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落的应着,心想原来他有饭局,原来他现在已经不喜欢陪着她吃饭,而是更喜欢别人,那个朋友,又会是谁呢?
    舒安心里生出个小小的妒妇,在她耳边不停问着,“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秦慕笙你陪谁吃饭,那人是女的吗?”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那句话居然就从嘴里溜出来,在她尚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道目光朝她射过来,那赤裸裸的视线让她顿时本能的扭头,却恰恰触碰到一双含笑的眼睛,慕萧那张铁板冰山脸,此刻却是连唇角都挂着笑意的看着她,眼里星光点点熠熠生辉的让人不忍移目。
    “那人……”他微微拖长语调,缓缓道,“确实是女人。”
    舒安原本处在停滞状态的头脑迅速转动起来,刚刚,刚刚她是不是说出什么了?否则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问那人是不是女人?不对不对,那人是女人,真的是女人!那他还送她做什么,羞辱她,欺负她?舒安的脑子里顿时蹭蹭的窜小火苗儿。若是放在六年前,她不定这会儿就跟秦慕笙发作了,可她谨记此刻是她追慕萧,到底还是得给慕萧留下个良好的印象,发作炸毛撒泼这种事是不符合好印象三个字的。
    她咧开唇角,朝他露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说,“慕先生,把我随便放在某个地方,我可以打车回去。”
    他点头,不置可否,眼里依然是狭促的笑意。舒安明显感觉到,她再次被慕萧给嘲笑并且戏弄了!心里愤愤不平,却实在没办法说什么,秦慕笙此人的做事风格便是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没办法挑出毛病说他。
    车子依照慕萧的指示在一个路口拐弯后,停在某间餐厅门口。舒安哀怨的在心里骂着,丫丫个呸的秦慕笙,你丫明明说送本小姐回去,却居然把本小姐拉到你泡妞儿的地方来放下,你可真是绅士,真是不要脸,真是……罪恶的罄竹难书!
    舒安正在得意自己居然用了罄竹难书这样词语的时候,门被打开,慕萧绅士的站在门口对她笑,“安小姐,不下车?”
    呵!舒安气的冷笑,上次放她鸽子的时候可没这么绅士呢!旋即也就下了车,站在街边,准备打个车从慕萧身边扬长而去,走,也要走的风光无限。
    慕萧说,“安小姐,请。”
    舒安侧侧脸,看到他对着餐厅做出请的姿势。
    她愣,一双明媚的眼睛瞪得像两颗瓦数十足的电灯泡,小嘴儿微张,做出她那典型的发呆小表情。
    慕萧依然笑得浅淡凉薄,依然用那般平静绅士的口味问,“怎么,安小姐对这间餐厅不满意?”
    她本能的摇了摇头,实则,全然没有看清餐厅的招牌。只是如同机械人般的问,“你,是要请我吃饭?”
    慕萧似乎觉得遇到了一件可笑的事情,眉端挑了挑,薄唇微微开启反问,“安小姐的意思是,你请我?”
    舒安蹙眉,她觉得,世界上真不该有慕萧这号人存在,典型就是当初那个无赖至极的秦慕生嘛,最坏,最讨厌了!
    她腰板忽而挺得笔直,笑道,“慕先生,我怎么好意思请您呢?”说着,她大摇大摆的进了面前的这间餐厅。
    好在,一切在她预料以内,慕萧没有找那种怪怪的,诸如便便餐厅这类东西来请她。这是间很被推崇的法国餐厅。舒安是在看到餐厅菜单上写着的法文名称以后才想起某档娱乐节目曾经特别推荐过。
    餐厅里的中国人不算多,但零零落落的几桌里,能感觉出是特别冲着餐厅的声明而来的资深“吃货”们,偶尔一两句评点的话传入舒安的耳朵,供她对菜单上的菜进行选择。最终,她选择了厨师推荐的几款。
    点餐完毕,慕萧端起桌边的柠檬水,缓缓的喝着,目光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马路,依稀间,眼底的淤青仿佛又深了几分,她的心,也跟着深了几分。她很想开口说阿笙,别这么累好吗?可是又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站在什么立场,凭什么对他说那些话。
    菜上来,摆盘很漂亮。
    旁边桌子上有几个资深吃货在对着新上来的菜拍照片,舒安也拿出手机,对着菜单一通乱拍,连慕萧即将伸出的叉子都拦在一边。
    “别别,你等等!”
