑容,像是莱昂,即便双手沾满鲜血,也要笑着面对他的天使。
    茉莉、来实,还有,她。
    她的慕笙哥,为了她付出过生命的慕笙哥,此刻是不是仍然在为了她做着什么?他还爱她吗?若是爱她,她原因为他变成撒旦一样的女子,不为复仇,只为他活着。
    本来拍摄完最后一部戏还有次剧组的聚会,但舒安提前让poem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即刻要赶回国内。大家都很遗憾,塞缪尔和candy还有sam决定送舒安到机场。
    一路上几个人仍然在兴奋的谈着这部刚刚结束的电影,塞缪尔说在结局的后期制作出来以后舒安一定要看,因为那绝对是超越了《青梅竹马》的画面感。为了选择这场戏,塞缪尔整整等了两个月,然后上天也特别眷顾,连着阴沉了整整一周,塞缪尔说他每天看着天气预报都会兴奋。
    “安。”
    几个男人吵闹的时候,candy凑过来轻声唤舒安。她一直静静的笑着仿佛是在认真听他们说话,但candy看得出来她一直在走神,从拍摄最后那个场景开始就走神了,而且她的脸上明显写着四个中国字‘归心似箭’。
    舒安偏头朝她笑的时候,candy主动握住她的手,她在她手心里捏紧。
    “安,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勇敢一点,不要像茉莉那样直到失去才后悔。”
    舒安怔了。
    曾经茉莉有机会同莱昂私奔,但是她害怕他们私奔之后无处可去,那是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她看到那些私奔的男女最终可怕的结局而恐惧了。从此,莱昂只能走上那条不归路。虽然故事中的茉莉没有后悔,但舒安在结局表演中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却明显的露出了后悔的神情,纵然转瞬即逝,甚至只是眼睛里闪烁过光芒,但女性天生的敏感还是让candy觉察到了。
    她知道舒安是在阐述着茉莉的人生,但同时也在阐述着自己的二十多年,否则若非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如何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
    继而,舒安笑了,点点头轻声回应,“candy,我会的,我会勇敢。”
    她已经决定一定要陪他走过这段最艰难的路,即使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生同衾,死同椁。
    她反手给candy力量,笑,“你也要勇敢,好吗?”
    candy唇角勾笑,眼底滑过苦涩的对她笑着点点头,“我们一起努力。”笑的又开怀了些。
    即将过海关的时候,sam搂着舒安说,“安,我知道你这么急着回去是想见对你最重要的人,但我还是想告诉你,那天晚上我确实没有喝醉,即便喝醉了也是喝了酒说的真话,所以……”他停顿,认真的看着她说,“安,我愿意娶你的。”
    舒安笑,眉眼眯起来,有晶莹在其中闪烁。她重重点头,回抱sam。
    那时候,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外国人眼里‘愿意娶你’也是男人对女人最重要的承诺。
    塞缪尔说,“安,下次再遇到事情,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哦,对了,有件事修斯他一直瞒着你,她最近出了点儿事情。”他调皮的挑挑眉说,“上飞机后poem一定会告诉你是什么事。”
    舒安笑,“塞缪尔,你是准备拿这个给我践行吗?”
    塞缪尔耸肩,笑的大胡子一抖一抖的可爱。那瞬间舒安发现塞缪尔真的已经不再年轻,candy也已经走到了必须结婚的年龄。
    她微微向塞缪尔倾身凑到他耳边认真的告诉他,“塞缪尔,快点儿结婚吧,所有的爱情都需要婚姻这个保温箱,别等到失去candy才开始后悔好吗?”她说完,离开他看着他的目光。
    塞缪尔显然有些没想到,蓝色的眼睛有些深沉的严肃,他抿着唇对舒安点点头说,“谢谢你的忠告,安。”
    舒安明白,外国人不大喜欢别人参与到自己的感情,更何况塞缪尔是个男人。所以话说到这里,舒安便没有再多说,和他们再次一一告别,然后进入海关安检。sam冲着她的背影喊,“安,我可以等你!”
