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众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东陵飞晴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赖皮!不错,依照比试之前的约定,即使一方被打倒在地,那么如果她不亲口认输,则比试将会继续进行,直到其中一方开口认输为止。方才东陵飞晴虽然连续两次被云墨染制住要害,但她确实不曾亲口说出“我输了”三个字,因此,她若偷袭得手,制住云墨染的要害,则仍可算胜。
    可问题是,她如今的攻势根本并非只是想制住云墨染的要害那么简单,她根本就是想将云墨染置于死地!如此一来,她倒是可以解恨了,但是按照规定,她仍然算输!难道她已不计较比试的输赢,只想杀了云墨染解恨吗?
    自然,这只是众人的猜测而已,实际情况是东陵飞晴也如安陵织星一样,被云墨染用凤啸九天暗算,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剑尖离云墨染的后心越来越近。
    众人的惊呼声中,赫连苍宁的脸色也微微地变了!然而就在他想要出手相助之时,却突然发现云墨染垂在身侧的手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迅速而轻微地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那个手势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阻止。
    她在阻止我的援手?莫非她心中另有计较?
    赫连苍宁略一迟疑,接着便看到云墨染如梦初醒一般猛一回身,紧跟着脱口发出一声惊呼,脚底下迅速往旁边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虽然躲开了要害,却未能完全脱离长剑的攻击范围,只听“哧”的一声轻响,已有三寸长的一截剑锋没入了云墨染左侧腰间的肌肤!一切,瞬间停止。
    咬牙忍住锐利的剧痛,云墨染故意难以置信一般颤声说道:“比试结果……已明,公主若是不服,墨染可与公主重新比试,公主何必……暗箭伤人?难道玉王妃真的……那么有诱惑力吗?竟让公主不惜……做出这种事……”
    “我……本宫……”
    东陵飞晴欲哭无泪,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说起,但是有一点她心里很清楚,那就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已经丢尽了东陵皇室的颜面,就算赫连苍宁因此拒绝娶她为玉王妃,她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试问谁愿意娶一个如此卑鄙龌龊的人为妻?
    可是想到自己方才的身不由己,她立刻松开手跑到赫连苍宁面前大喊大叫:“十九皇叔!您不要信云墨染胡说八道,飞晴才没有……方才……方才飞晴的剑上有古怪,飞晴根本就控制不了它……”
    又是剑上有古怪?我看有古怪的是你们这些公主才是!明明就是为做玉王妃不择手段,如今又拿“剑上有古怪”来为自己开脱,不觉得可笑吗?众人不由嗤笑连连,倒是越发瞧不起东陵飞晴、安陵织星之流了。
    见云墨染受伤,赫连苍宁微一示意,阡陌早已飞身而来,替她拔出长剑,清理伤口。云墨染咬牙忍痛,一声不吭,眸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赫连苍宁垂下眼睑,恰到好处地掩藏起了眸中的担忧,口中淡淡地说道:“本王谁也不信,只信自己的眼睛。是也非也,本王自己会判断,不劳公主费心。”
    什么?只信自己的眼睛?那我不是死定了?
    东陵飞晴急得吐血,又上前两步喊道:“十九皇叔!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您看到的不是事实!事实是……”
    “飞晴!”眼看赫连苍宁的脸色越发阴沉,东陵飞晔立刻过来拽住了她,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谴责,“你太不像话了!明明已经落败,怎能再偷施暗算?还不快去向七小姐赔罪?”
    “我……”
    “无……无妨,不必了。”云墨染喘过一口气,眼底的冷意也被极好地隐藏了起来,“公主心急于赢得一局比试,难免……”
    “本宫才没有……”
    “你闭嘴!”大概着实被东陵飞晴的举动气坏了,一向温润如玉的东陵飞晔第一次阴沉了脸,厉声呵止了东陵飞晴,接着一把拽着她奔到赫连苍穹面前抱拳奏道:“启禀皇上!飞晴误伤了七小姐,实在罪过深重!为向七小姐表达歉意,飞晔决定让飞晴退出之后所有的比试,请皇上恩准!”
    “什么?”东陵飞晴抢先惊叫,立刻表示反对,“皇兄!我不要……”
    “你闭嘴!”东陵飞晔语声更冷,“此事轮不到你做主!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大吗?”
    “可是……”
    “飞晴!”东陵飞晔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刀锋般冰冷锐利,“你若再说一个字,休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东陵飞晴从未见过东陵飞晔如此杀气凛然的样子,登时吓得住了口,果然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赫连苍穹也是一愣:“什么?退出比试?三皇子的意思是……”
    “飞晴做出这种事,飞晔着实汗颜!”东陵飞晔依然阴沉着脸,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着,“而且不是飞晔妄自菲薄,飞晴她其实根本配不上十九皇叔天人之姿,是我等不该痴心妄想,徒然惹人笑柄!因此和亲一事就此作罢,还想皇上、十九皇叔、七小姐不要怪罪我等的冒犯!”