    她急促的说着,轻快的语调,亮晶晶的眼睛垂涎欲滴的瞅着那些菜隐忍着拍摄。慕萧的手悬在空中,看着她忙碌的模样,那漆黑的眼睛忽而深沉起来,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朝着她伸过去,却终于在半路又被她拦住,“哎呀,等等嘛!”
    她急得厉害,对他说话的口气如同对一个顽皮的孩子。慕萧笑了,笑容和眼睛里都夹着几分无奈。她是不是都不曾感觉到,她刚刚碰到了他的手指?
    拍完了坐下来,舒安呵呵的憨笑着看向对面面无表情的慕萧,微红着小脸儿客气的说,“吃吧,吃吧!”
    慕萧无语,低下头,优雅的缓缓吃起来。
    舒安用叉子叉住一块大大的法国香肠弄到面前的托盘里,痛快的切割着小片。她动作纯属而漂亮,隐隐透出良好家教的效果。然而实则,带她去吃西餐,并且教她西餐礼仪的正是她对面的那个男人。
    至于她的父亲季伯诚,舒安记忆中季伯诚对西餐的评论是‘无论怎样优雅都野蛮’的饭菜,因为那些没有熟透带血的牛排,诸如舒安面前这个粗壮的香肠,还有简单烹饪的沙拉类生食。所以他很少吃西餐,也很少带着舒安去吃,多数时候,这个父亲喜欢在家里做出各种各样的美食,等着她这只小馋猫回来坐在桌边,用渴望的目光望着厨房的方向,用那望眼欲穿的表情,等待着带着亲情味道的精致菜肴。
    莫名的,舒安鼻子有些酸。爸爸出国那么多次,却甚至连西餐都没怎么吃过,他总是带了许多泡面,以至于在不提供热水的国家里,他有时候要干啃方便面。这样的爸爸,谁会相信他贪污?可是那些人,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爸爸身上。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为了权力和金钱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剥夺一个女儿的父亲和她终身的幸福?
    “你怎么了?”
    对面传来他冷淡的声音。
    舒安吸了吸鼻子,低着头闷声说,“没什么,胡椒呛到了。那个,这个香肠,很棒。”她把头埋得更低,更深。所以她不知道,慕萧此刻的眸光却和她的头一样深,一样沉,他像是看出了什么,顿了手中的动作,继而举起刀叉,将小面包放在她盘子里,说,“别只吃肉,一会儿,胃真的腰疼了。”声音,很温柔。
    她闷着头点了点,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劲,抬起头,看先他,他低头切着牛排,似是并没有注意到她忽然看过来的目光。
    可舒安却笑了,从心底里笑出来,虽然小脸儿上的神情只是个淡到几乎没有的微笑,她心里却从未有过的甜蜜。他说,一会儿胃真的要疼了。他其实早知道她是故意骗他的,却还是陪着她吃这顿饭,他其实还是记得她吃肉多了胃会消化不掉,所以,不允许她不停的只吃肉。
    别再说他不是秦慕笙,他就是,而且就是她要追回来的阿笙!
    吃过饭,慕萧陪着她在餐厅里喝了会儿热茶,才送她回去。
    是他开车,司机已经走了。她坐在副驾驶,可以清洗的从车窗里看到他的侧脸,俊美如镌刻在山体上刚劲的字体。她想到了什么,问他,“你不是说派车送我回去?”
    言下之意,怎么最后又变成同我去吃饭?
    慕萧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神色淡然道,“安小姐,我只说让车来送你回去,没有说不请你吃饭吧。”
    舒安的小脸儿霎时通红,他确实没有说过,而是她自己认定了送回去是立刻送回去,派车来是派车来送她。顿时,舒安为自己的小心眼儿而愧疚,深深的愧疚起来。发誓一定要请回慕萧这顿饭。
    超级玛丽在她脑袋上又吃掉一个蘑菇,她忽而想,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再单独约会他出来呢?这样岂不是又增加了个见面的机会?舒安在心底兴奋着,却全然不曾料到后来的见面,会是那样的情形。
    而此刻,舒安正一本正经的看着慕萧的侧脸说话,她说,“慕先生,今天让您请客真不好意思,下次我再请回来吧!”
    车子缓缓停下,慕萧转过脸问她,“安小姐是来拍戏的吧?”