    她没有回头,没有回答,装作不曾听到的离开。她懂得秦慕笙教给她的道理,如果没有准备给对方希望,就不要回应他的渴望。
    飞机从巴黎机场起飞的时候是个冬天,天气依然阴沉着,天边有一线阳光从乌云中努力的探出头。舒安望着窗外终于没有下雪的巴黎,觉得自己胸口仿佛也如这天气般憋闷着,但她是憋着一股气,一个信念,不吐不快。
    她说,“poem,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明天晚上我在梧桐苑请他吃饭。”
    poem深深看她一眼,淡淡问,“安,你让我邀请秦慕笙呢?还是邀请慕萧?”
    她想了想说,“慕萧吧,慕先生。”
    说完那最后的一个字,她的唇角扬起。慕先生是吗?你要做慕萧,我就陪着你做。
    poem笑,舒安就是这样有勇气,被打击一次两次甚至无数次,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撞的头破血流也不回头。否则秦慕笙身边那么多女人,怎么偏偏就是季舒安这个笨笨傻傻还有点儿倔的女人得了他老人家的芳心?
    时间安排的出奇紧,舒安是头天早晨回国,楚云端来接机后就把她送回公寓。他离开前舒安告诉他,“云端,晚上我要请慕萧吃饭。”
    楚云端拿着外套的动作一顿,苦笑,继而抬起头看着她,她满脸消散不去的疲惫,一张小脸儿经过两个月的紧急拍摄已经瘦的只有巴掌大,眼底还有着长期劳累和疲惫的淤青,可即便这样,他也能从她那双大眼睛里看到期待的精气神儿,他点点头,下颌碰着硬邦邦的衣领说,“好,你去吧。”
    然后拿起外套走到门口,仍然忍不住提醒她,“舒安,注意身体,别喝酒。”
    她乖巧的嗯了一声,那句谢谢终于没来得及说出口,楚云端已经关门离开了。
    她至少还记得要尊重他,而他,因为那一声尊重,死了的心也会死灰复燃,甚至有燎原之势。
    他早就知道,从她在机场里见到慕萧开始就预料到,然后从塞缪尔那里听说她突然加紧拍摄以后就确切明白,她是急着想要见到慕萧,她是确定了他肯定是秦慕笙,她是要做好一切准备回到他身边,哪怕像当年那样闹得天翻地覆的去追求他。
    女人们常常告诫另外一些女人,千万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而不是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千万别去追男人,追来的男人不可靠。可偏偏她们就是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仍然追逐着自己的爱人,对爱她们的人却视而不见。
    这是个很可笑的逻辑,但舒安显然从来没有在乎过。从她儿时追秦慕笙这件事来看,可以说她的勇气正是来源于无知,否则以众所周知的情况判断,季舒安有一千一万个追不上秦慕笙反而被他拍死在众多追求者沙滩上的可能,可她偏偏就去追了,还追的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算是她的一大本事。
    楚云端常常会想,若是当初遇到舒安的是他,那么会不会他就有秦慕笙那样的好待遇?他苦笑,摇头,自知是不可能的。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表情严肃。
    “你要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那头传来滕绍严肃的声音,他顿了下说,“不过楚云端,你确信他们之间有合作?据我所知,慕萧一直都在消极治疗,很不配合医生,他怎么可能突然愿意以秦慕笙给他治疗而交换身份?”
    “这也正是我要找的答案。”楚云端沉声回应。
    车窗外的树木随着他的回应缓缓远去,舒安站在窗前松了口气,表情里的小心散去,留下一丝带着愧疚的难过,继而,她深吸一口气,唇角勾出一抹笑容,打开浴室的门,把自己扔进浴缸里。
    睡了一个调整时差的觉,做个美容再来点儿淡妆,镜子里的舒安看起来远比刚刚回来的时候精神多了。看着镜子里那张好像还是千年不变的脸,舒安心中却深刻的知道,她已经老了,是个六岁孩子的母亲,还有三年就要三十岁,再不敢爱,就真的老了!
