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我来保护你!”前面似乎有个小男孩儿听到了囡囡的声音,表现出勇敢的一面。秦慕笙睁开眼睛看到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对自己微笑,突然想,若是舒安在就好了。
    囡囡在秦慕笙身上和那个男孩子说话,他们谈论的话题从他的父亲在哪里到囡囡的母亲在哪里。
    “我没有妈妈!”囡囡倔强的声音传来,扑在秦慕笙怀里。他怔住,准备劝慰囡囡的时候开始进入过山车,他只好暂时不再提起,抱着囡囡同那对母子坐在一起,隔了会儿,排在后面的孩儿的父亲回来,他解释,刚刚去给母子买饮料。
    这件事让囡囡稍稍有点不开心,她嘟着嘴巴,直到过山车开始启动,才在惊险中哇哇的尖叫起来。
    出乎预料,囡囡丝毫没有恐惧,反而异常开心,每次惊险都能让她大叫起来,稚嫩的声音虽然渐渐粗哑,但好像依然挡不住她的欢乐。
    她甚至告诉秦慕笙,她早就喜欢这个过山车,只是她的芳华阿姨从来不坐,她说那是低层次人才会做的事情,可是今天她觉得很开心。秦慕笙也很高兴,他高兴囡囡终于开始明白俞芳华给她灌输的那些道理到底有多么荒谬!
    过山车急转弯的时候,秦慕笙不自觉的朝着下面看了一眼,那本是个极其刺激的动作,很容易让人头晕目眩,所以秦慕笙几乎立刻就认定自己是头晕了,他看到舒安坐在下面,仰起美好的侧脸,期待的望着过山车,她的眼睛很美很美,即使只是侧脸,也看得到她晶莹剔透的眸子里纯洁无暇的光芒。
    他闭了闭眼睛,让那种眩晕感暂时消失,囡囡扎进他怀里呀呀的叫着,他安慰着女儿,眼睛却一刻不停盯着下一个转弯,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裸色的冬款连衣裙,鲜红的薄款外套裹着的玲珑身体,长长的黑发,白皙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脸蛋儿,阳光下,美得难以言喻的眼眸,深深的凝着他的方向,他当然知道她看的不是自己,可是,心跳了,狠狠的撞击在胸膛里,胃里翻江倒海,脑中又是一阵眩晕。
    这么晕了不知道多少次,等下了过山车他抱着囡囡晃晃悠悠匆匆跑到场边的时候,那只椅子上,只留下两罐果汁,柠檬、西番莲,一大一小依靠着,还有大大的一桶糖果。他盯着那些东西,终于忍不住冲到垃圾桶前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爸,爸爸……”
    囡囡好像吓坏了。
    他吐够了,对囡囡摆摆手,“爸爸没事。”
    “原来爸爸不可以做过山车,爸爸,对不起!”
    囡囡难过得看着他,大眼睛里蓄着心疼的泪水。
    他抬手默默女儿的头,没有解释。他在海军陆战队做过训练,这种形式的过山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问题,若非看到舒安,他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这样。
    秦玖匆匆过来,他与他对视一眼,秦玖暗暗点点头,把椅子上的柠檬汁递给秦慕笙,抱歉得道,“先生,我,我也以为是幻觉。”
    呵!秦慕笙暗笑,连秦玖都会觉得,有时候舒安美得就是那么不真实,会让人以为是个幻觉。
    囡囡抱着西番莲汁很高兴的对秦玖道谢,她喜欢这种甜甜酸酸的果汁,还有那罐糖果,为了她的身体,秦慕笙从来没有给囡囡买过。他忽然摸到杯子底上似乎有一张纸,扯下来,上面清秀的写着一行字,“仅此一次,囡囡的心脏病不允许坐过山车!”
    纸条被他握在掌心里,她确确实实来过,真实的来过!而且,她还因为他带着囡囡上过山车生气了,秦慕笙低低的笑了,因为她至少还在关怀着他和她的孩子。
    “爸爸没事了吗?”