    她认真的点点头确认。
    “那恐怕没机会,慕某明天早晨的早班机,要回国了。”
    明天?明天就要回国吗,他才刚刚来啊!
    舒安心底盘算着看来她的‘趁火打劫’计划是要失败了,小脸儿却依然笑着说,“没关系啊,等我回国以后再去。”
    慕萧的神情稍稍顿了下,点头答应,“好。”
    她笑,明媚的大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车子其实已经到了她住的酒店楼下,服务生一直迟疑着是不是过来开车门。舒安看着他,慕萧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她私心里想着他会不会是在等她说什么,他却开口说,“安小姐,祝你拍戏顺利。”
    “嗯,谢谢,也祝你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风!”她笑着开口。
    继而,又是沉默,有些窒息的沉默。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问他,“阿笙,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到我身边呢?”幽幽哀怨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凄然。
    他看她,漆黑的眼,深不见底,他只是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然后目光移向窗外,轻声提醒她,“好像poem来了。”
    舒安看过去,poem正快步过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和慕萧再说一句话的时候,他拉开车门,将外面的冷气,带进温暖的车里。
    慕萧走的时候舒安没来得及去送,吃过饭的第二天她就进了剧组。那天早晨,她正在拍摄第一场戏,是十年以后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相遇的日子。
    之所以到法国后她还逍遥了两三日,倒是塞缪尔给她开了特例。因为那两日没有她的戏份,而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来演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小的时候。
    男主人公莱昂和女主人公茉莉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两个孩子,虽然修道院里的生活凄苦乏味,但他们总能找到各种各样开心的理由,相依相偎着长大,并且许下一生的诺言。
    茉莉十三岁那年,被一对政客夫妇收养,带出了修道院。离开的那天,莱昂告诉茉莉,等到她长大的那天,他一定会去找她。
    那对政客夫妇收养茉莉的原因并非因为她乖巧美丽,他们只是想拿她当做政治筹码,来显示自己的爱心和国际主义精神。他们并非真心疼爱茉莉,而是把她当做摇钱树,给她漂亮的衣服,让她学习上流社会的礼仪,为的是在她的婚姻上再赚上一笔。
    而舒安拍摄的第一场戏,正是五年后十八岁茉莉的生日晚宴。
    那一天,从十六岁离开修道院就抱着一定要走到茉莉身边的莱昂却只能以一个侍者的身份出现在晚宴,远远注视着他的茉莉变得美丽,成为众星捧月的中心。
    剧本是candy写的,她还特地为了舒安把女主人公的名字改成‘茉莉’,意为东方的美丽女子。而这第一场戏就要挑战舒安和sam眼神的功力,他们要在宴会上目光相接数次,用眼神展示彼此思念的五年时光。
    舒安换了那套poem特地为她改过的雪白色晚礼服。因为她的身高偏低,比起西方人来说身材矮小,所以之前预备服装的时候,poem曾经亲自到法国来监督修改。雪白的修身露背晚礼服,高高的发髻,以及发髻边柔顺的刘海儿,将她东方女性之美与西方女性开朗相结合的气质衬托出来。
    她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再次由衷赞叹了poem一回。
    poem撇着嘴,对她的赞叹习以为常的接受了。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今天早晨第二次看表,舒安有些纳闷,问他,“是不是还有事儿?”
    poem抬头冲她笑,却没有回答,只说,“走吧,我送你去拍戏。”
    舒安却站在原地,微微歪着小脑袋看poem,她心里隐隐有个感觉,poem对于慕萧的事情是知道一些的,这个所谓的知道,比她要多。
    poem笑,拍拍她的肩说,“别多想,你忘了吗?今天早晨有一个品牌的春装发布会啊!”
    舒安的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她是真的忘记poem此行还有别的目的,就是去参加那一堆的新装发布会,真是迷糊了,才会总觉得什么都和慕萧有关系。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慕萧发了个短信,简单的四个字,“一路顺风”,一如从前他每一次离开她身边时候。
    他的手机号,是上次吃饭的时候她偷偷弄到的。趁着他去洗手间的空荡,她拿着他的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然后顺利的在上面留下他的号码。他回来的时候,似乎瞥了眼放在桌边的手机,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好像深沉了几分。不过后来,他仍然神色淡然的吃饭,舒安觉得,他肯定没有发现吧?
