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赫连苍宁锐利的目光,云墨染心中不由一跳,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什么怎么回事?我怎知是怎么回事……”
    “跟我装糊涂?”赫连苍宁冷笑,盯着云墨染带着面具的脸,“她二人方才皆言剑上有古怪,旁人只当是笑话,我却知道那是实情!说,究竟怎么回事?”
    也是,我早知这样的伎俩瞒得过别人,必定瞒不过你。云墨染心中着实有些冒冷汗,面上反而更加镇定:“纵使那是实情,怎见得我就一定知道?宁皇叔为何不去问别人,单单来问我?”
    “因为今日的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得已经不像巧合。”赫连苍宁淡淡地说着,脸上写满“别拿我当傻子”几个字,“安陵织星虽然重创了纳兰明蔷,但我早看出她二人功力相仿,若非有人暗中相助,安陵织星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至于东陵飞晴,她刚才也只是对着虚空乱劈乱砍,聊以泄恨而已,绝无偷袭你之意!何况,你为何阻止我出手相助?是不是因为你早已知道她会这样?或者……”
    云墨染心中的冷汗因为赫连苍宁这番话而冒了出来,顺着后脊梁骨刷的流了下去。暗中咂了咂舌,她故作平静地说道:“东陵飞晴方才偷袭我之时,我听到了破空声和惊呼声,才会想到利用这个机会教训她的,自然要阻止你出手相助。至于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连宁皇叔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赫连苍宁眉头一皱,继而冷冷一笑:“还跟我嘴硬?你是吃定我舍不得对你下手吗?说!谁在暗中助你?”
    云墨染一怔,继而了然:不错,赫连苍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已经练成了紫气东来,自然也就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而很自然地认为自己的背后还有一名高手相助。不过他既如此认为,何不顺水推舟?
    微微一笑,云墨染顺势说道:“宁皇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赫连苍宁闻言,眸子似乎瞬间黯了一下,接着淡淡地点了点头:“是。”
    这个字出口之后,他便紧紧抿住了唇,许久不曾再说一个字。
    回到玉王府,云墨染因为身上有伤,自回房处理伤口不提,赫连苍宁则径直进了书房,坐在桌前对着窗外的落日出神,眸子里泛着淡淡的冷光。
    究竟是谁在暗中相助,才令今日的局面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云墨染的身后何时又多了一个如此高手,竟让他都未能觉察到任何异样的气息?
    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赫连苍宁的武功独步天下,内功更是已臻化境,若云墨染的周身真的藏有什么高手,他没道理完全觉察不出来!若果真如此,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对方的内功修为犹在他之上,才可以彻底隐藏气息。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焰之大陆什么时候又多了这样的高手,而他却不还不知?
    落日的余晖终于完全隐没在群山之后,夜幕渐渐笼罩了玉王府,直到月上中天,夜色深沉,赫连苍宁却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未曾得到指示,阡陌也不敢进来打扰,倒是端着饭菜在书房门口转了好几次,硬是不敢敲门。
    因为纳兰明蔷的伤,所有的比试不得不暂时中止,先让她把伤养好再说。而这一耽误,赫连苍穹的寿辰终于到了。既然三国使者早早便赶到赤凤国贺寿,赫连苍穹自不会亏待他们,一早吩咐下去,在御花园中摆下宴席,招待三国使者团及满朝文百官。为示君民同乐之意,赫连苍穹还命人请了京城几大世家的代表入宫,共享此良辰美景。上上下下算起来,参与宴会的居然有千余人之多,一时间,御花园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云墨染其实并未打算参加此次宴会。身为一介平民,她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何况她也不喜欢如此热闹的场合。可是赫连苍宁根本不曾给她拒绝的机会,一大早便命风无求等四人送了宫装首饰过来:“姑娘!”
    正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梳头的云墨染回头一看,登时一怔:“这是……什么?”
    风无求的手中托着一团淡金色的衣裙,一看那布料便知绝对是上品。花无痕的手中则托着一个装着首饰的盘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支同色的凤钗,钗上缀满了流苏,华贵高雅。
    听到询问,风无求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不必多问,这是王爷命属下带过来的,请姑娘更衣。”
    说着,风无求双手轻轻一抖,手中的衣裙飘然散开,但见满眼金光闪烁,裙上的立体刺绣栩栩如生,直如活的一般。裙装的样式虽然繁复,却绝不会给人累赘之感,只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尊贵之气迎面扑来。
    “好漂亮!”云墨染不由脱口称赞,继而有些赧然,“只是……会不会太惹眼了些?何况这衣裙如此繁复,怎么穿?”