    囡囡啃着吸管歪着脑袋问他。秦慕笙摸摸女儿的头笑了笑,叮嘱她,“糖果不许多吃。”
    “唔,爸爸还是吐吧……”
    小丫头吐着舌头搞怪,秦慕笙只是轻点了下她的小脑袋,带着她去玩儿别的。
    其实囡囡的心脏手术非常成功,一年前艾伦特就确定那个心脏已经彻底属于囡囡,她可以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样生活。这件事,秦慕笙一直没有告诉舒安,因为他知道,只有她继续担心囡囡的身体他们才能偶尔再见面。
    之后秦慕笙没同意囡囡去玩儿名字叫做‘空中飞船’和‘太空冒险’的两个高危游戏,好在她看着面色惨白的走下来的游客,终于也没有要求,而是去玩儿了一些看起来不太过分的游戏。
    而秦慕笙也没再看到舒安。
    中午,他让秦玖提前在热闹的海底世界订了餐位。那个地方的餐位,就算你有再多的钱,只要不是提前预定,绝对没有座位。囡囡告诉他,上次芳华阿姨拿出两万美金,那个服务生都不愿意给她座位。
    这顿饭结账的时候,秦慕笙特地让囡囡听到只有三十几美金的最终结账结果。囡囡瘪瘪小嘴儿,那动作也是像极了舒安的说,“原来吃一顿饭只要三十美金啊,幸好服务生没有收那两万美金。”
    “囡囡更喜欢哪里呢?”
    秦慕笙拉着囡囡笑着问。
    “喜欢这里啊,这里有爸爸!”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秦慕笙瞬间心里都被为人父亲的温暖塞满了,他全然不吝啬的吻了囡囡的小脸蛋儿,惊讶坏了那小丫头。
    玩儿到下午,囡囡稍稍有些疲惫了,秦慕笙满足她的愿望买了冰激凌,带着她到游乐园的长椅上休息。
    囡囡晃着两条短短的小腿,歪着脑袋看旋转木马,含着冰激凌问秦慕笙愿不愿意陪她。虽然,陪孩子的都是母亲,秦慕笙这个样子去坐旋转木马也实在过分,但他并不准备拒绝女儿,只是说,“好像都是妈妈陪伴,囡囡想妈妈陪你吗?”
    囡囡小脸儿一下子垮下来,低着头不理秦慕笙。
    “囡囡,妈妈其实是很爱你的。你小的时候,爸爸不在你身边,都是妈妈陪着你。妈妈为了让你做手术健康起来,甚至可以去卖血,她纵然不爱爸爸,却依然为了你……”
    “那是她没本事!”
    囡囡突然大叫,“她如果像芳华阿姨那样,就不会没钱给囡囡治病!她没钱给囡囡治病,就让囡囡一个人呆在医院,从来不来看囡囡,囡囡没有妈妈,没有妈妈!是她不要囡囡,囡囡也不要她!”
    说着囡囡啪的扔下冰激凌朝着外面跑出去,秦慕笙慌忙跟上,可是一道娇小的声音却比他还要快,她从树丛里跑出来追着囡囡的背影而去,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清脆的敲击着地面,丝毫没有让她慢下来。
    囡囡跑得并不快,可舒安却不敢追的太着急,她怕囡囡看到自己会躲得更远。她听到囡囡的话,心如刀绞,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年女儿都是一个人,没有母亲,只有一个其实并不真心疼爱她的阿姨,她很孤独,很害怕,可是这些时候她从来都没有在她身边。
    她不该怪秦慕笙,只能怪她自己太软弱,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女儿,去陪着她,爱护她!
    前面就是马路,舒安不敢喊出声音,秦慕笙却已经忍不住高喊,“囡囡站住!”