    正想着,手机叮的响了一声。舒安打开,短信上是一行字,“好好拍戏。”
    简单的四个字,舒安却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她仿佛能看到对面秦慕笙的笑容,温暖,舒适,带着浅浅的笑意,也许深沉的眸中还带了几分狭促的,笑她那时候在餐厅的小动作。舒安的唇角翘起来,笑的有些不自主。
    直到poem拍拍她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难道对着手机也能入戏?”
    舒安不解。他笑说,“望眼欲穿嘛!”
    站位,导演喊action!
    群众演员拼命的鼓掌,镜头从最远处的门口一直移到讲台上,扮演茉莉父母的两名演员站在台上,男人用纯属醇厚的英文说着开场白,严肃中不失风趣幽默,女人时不时带头鼓掌,华贵典雅中透着精明世俗,那两个人,男人手上名贵的手表,女人脖子和手上亮的耀眼的珠宝,无不显示着身份的高贵。
    坐在人群中一张桌子上的茉莉,仰起头望着那两个人,漂亮高贵的小脸儿温暖的笑意下,是空洞清冷的一双眼睛,她唇角微微勾起,看似温柔,实则冷漠嘲讽,她一直望着上面,直到那男人深情诉说完对她的‘爱’,请她上台。
    茉莉起身,当所有的镜头、灯光全部对准她的时候,她的大眼睛里恰好到处的闪烁着泪花,她快步走上讲台,和那两个她从没有感受过体温的人拥抱。她被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雪茄味刺激的微微皱眉,眼里滑过一丝冷笑的凌厉,继而却恢复了温存的离开他们,吻他们的脸颊。
    她带着雪白手套的双手握住话筒,凑到红唇边,正欲开口,却忽而在往来的侍者人群中看到一抹身影。那阳光下金灿灿的柔软头发,那双幽蓝深邃的带笑的眼睛,柔软的上扬的唇片,和那仿佛沉淀了许多年的笑容。她愣怔,甚至在某一刻眼里爆发出冲下去的冲动,却终究在那人对她微笑着鼓励着点头的瞬间,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台下,掌声一片。
    她开口,说,“感谢,感谢各位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感谢为我办这场晚宴的父母,感谢陪我成长的你们。”她的目光,落在台下他的身上,笑意更浓,仿佛在心底呼唤着,莱昂,莱昂,你终于来了!继而,是长长的大段台词,她用高贵的语调,标准的皇室英文讲完,优雅的颔首,鼓掌,然后离开,由她的养父宣布开舞。
    这个时候,她多想去找莱昂,同他跳第一支舞,可是她不能,她只能望着他的笑容,牵了一个政客十五岁儿子的手。
    卡!
    “很好安,开闷达吉开闷达吉!”塞缪尔用不纯熟的中文胡乱的喊着开门大吉四个字,舒安失笑。
    sam从另一侧跑过来,漂亮柔软的金发在阳光下晃荡着,舒安忽而就想起儿时阳光下,她枕在石桌上,侧着脸看睡着的秦慕笙,他漆黑的头发也是这般柔软,蓬松的落在发顶上,金色斑驳的阳光里,散发着柔软的金色光芒。她常常会忍不住想要去触碰他的头发,却最终没能鼓起勇气,只是手指悬在空中,感受着他的发丝偶尔掠过她指尖带来的温暖。
    早晨拍完戏,中午坐在场边啃汉堡的时候,楚云端打来facetime的电话,舒安接通,啃着汉堡看他坐在那边的办公室里,对她的汉堡蹙起眉头,“塞缪尔就给你吃这个?”
    她笑了笑,点点头,含着面包说,“我觉得很好吃啊!”
    “poem呢?也不拦着你?”
    楚云端好笑的问。
    “他说去参加一个冬装发布会。”舒安咽下口中的汉堡想了想继续说,“他这算不算是那什么……”舒安想不起来给poem安插个什么罪名,比如公款吃喝之类的。
    “嗯,算。”大概楚云端猜出她应该想不起来,顺口接了话头。
    舒安笑。
    楚云端陪着她笑了会儿,忽然开口问,“舒安,百里东这些天没有联系你?”
