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摇着他的胳膊叫他。
    秦慕笙回神过来,对囡囡点点头,“喜欢明星当然算。但是爸爸告诉你,莱昂纳多在成为王子前曾经是贫儿,而真正的公主并不是以贵族学校、吃什么、穿什么决定的。灰姑娘之所以嫁给王子,是因为她的纯洁和善良。”
    囡囡瘪瘪嘴,不以为意。
    但秦慕笙仍然耐心的说着,“囡囡,也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但爸爸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懂得,公主和恶毒王后的区别在哪里。”
    最终,秦慕笙还是牵着囡囡的手亲自送她到学校。他让车子在离学校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亲自拉着囡囡走到学校。他决定以后的每天,他都这样陪着囡囡上学。
    囡囡的小脸儿仍然有些不高兴,但看到周围都是各种肤色的外国同学的时候,她渐渐开始表现出兴奋。
    然后就是拿课程表,选择课程。从来没有经历过选课的囡囡很高兴,她的英文不错,流畅得和同学交流着,谈论着选课的问题。秦慕笙就留给她自由的时间,目光无意的朝着教室窗外看过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有那么几分钟,他甚至以为是错觉。然而下一秒他就确认,是她,是她!
    他看了眼囡囡确认她可以单独呆在教室,立刻打开教室门飞奔出去。
    教室的窗户外面,她还在忘我的站着,清澈漆黑的眼眸里尽是怜爱的望着窗子,她甚至感觉不到他走到她身边。近在咫尺,近在咫尺了!秦慕笙抬起脚,却突然听到远远的有人喊她。
    “安!”
    接着poem跑过来,对着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
    舒安略显失望的点点头,最后眷恋的看了眼窗子里面,跟着poem快速离开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秦慕笙的存在,就像里面的囡囡也不知道她曾经来过。
    poem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挑着笑容告诉舒安,“刚刚秦慕笙……”
    “我看到他了。”
    舒安淡淡的打断了poem的话。
    在秦慕笙陪着囡囡选课的时候舒安就看到他坐在女儿身边,高大的身影衬托着女儿小小的身影,父女间看起来很是和谐。
    舒安没有刻意的单独去看秦慕笙,因为即使眼角的余光落在他身上,也会让她错觉坐在他身边的是自己,那些她追逐着他共同上课的学生时代自以为美好的生活就会历历在目混乱她的思维。
    后来秦慕笙突然离开,等她发觉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口,其实就在不远的地方,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与他对视,所以只好装作没有看到。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平静的去面对秦慕笙几乎不可能。一个从前爱极了,让她绝望极了,如今也恨极了,却又频频让她无法拒绝的男人。除了用暂时工作忙逃避她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等到滕绍回来,或者谜题解开……
    舒安震惊的发现,她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得给秦慕笙开解,甚至希望真的不是他做的。
    参加完那场采访后,舒安有些精疲力尽,她又应付了两个小时内主持人不下五次提起‘修斯先生’这个名字。若非舒安习惯了叫他‘云端’,她觉得此刻她必然已经崩溃。
    她真的,越来越不喜欢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到达公司后收到沐风从国内发来的第一批反馈资料,他说国内一部分军火生意已经停止,并且告知客户。现在正在交易手中最后一批货,对方是美国这边的人,约定在国内交易,应该没有问题。完成这笔交易后,就可以处理那边的分部,进行最后清盘。
    这恐怕是舒安接手修斯家族以后第一件做的还算顺利的事情,她对着沐风的邮件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不错’两个字,发送出去。再处理些公司的事情,秘书就过来提醒她参加今天的慈善晚宴。
    在美国,慈善晚宴是富豪们捐款最喜欢的方式。
    中国的晚宴也学了,但徒有其表,搞得奢华庄重,吃的昂贵暴殄,最终的捐款却是少得可怜,说不定连晚宴所花费的费用都不够。
    果然,这场所谓的晚宴同霍夫人农庄的晚宴一样简单,几样水果,果汁,没有昂贵的红酒,也没有山珍海味,气氛单纯的令人轻松愉悦。
    和熟识的或者希望认识的人打过招呼,舒安就端了杯鲜榨果汁斜靠在宴会厅旁边的柱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几分钟后,她看到了两个人,安迪亚、汝梦蝶,她朝着门口看去,却没看到那道修长的身影。
    难道今天秦慕笙不来?那么安迪亚和汝梦蝶那两身单是衣服价格就上四位数人民币的装扮,实在有些浪费了。她眯了眯眼睛,兀自偷笑。
    “还是这偷笑的习惯。”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接着某个高大的身影闪出来,狡黠的冲她眨眨眼睛。
    “穆翌晨?”舒安惊讶,他怎么来了!