    囡囡受到惊吓,顿了顿回头过来,可就在那个瞬间一辆飞速的车子朝着她撞过去,秦慕笙疯了似的朝前跑过去,却是那鲜红的影子闪过,下一刻,车子撞上她,她的身体朝着灰色的马路扑过去,鲜血,同她鲜红的外套融为一体。
    “舒安,舒安!”
    秦慕笙猛地冲过去,舒安静静躺在地上,她已经昏过去了,鲜血从她头发里溢出来。囡囡吓得坐在地上,一张小脸儿煞白。
    “秦玖,报警,叫救护车!”
    强压着心头的慌乱,他吩咐跟上来的秦玖。然后蹲身到舒安身边,心中不停默念着你可以,你可以,触到舒安的脉搏、心口,幸而,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他看了眼吓傻的女儿,一把把她抱过来。
    可能是吓坏了,突然被秦慕笙抱住,囡囡就哇的哭出来,口中乱七八糟的念着“爸爸……不是囡囡……不是囡囡……”
    他拍了拍女儿的脊背,没有言语,只是拼命的令自己冷静,冷静。
    急救室的灯亮起,秦慕笙慢慢退出来。
    囡囡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煞白的小脸儿上一双大眼睛呆滞着,她时不时的会抖一下,显然吓坏了。
    他走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浑身都痛。
    舒安想不起来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再次被秦慕笙惩罚,可是这次的惩罚真过分,她居然浑身都痛,这样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其实她也不想睁开眼睛,反正结果都是失望,他是从来不会陪在她身边的……
    “疼……疼……”她在梦里呻吟着,秦慕笙猛地从并不深沉的睡眠中醒来站起身靠近舒安,她仍然在嘟囔着,就是他刚刚听到的声音。麻醉药过去,她已经开始有疼的感觉。秦慕笙靠近了,凑到她耳边轻声问,“舒安,哪儿疼?”
    她摇了摇头,牙齿咬住唇片,蹙紧了眉在隐忍着。
    是秦慕笙,怎么会是秦慕笙!他是来抢她的女儿,她躺着浑身都痛,一点都不能动,一定是秦慕笙搞鬼,他把自己弄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把她的云端也弄得找不到,他就可以抢走囡囡!
    舒安的甚至并不清醒,各种感觉和记忆混在一起。她挣扎着,喃喃求他,“别……别……别带走,囡囡……”
    心口一疼,秦慕笙靠近了舒安轻轻捧住她的小脸儿回答,“舒安放心,我不会带走囡囡。”
    安静了片刻,她似乎真的放心了,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
    秦慕笙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真是害怕自己那个梦,梦里他听到舒安喊疼的时候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他的床上。
    那是他们的第一夜,不,那是舒安的初夜。
    季伯诚入狱自杀以后,季家的财产就全部被没收。舒安想要安葬季伯诚却是身无分文,她到处找工作,但因为季伯诚的事情四处碰壁,没有哪家公司甚至是个小餐馆愿意给她一份工作。
    那天下着雨,雨很大,秦玖开着车子送他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餐馆,舒安被餐馆老板推出来摔倒在雨里,秦玖的车子差点把她撞飞。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绝望了,泪水和雨水都混在一起分不清。他从后面看清了是她,鬼使神差的就拿了把伞走到她面前。
    她从雨里抬起头望着他,许久许久,她笑起来,喊了声,“慕笙哥。”就晕倒在地上。
    他把她带上车,她浑身冰凉,吹了会儿热风就醒了。
    车上他一直没有理她,她就乖乖的坐在那里,默默垂着头,直到到达他的那间小公寓,他把她带下车,带进里面。
    公寓就是后来她住了很多年的地方。
    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就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裹着他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一张煞白的小脸儿上眼睛看起来大极了,满眼惶恐的看着床上坐着的他,一双雪白雪白的小脚在地板上不安的互相摩挲着。她的那双脚,突然让秦慕笙有了种奇怪的感觉疯狂的想要她的感觉。
    秦慕笙没有想过阻止,而是让她到他身边。
    “过来。”
    舒安浑身震了下,瑟瑟缩缩的走到他面前,抓着浴袍的小手更紧了几分,咬着的唇片,微微泛出一层白色。她走到快要靠近他的地方,秦慕笙突然伸出手,捧着她的头把她拉到他面前,俯身下来。
    她再次颤了颤,惶恐不安的望着他的眼睛,看不懂他眼里漆黑深沉的颜色究竟是什么。其实,从他出现开始她就发现,他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慕笙哥了。可他的气息,还是那样会让人觉得,温暖。
    “不懂么?”