    她想了想,想起手机短信里百里东近来发的几个短信,有道歉的,有说希望能谈谈的,舒安自始自终没有回过,他也没有打来电话。舒安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了,慢慢的淡化下去。
    所以她就这样告诉楚云端。
    他沉吟片刻说,“舒安,别理他,他如果给你打电话的话,告诉他你在拍戏,半年内不太可能回国。”
    舒安听话的点点头,虽然很想搞清楚楚云端为什么这么说,可是经验告诉她有时候听话是没错的,所以她点了点头,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去,结束了和楚云端的电话。继而又跟囡囡通了电话,孩子很开心,正在跟雷诺打游戏,舒安从视屏里看到雷诺忙乱的模样,从心底里觉得好笑。
    她一直没有叫过雷诺父亲,雷诺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甚至没有给她讲过关于她母亲的事情,而自始自终,舒安也没有问。她想就这样下去也挺好,至少彼此间都是自然的交流。
    下午的戏份比早晨的重,有一场舒安被老政客看上,在她冲去寻找莱昂的时候,被老政客拦住同他跳舞。
    同样,茉莉的眼睛要表达出所有的感情,因为她脸上只能是高贵优雅合时宜的笑容,并且耐着性子同那个老头周旋了几支舞蹈,然而此刻的莱昂却已经不见踪影。她同老政客跳完舞去寻找莱昂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他,站在空地里,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而sam的戏份就轻松的多,他只需要在她找他的时候急切的朝她冲过来,然后在她哭泣的时候,呆在角落里目光无神的听她哭就好。
    下午拍完戏,sam和塞缪尔说请舒安去吃饭,最终却不知怎么变成了舒安给他们做饭。此刻舒安正站在candy在法国的房子里给他们拉面条,那两个男人手忙脚乱在旁边依照她的切菜,看得出来,塞缪尔切菜的技术很成问题,普通的滚刀块都切得大小不一,最终被candy赶出厨房。
    而sam在制造了一场锡纸小型爆炸以后,也被舒安和candy赶出去。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看电视,表情看起来都很无辜。
    “看来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让男人下厨房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舒安瞅着那两个人,无奈的对candy笑道,手中的小拉面打了漂亮的滚儿落进她面前滚沸的面汤里。
    candy笑,“从前我一直以为中国男人都会下厨,不过后来才晓得并非如此。塞缪尔从来没有做过饭,他家里有佣人,他甚至到现在仍然只晓得如何用咖啡壶。所以今天实在是进步了。”
    舒安有些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塞缪尔的父母都是银行家,他属于贵族式的导演,所以不会做饭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看着塞缪尔的时候,她从来没办法把他和所谓贵族联系在一起。他狂放、热烈,而且浑身都是小孩子气,他穿的从来都是普通衣服,甚至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摸到他的手指上有薄薄的一层茧子,像是干过什么重体力活儿的缘故。
    大约candy看出她的惊讶,笑了笑,淡淡道,“他十八岁那年,发誓要做一名优秀的导演,但是他父母希望他仍然做银行家,于是他离开家,然后考上我上的那所学校。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我介绍的,后来他的每一份零时工都跟我在一起,直到他大学毕业,都一直在为梦想努力。他曾经穷困潦倒过,也曾经在圣诞夜饿着肚子在大街上唱歌。”candy顿了顿,把手中的番茄放进热水里,看着鲜亮的红色番茄在热水里滚着,叉着腰,侧身靠在电磁炉旁边悠闲的笑。
    “你大概想不到,我就是在那个圣诞夜又遇到他的,我给了他一个热狗,他跟在我身后说他没有住的地方,想暂时住在我那里。要知道我也是个穷困潦倒的人,靠给杂志社写一些短篇稿子度日,住的地方又破又小,所以我告诉他不行。但他居然一直跟着我回去,结果被我的邻居胖妇人轰走了。”
    舒安瞪大眼睛,微微张了唇片,她没想到塞缪尔居然有这样的经历,也没有想到,他和candy的感情里会有这样的一场电影般的事变。
    candy说,“不过后来,胖妇人给我送火鸡的时候告诉我,那个小伙子在外面快要冻死了。我只好下去,他告诉我他真的无家可归,他一直是个孤儿,我只好让他住在我的公寓里。然后……”candy深吸一口气,挑起眉歪歪头,笑,“一直住到他拍摄完青梅竹马,成了名人的那天。”
    原来,这也是一场贫贱夫妻的故事。舒安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秦慕笙,想起他们的小时候,想起他从香港回来的雨夜,想起他们在公寓里的三年和后来纠葛的三年,她想,他们走过的路,竟然这样长。
    这样长的彼此年华,都已经深深刻入了对方的身体,想要忘记,该多难。
    “很快,你们就又要住在一起了吧?”