    他耸耸肩,回答了她眼里的问题,“秦慕笙说这种晚宴有必要参加,他却跑去躲清静把我扔出来抛头露面。”
    舒安抿唇,‘抛头露面’这种词语亏他想得出来!
    穆翌晨顺着舒安的目光朝着那两道身影看过去,她们显然在找人,但对对方看着都不太顺眼,故而分开两个方向。
    “舒安你说,他派我来会不会是挡桃花?”
    穆翌晨皱着眉,手里捻着酒杯很是忧郁的问。
    舒安忍不住又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此人有这种犯罪史,相当值得商榷。”穆翌晨暗自点着头,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的对舒安说,“就像从前他总喜欢拿桃花挡你是一个道理!”
    拿着桃花,挡她?
    舒安的脸色有些复杂。她确确实实追过秦慕笙,而且追的全世界都知道季家的二小姐喜欢秦慕笙喜欢的要紧,那也就是为何后来会有许多女人们鄙夷她的缘故,她们觉得她为名媛丢人了,倒追一个并不喜欢她的男人。
    可是即便如此,秦慕笙却从来没有拉过某个女人说是他的女朋友或者爱人来阻挡她的追求。甚至于他一直都没有特别明确的拒绝过她,除了偶尔突然对她的热烈发发脾气,她呆呆的望着他一会儿,他就只会冷着脸转身走开。
    想起来,反倒是她跟了他以后才发现他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甚至包括汝梦蝶在内。
    “嗯?”穆翌晨朝她挑挑眉,“在计算秦慕笙到底有过多少女人?”
    “是除了我以外有过多少。”
    舒安幽幽的含笑强调,眉眼扬起,唇角含笑,淡漠的容颜令穆翌晨霎时觉得心里被浇了盆冰,她果然已经对秦慕笙没有任何感情了吗?谈起他,他们的过去,她甚至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
    “别看了。”舒安轻笑,“确实已经过去,而且,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垂下眼眸,淡淡叹息出,“就当做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的考验吧。”她站直,准备离开。
    “舒安!”穆翌晨握住她的手腕,“舒安,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为什么……”
    “翌晨,那你,为什么总是想要帮他解释什么?”舒安回头凝着穆翌晨,轻轻笑了笑,“如果他真的想要如何,应该是他自己亲自和我解释,而不是你。还有,即便他解释,现在也已经晚了。你可以告诉他,我恨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对我如何,季家欠他,欠他母亲的,我可以还。但他欠我丈夫的,也要还!”
    轻咬着唇片,说完这番话,舒安挣脱开穆翌晨离开了。她走了几步,便从果汁杯的杯沿看到靠近的一双粉色水晶高跟鞋,她转身往别的方向走,那双鞋快步挡住她的去路。
    “季舒安,慕笙哥又被你藏到哪儿了?”
    是汝梦蝶,除了她,还有谁会傻到在慈善晚宴上穿这么高级的鞋子?
    瞥她一眼,舒安转身就走,下一刻路就又被拦住了。她扬起眉眼,看到汝梦蝶画的很是萌动的妆容。
    “我问你话呢,你把慕笙哥藏到哪儿了,为什么他最近都没有来见我,你又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季舒安你……”
    “汝梦蝶,你可以声音低一些。”舒安轻声提醒,看看周围射来的异样目光,微笑道,“如果你不希望给国人丢脸的话。”
    不远处一家合作广告公司的总裁对她颔首,她轻笑着回礼,仪态万千。
    汝梦蝶被舒安噎住,胸口喘息了两下,扬手就朝她脸上招呼过来,胳膊突然被什么人抓住,她忙转身,就看到一双漆黑深沉的双眸泛着冷光,正盯着她。汝梦蝶打个寒颤,发寒的心里居然还能升起一股激动,颤声唤道,“慕笙哥,你总算愿意见我,我……”
    手被甩开,下一秒,那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她眼前朝着舒安借机溜走的背影追过去。
    她走的很快,但还是被他握住手腕。
    “放手!”
    舒安压低声音喝止。
    “你今天去看囡囡了?为什么不见我?舒安,我们应该还没有陌生到视而不见的地步吧?”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丝受伤的痛苦,那样颤抖的声音,几年前舒安也听过。可那是在他跪在父亲面前,请求他帮助的时候,而不是面对着她。后来她问爸爸,不可以帮忙吗?季伯诚只是拍拍她的背说,“安安,你还小。”
    “可是慕笙哥也小啊!”她扯着爸爸的胳膊撒娇,那时候的舒安,是以为撒娇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
    季伯诚沉默良久,终于问她,“安安是不是喜欢慕笙哥?”
    “是!”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安安,很早很早就喜欢慕笙了!