    “姑娘莫急,有属下。”风无求又是一笑,“王爷一向不喜与女子接触,因此府中侍女甚少。不过在属下等人眼中,姑娘就是主子,是男是女没有区别,属下等绝不会有丝毫亵渎之心便是。姑娘请。”
    对来自现代社会的雇佣兵团老大而言,性别更不是障碍。是以云墨染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任由几人伺候自己更衣梳妆。看着月无情将那支金凤钗戴在自己头上,她忍不住呵呵一笑:“无情的手好巧,简直比女孩子还要巧上几分!”
    “多谢姑娘夸奖。”月无情很是得意,从镜子里看着云墨染,“好了,请姑娘起身,容属下等瞧瞧可还有什么不妥。”
    云墨染起身,接着轻轻转了个圈,微微一笑:“可有不妥?”
    没有,此刻的云墨染,美得宛如立在云端的仙子,“母仪天下”四字犹不能形容她此刻的端庄、绝美!虽然脸上依然罩着那凤羽状的面具,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姑娘好美。”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向不善言谈的雪无伤第一个开口,眸中有着淡淡的赞赏与惊艳。
    “是这衣服好美吧?”云墨染抿唇一笑,“你又不曾看到我的脸,如何知道我是美是丑?”
    “姑娘之美,不在脸上。”雪无伤微微一侧头,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法模仿,更无与伦比。”
    云墨染忍不住失笑:“无伤何时变得如此会说话了?倒叫我不好意思……”
    一句话尚未说完,赫连苍宁已经迈步而入。看到一身盛装的云墨染,他满意地点头:“还不错。”
    还不错?云墨染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有些迟疑:“宁皇叔,这……”
    “走吧。”赫连苍宁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云墨染的小手拽着便走,“这衣服已经寂寞了很多年,今日终于等到了它命定的主人……”
    二人当先出门而去,身后四人一字排开,各自摸着下巴盯着两人的背影。花无痕咂了咂嘴,贼忒兮兮地说:“据我所知,这衣服乃是皇叔的正妃才有资格穿的朝服……”
    “没错。”风无求点头,笑得同样不怀好意,“而且除非有正式场合,否则不得随便穿出门……”
    “王爷方才说这衣服终于等到了它命定的主人……”月无情接上,起劲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岂不就是说姑娘就是十九皇叔命定的正妃?”
    “正解!”雪无伤居然也有些兴致勃勃,“姑娘做咱们王爷的王妃,再合适不过!嗯……好想看看姑娘摘下面具之后,究竟有多美……”
    安静。
    片刻之后,其余三人刷的回头,六道目光将雪无伤俊朗的脸牢牢锁定,各自满脸“狞笑”。雪无伤忍不住倒退一步,接着迈步就想跑:“看什么?王爷和姑娘走远了,还不快跟上……”
    “想跑?”但见人影刷刷闪过,雪无伤已经被三人围在了中间,风无求摩拳擦掌,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说,你知道了什么秘密,却不曾与我们分享?”
    “没……”雪无伤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倒退两步之后却不小心撞在了月无情的身上,“啊呀!你……”
    “说!”月无情就势用胳膊轻轻扼住了他的脖子,一副打算严刑逼供的样子,“你怎会知道姑娘摘下面具之后很美?难道你偷窥姑娘沐浴或洗脸了?”
    “莫要乱说!”雪无伤急了,实话冲口而出,“我是听阡陌哥说的啦……”
    阡陌?如此说来,情报准确。
    三人闻言顿时兴奋得抓耳挠腮,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着:“阡陌哥说姑娘的脸很美?他看到了?”
    “有多美?比咱家王爷还美吗?”
    “哎呀笨哪你!王爷是男子,姑娘是女子,这如何比?”
    “自然有法比!王爷之美,足以令人忽略他的性别……”
    “那也不行……”
    “莫吵了!”被围在中间的雪无伤翻了翻白眼,忍无可忍地一声怒吼,“无情你还不放手?掐死我了……”
    “啊?哦!”月无情答应一声放开了手,“快说,究竟怎么回事?阡陌哥是如何对你说的?”
    雪无伤摸了摸脖子,转动脑袋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偷听之后朝三人勾了勾手指。下一刻,四颗脑袋便围成了圆圈,雪无伤悄声说道:“阡陌哥说,姑娘的脸其实美得像仙子……”
    “怎么会?”风无求立刻表示反对,“世人皆言姑娘的脸上有一块黑色胎记……”
    “阡陌哥说,其实没有。”雪无伤习惯地摸着下巴,满脸深思,“他说姑娘的脸其实白玉无瑕,美得很……”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阡陌哥偷窥姑娘沐浴洗脸了?”
    得,不愧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连想法都一样的“龌龊”。雪无伤很是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自然没有!阡陌哥其实也不曾看到过姑娘的脸,只是听王爷说对姑娘说了一句话:未经我的允许,你的真容只有我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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