    舒安捞出面,打开早已炒好的打卤。
    candy那里,却沉默下来,隔了许久,她才说,“安,我不知道我们还可不可能。”
    舒安震惊,“为什么?”
    candy摇头说,“塞缪尔的家里不会同意的,真正是孤儿的不是他,而是我。”
    “可是我以为在国外父母根本无权干涉……”
    舒安有些结巴。
    candy笑,“那是你们的误解。而且我越来越觉得我和塞缪尔是不同的,我们有太多的不同。比如做饭,他永远不会,他是个狂热的导演,但他绝对不是个热情的丈夫。还有,我们之间的生活也很不和谐,他把几乎全部时间放在工作上,而我更希望他多照顾家里。”candy叹息摇头,“总之,有太多不同。”
    “你们相依相伴这么多年。”
    舒安拢着眉,看着candy那悲伤的眼睛,觉得有些无力。她仿佛面对的是自己的爱情,仿佛听到candy亲口说,爱情并非好酒,储藏越久就越香甜,爱情是有保质期的,过了,就抓不回来。
    一个女人,并非陪着一个男人走的越久,就越有资格同他在一起。
    candy说,那不是理由,在一起的很多年不是彼此羁绊的理由。
    难道,她和秦慕笙,也是这样的吗?
    舒安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有点儿多愁善感。曾经的舒安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以为哪怕全世界都喜欢秦慕笙,也只能说明秦慕笙实在太好,却丝毫不会影响她爱他,他爱她。秦慕笙该爱的人只有季舒安,只需要有季舒安就行。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上别人,而她和他的那些时光,会变成过去。
    从前穆翌晨总会说,秦慕笙爱你爱到骨子里了,舒安,你相信他,也相信我。
    她那时呆呆的看着他,一次次的问,翌晨,是吗?是吗?那他为什么打我,打我的时候,他不心疼吗?
    穆翌晨说舒安,他打你的时候,不是心疼,而是浑身都痛,连骨头都痛!
    可是翌晨你能不能告诉我,有一天他脱胎换骨,还会不会爱我。他给自己一个名字叫慕萧,是不是说,他已经不想爱我?
    “安,我们快要饿死了!”
    sam肆无忌惮的在外面大笑着。
    舒安看了看碗里快要黏在一起的打卤面,换了一碗浇汁端出去,然后自己捧着那碗坐下配着candy的西餐一起吃,味道怪怪的,但很新奇。
    sam说,“安,你的中国菜做这么好,不如嫁给我吧,我最喜欢吃中国菜。”
    舒安抬起眼,正触到sam明媚的脸,他笑眯眯的,深蓝的眼睛里全是漂亮的如同钻石的光彩,他有软软的唇,扬起来,温暖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似秦慕笙那般凉薄,笑的时候,整张脸都温暖起来。
    “嗯,不行。”
    舒安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安,我可是很爱你的。你记不记得前些天出事儿的时候,是谁那么远跑去帮你啊,你们中国人不是说滴水之恩以身相许吗?你该以身相许我的!”sam叫着,塞缪尔把嘴里的饭几乎喷出来,眼神闪烁的埋头吃。
    舒安纳闷,问,“sam,谁叫你说滴水之恩以身相许的?”
    sam大咧咧的指着塞缪尔说,“他啊!他说所以他就要住在candy这里。”
    candy脸白了,继而,又红了。她勾了勾唇角,冷笑,“塞缪尔,这就是你住在我这儿的原因?”
    塞缪尔语塞,红着一张脸膛,不知该如何解释。candy却对舒安说,“安,麻烦你告诉这两个家伙,滴水之恩后面该是什么?”
    舒安有些尴尬,低着头,轻声说,“涌泉相报。”
    sam问,“那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饭桌上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舒安很想告诉candy,你太敏感了,在中国,这样委婉的表达方式也可以让一个女人开心起来。可是对于candy和塞缪尔感情的问题,舒安自己也没办法彻底理解,也就不知该怎么说。
    结果好端端的一顿饭,有了sam在,也只是平顺的吃完。
    吃过饭,sam就拉着舒安说要亲自送她回去,不等塞缪尔和candy再说什么,匆匆一起离去。
    sam没开车,在路上他们打了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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