    他沉眸问。
    她瑟瑟的望着他,眼里的畏惧不容任何拒绝。
    “哼!”秦慕笙冷笑,翻身平稳的坐在床上。
    舒安爬起来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她看不懂的男人。他刚刚的行为她其实不是不懂,但是,但是她不知道这样做爸爸会不会开心?
    “走。”
    秦慕笙喝完床头柜杯中的酒,对她下了逐客令。
    舒安低着头从床上爬下来。她知道走出这个门她就再也别想安葬季伯诚,甚至明天就可能饿死。反正每个女人都要有第一次的!而且对方是慕笙哥啊!她这样告诉自己,立刻转身回去,“是,只有一次吗?”
    “哼!”秦慕笙冷哼了声,嘲笑反问她,“季舒安,你的一次值得那么多钱?”
    她震惊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漂亮的小嘴儿微微朝他张开。
    秦慕笙的面色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几乎是瞬间就刺痛了秦慕笙。她太干净,干净的让他除了想要迫害,就是占有!
    “慕笙哥,我是第一次。”
    她带着小女儿哭腔的声音说。
    秦慕笙不置可否。
    舒安有些害怕了,她仰起头面对着冷若冰霜的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你会娶我吗?”
    秦慕笙笑了,那嘲笑的声调和面容深深刺痛了她。舒安默默垂下头,听到秦慕笙说,“季舒安,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他走过来托起她的下颌,无情的掀开她身上的遮蔽扫过她颤抖的身子,“你这副身子,卖也卖不了多钱。”
    她的脸儿突然红了,红的很厉害。若是在从前的季舒安肯定疯了似的回敬他,可是经历了太多次践踏又急于安葬季伯诚的舒安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什么。她默默闭上眼睛,扬起了带泪的小脸儿。
    秦慕笙没再为难她,更何况他若是再不碰她必然为难的就是自己,他俯身毫不怜惜的吻她,“疼!”然后那个字便如剑一般刺进他心里。
    他疲惫的侧过身拉了被子睡,不想理会她。可是隐约间总是听到她在喃喃着什么,猛地翻身凑过去,她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瞪着夜色,嘴里不停的喃喃同一句话,他听清了,是“是慕笙哥,是慕笙哥就可以,是慕笙哥就可以……”
    秦慕笙觉得胸腔里有什么疼的会让他吐血,然后他做了一件事,一件残忍到极致,让他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是噩梦的事情,他把她一脚踹下床,然后那一夜,她就缩在床脚瑟缩着直到发烧晕过去。
    他早晨醒来看到那个脸色青白已经几乎没了呼吸的舒安时候,噩梦,就那样印在他的脑海里。
    即便后来舒安在医院住院的整整三个月里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可是梦,却一次次的重复,重复在他要了她,却发现她死在自己身下的时刻。
    那一句,是慕笙哥就可以,折磨了他整整九年。至今他仍然会做恶梦,至今,他听到她说疼,还是会害怕。
    舒安的那夜过的并不安稳,冷汗不知出了多少,喊疼了无数次,为了不让她咬自己的嘴唇,秦慕笙的手指也破了三根。等到白天她渐渐安静下来,已经是疲惫的昏睡过去。
    囡囡被秦玖送来,安安静静的站在秦慕笙床边,用她和舒安几乎相同的大眼睛看着她。
    从昨天到今天,她就是这样看着舒安,不哭不闹,乖巧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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