    所以还是在三十岁前,顺利给她的宝贝囡囡找回爸爸要紧。
    poem派了车在楼下接她,他担心她刚刚回国神情恍惚还不能自己开车,所以坐着平日那辆时速很快的房车到达梧桐苑以后,舒安就把司机赶回家了。今儿晚上,她要秦慕笙亲自送她回去。
    看了看袋子中的酒,舒安随着服务生找到她的包房,快要进门的时候,却听到旁边传来声音,“安?”
    她转过脸,看到百里东那双无辜的涡轮眼正带着欣喜的光芒看向自己的瞬间,某种不详的感觉突然飙升。她一愣,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有些责备的看着她,“安,回国为什么没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昨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舒安看了眼服务生,示意他可以离开。
    幸而这里是梧桐苑,平常的客人都有些身份,服务生做过特别培训要求不暴露任何客人的隐私问题,否则就百里东这么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若是遇上狗仔队或者普通服务生,大概明天她就得和他的ps照片甚至是现在此刻的真人照片一起上报纸媒体的头版头条了。
    等到服务生的身影消失,舒安才轻声对百里东说,“进来说吧。”
    百里东会意,跟着舒安进入她早已预订好的包房,在沙发上坐下,一副耐心等着她答案的模样。
    执着的人,总会让人无可奈何。就像舒安追秦慕笙,她执着,他就无奈了。
    “我是突然临时决定早点儿回国。”舒安笑,把刚刚开门请人进来时候的说辞说出来,“那边的饭菜实在吃不惯,所以你看,这不是一回国就来吃饭了?”
    “那倒是,梧桐苑的川菜本帮菜和晋菜做的都不错!”
    百里东赞同,继而疑惑,可还没来得及张口,舒安的问题就抛过来,“你呢,是聚会?”
    他一愣,记忆中舒安从来没有打断他话的习惯,点点头说,“是,本来是朋友聚会的,巧的很听说百里静也到这里,奶奶吩咐我一会儿亲自送她回去,所以准备出来打个电话。”
    百里静也在这里?
    那种不详的预感在舒安心里升温,难道,难道慕萧他……
    她不必想的太久太清楚,下一刻,门被打开的同时,一道带着笑意的轻柔女声传来,“舒安,阿东,你们都在?”
    舒安起身回头,就见那道她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旁站着娇小美丽的百里静,正对她展露她漂亮友好的笑容。她松开拉着慕萧的胳膊朝着舒安快步走过来,那瞬间慕萧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舒安心底骤然更沉。
    他看了百里静一眼,眉端微蹙,好似有些不满,却带了宠溺的,像是无奈。
    慕萧的动作眼神,是从前她最最被他宠爱时候才有的。那一刻舒安是能感觉到自己眼眶有些酸,但大概演戏太久了她竟然连现实中也这么容易入戏,当手被百里静握住的那刻,舒安对她绽放出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美好笑容,她说,“欢迎你们,百里小姐、慕萧先生。”
    “哦,原来是请慕萧啊!”
    百里东似乎含着几分吃醋的说道,末尾的语调拉的长长的。
    “其实是我想要借机来给舒安道歉。”百里静大方的回敬百里东,笑道,“阿东你别是吃我们舒安的醋了吧?”
    我们舒安?舒安的眸里闪过一抹嘲笑,她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她抬起头望着那个她真正该属于的男人,他目光淡然平和得看着他们,似乎分毫没有觉得不妥。曾经舒安觉得秦慕笙的目光只有她看得懂是种特殊的荣耀,到如今她才明白,看懂并非好事。
    “我没有!”
    百里东僵着声音道。
    百里静回头对舒安笑,一副他就是那样子你别介意的模样。
    舒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居然还能笑出来,居然还笑的很友好的说,“没关系,我是请你们大家。主要还是,还是谢谢慕先生在法国时候。”她迟疑着看向他,心里想她说出来是不是能让他和百里静产生误会,然后就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对我的照顾。”
    她不敢看他的垂眸,心里想季舒安,你真坏,简直坏死了!
    可是慕萧却坦然的说,“安小姐没必要放在心上,慕某是遵循小静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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