    东陵飞晔这番话出口,云墨染不由一怔,眸中浮现出明显的意外之色。说实话她不惜使出这个苦肉计,故意让东陵飞晴刺伤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大失,好让众人都认为她根本没有资格做玉王妃而已。
    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东陵飞晔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意外之余,她也不禁有些感动,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谦谦君子,至少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曾让自己失望。
    对于东陵飞晔的提议,赫连苍穹也十分意外,虽然看得出他此言的确出自真心,站在帝王的角度,他却不得不考虑这样做可能产生的后果,因而迟疑着说道:“三皇子既无心继续比试,朕本不该勉强。但……若是贵国皇帝怪罪下来……”
    “皇上放心,一切有飞晔。”东陵飞晔躬了躬身,恭敬地说着,“关于此事的经过,飞晔会一五一十地禀告父皇,父皇必定不会有异议!就算有,后果也由飞晔来承担!飞晔只是希望皇上不要怪罪飞晴的莽撞……”
    “三皇子放心就好。”赫连苍穹闻言也就放下心来,顺势点了点头,“既是比武较量,难免偶有失手,三皇子不必太过介怀。不过三皇子既已做出决定,朕不再勉强就是。三皇子与飞晴公主请一旁休息。”
    “是!多谢皇上!”
    东陵飞晔暗中一叹,道谢之后硬拖着兀自不服气的东陵飞晴退了下去,不住担心地看向云墨染所在的方向,不知她伤势究竟如何了。
    赫连苍穹略一沉吟,这才接着说道:“今日比试到此结束。朕原本说过要点到即止,但……既有意外发生,其余比试暂停,等明蔷公主与云墨染先养好伤再说!”
    赫连苍穹起身,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赫连苍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实话他并不认为安陵织星与东陵飞晴所说的“剑上有古怪”只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至少,他不完全相信。
    因为他与赫连苍宁一样,一向认为世间无巧合。安陵织星与东陵飞晴就算再急于取得一次胜利,应该也不至于在公众场合对别人痛下杀手或者偷施暗算。何况她们就算要找理由,说辞也没可能完全一样,除非那根本就是事实。
    因此,赫连苍穹虽然一直不曾开口,却在第一时间就怀疑这一切根本是赫连苍宁搞的鬼,是他在背后暗算了东陵飞晴和安陵织星,才令她们如此颜面扫地。但是就在方才,他却发现赫连苍宁眉头微皱,脸上同样有着淡淡的疑惑之色,显然也在为方才的事不解。他知道赫连苍宁一向不屑于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因此这件事应该与他无关,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所有人各自散去,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均想不到今日的比试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更想不到因为这场意外,曼陀国公主竟会因此退出了玉王妃之争,果然世事无常,非常人可以预料。
    云墨染伤势虽不重,却也失了不少血,因此有些头晕目眩。赫连苍宁一声令下,阡陌便将她小心地抱了起来,径自送到了马车上。不小心牵扯到了腰侧的伤口,云墨染痛得一声闷哼:“嗯……阡陌你轻一些,痛……”
    “知道痛还耍什么苦肉计?”赫连苍宁冷冷地看了云墨染一眼,竟丝毫怜惜之意都看不出,“你若只是想让东陵飞晴丢脸,何必一定要让她伤了你?只让旁人看出她有这个企图也就是了。”
    “若是那样,效果必定大打折扣。”云墨染忍痛一笑,眸子却泛着淡淡的清冷,“如今多好?我原本只是想让东陵飞晴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却没想到三皇子会让她退出比试。如此一来,你的麻烦岂非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一?”
    赫连苍宁闻言抿了抿唇,片刻后淡淡地说道:“你如此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替我解决麻烦?”
    “不然宁皇叔以为呢?”云墨染痛得吸了口气,“难道我若赢了这些比试,便真的可以成为玉王妃了吗?放心,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赫连苍宁动作微微一顿,再次看了云墨染一眼:“我若说是呢?”
    “那也不行。”云墨染毫不犹豫地摇头,竟将这人人都趋之若鹜的玉王妃当做了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如今我还没有与宁皇叔比肩而站的资格,更没有足够的把握应付随同‘玉王妃’这个头衔一起而来的压力和麻烦,因此,还是不做为妙。”
    赫连苍宁不置可否,再开口时却突然转变了话题:“安陵织星与东陵飞晴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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