    季伯诚笑了笑,却再也没有提起那件事情。
    后来那个暑假,因为学校组织去印江写生,当时的印江还不通公路,很难进去,所以她们走了很久的时间,等到暑假回来,她就再也没见过秦慕笙。她并没有问父亲到底有没有帮助秦慕笙,因为那些还真的不是她能够明白的问题。
    再后来,她见到他,就是知道他出事,在他家楼下喊楼的时候。
    “是。”她回头,轻盈的对他笑着,“我们的关系确实没有到视而不见的地步。而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眼底的怒意熊熊燃起,仍旧保持着微笑转身,心头却是战栗不停。她其实很害怕,她心里知道自己害怕的不是他的怒火,而是,再次听到他受伤的声音以后,再次亲自在她伤口上撒盐。
    呵!秦慕笙低笑着,竟没有勇气追上她的背影。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闹得这么僵?”穆翌晨蹙着眉宇问。
    秦慕笙没回答,对他摆摆手道,“我先走了。”
    他自然没看到安迪亚和汝梦蝶朝他走来。
    穆翌晨张了张嘴没拦住,等再想走的时候,却发现,秦慕笙走的快,真是,很明智的选择……
    去游乐园是秦慕笙作为囡囡乖乖留在美国上学以后的奖励。
    俞家老爷子病重,俞芳华回国的时候极力想带走囡囡,但最终囡囡在跟随父亲还是俞芳华的问题上,选择了父亲。作为奖励,秦慕笙答应带她去游乐园。所以提前一周,秦玖就替秦慕笙将今天所有的事情全部推掉,保证任何电话打不进他的手机里。
    换了休闲装的秦慕笙,远远的几乎看不出他究竟是谁,有便衣保护,他让囡囡尽情在阳光下玩闹,几乎每个项目囡囡都会要求玩儿,她站在全世界最大的过山车下犹豫了好一阵子,小手扭在一起掀着大眼睛渴望的看向秦慕笙,“爸爸,陪囡囡玩儿吧!”
    从小到大,秦慕笙从来没有陪伴过她,她本以为爸爸是不会陪她的。
    熟料秦慕笙只是眼神恍惚了片刻,便揉揉她的头发,让秦玖去买票。
    “耶!囡囡可以坐过山车喽!”
    看着女儿欢快的呼唤,秦慕笙却觉得自己的心沉了沉。舒安,这样,算不算补偿你?
    那是,她唯一一次提出,“慕笙,我想去坐过山车,你陪我好吗?”
    那天她独自一人从家里跑出来,独自一人到了游乐场,她在游乐场里游荡了整整一天,他找到她的时候,天色已暗,只是过山车依然在运行,一对对的小情侣排队等候着。她坐在过山车下面的休息椅上仰着头,一双大眼睛随着过山车在移动。他带着怒意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简直是疯了,竟然狠狠的甩给她一个耳光,大庭广众,那个耳光让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坐在地上,唇边溢出血丝。
    她仰起头,通红着眼睛看了他许久,喘息着,竟然轻轻笑,她爬起来问他,“慕笙,我想去坐过山车,你陪我好吗?”
    他又给了她个耳光,她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流出来湿润了地面。
    他盯着她,那一刻他的心明明确确的疼了,可他觉得很好,他终于让她疼了一次。当时人群里有个女孩子站出来挡在舒安面前气愤的问他,“你干什么啊,作为男朋友,怎么可以对女生这么残暴!”
    残暴?他扯了扯唇角,觉得那个词语简直可笑。
    舒安爬起来对那个女生笑着摇摇头,带着血的干涩唇片张开说,“你男朋友吓坏了呢,快回去吧。”然后她转过身,慢慢的,朝着他的车子走过去。
    那天晚上他没有陪在她身边,那天他并不知道,她又长了一岁。直到很远很远的一天她说起,每年的生日爸爸都会带着她去游乐园,爸爸会陪着她做过山车,爸爸说,以后会是安安的男朋友陪她,如果有那个时候安安一定要告诉爸爸,让爸爸知道安安有了能够呵护她爱护她的人。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那一年,季伯诚刚刚去世……
    “爸爸,快点啦!”
    囡囡扯着他的胳膊将他的思绪拉回来,秦慕笙低头对女儿笑了笑,俯身抱起囡囡。囡囡很喜欢他的怀抱,咯咯欢快的笑起来。
    “囡囡会不会害怕?”他歪着头问女儿。
    “不会啊!有爸爸陪着嘛,爸爸是男子汉!”囡囡欢快的笑着。
    她笑起来的声音,越来越像舒安,秦慕笙闭上眼睛默默想,是不是舒安那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有了他,就可以不害怕?可是,他给她的,永远都只有害怕两个字,以至于时隔多年他又见到她,他的触碰仍然会让她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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