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生得知今日朝上就苏子纯的事讨论得热火朝天,便赶着往镇南王府去。被定为一等匪盗,那就意味着那个人今后要过着飘泊天涯的日子!
    就算苏子纯可能对漂泊天涯的那种生活很感兴趣,可是他孙墨生却不愿!她一个女子,虽有着不同常人的本事,但毕竟行走在外不方便。
    孙墨生可以想象,若她过上流亡天涯的生活,他自己定会过上还不如她的每日提心吊胆的生活。
    在孙墨生踏进镇南王府大门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决定——如果朝廷真真决定将苏子纯定罪,那么他便抛了富甲天下的财富,去换苏子纯的自由!
    孙墨生在会客间里等了很久,才得知李丛息刚刚回府。
    李丛息风尘仆仆地往前厅来,甚至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更换。
    “墨生,有什么急事?”
    孙墨生脱口而出:“朝廷是否将苏子纯定罪?”
    李丛息脸色一变,眸子里闪过的复杂情绪被孙墨生看在眼里。
    “你倒是快些说好不好?我心里可是着急了!”孙墨生见李丛息不说话,顿时急切的追问。
    可李丛息只是盯着他看,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孙墨生有些愠怒,别过脸去不自然地说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担心苏子纯的事情吗?”
    李丛息闻言,但笑不语,只在心里把一些疑问酝酿了一下,看向他,长声问道:“墨生,苏子纯可是男子,你不要有什么怪癖的想法才好。”
    他的声音拉得长长的,像是探究又像是警告。
    孙墨生听李丛息这样一说,膛目结舌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经过此前与镇南王妃的那次交锋,他已经明确的知道苏子纯其实是个女子了,可是看李丛息这样淡定的表情,八成还是不知道的。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就想知道,皇上是否将苏子纯定罪了?”孙墨生蹙眉,沉声问道。
    “这样急急忙忙地来问我,你希望得到什么回答呢?”
    李丛息顾左右而言他,孙墨生越是想知道,他却温言浅语,却不真正作答。
    其实,在看到孙墨生这样紧张苏子纯时,李丛息的心里是有些刺痒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折磨,他终于敢于直面自己的真心。他爱苏子纯,他不在乎那个人是不是男子,只要那个人是苏子纯,是那个叛逆于世放诞不羁的人,是那个嘲笑他懦弱却又拍着他肩膀让他不要担心的人,是那个宁愿自己死也不要拖累他的人!
    他李丛息这辈子,总共爱过三个人。一个是母后,一个是傻兰芷,最后一个,也就是苏子纯!而现在他忽然发现孙墨生对苏子纯也有些不同,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放不下沉不了。
    他不喜欢别人对他的苏子纯好,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生死之交。他恨不得全世界都背离他的苏子纯,只有他能陪在他身边。
    孙墨生见李丛息故意不回答自己,很不高兴地走过去,坐在了香檀木椅凳前,眯起眼睛望向东北角。
    东北角的小桃木八角桌上摆着香炉,淡淡地香味随着袅袅青烟弥漫到空气里。细细闻上去,幽香沁人心脾。
    香炉旁边是一盆君子兰,白嫩嫩的花骨朵即将绽放。它正昂首挺立着绰约的风姿,仿佛是在向人们诉说:我,是百花从中的君子,自然与众不同。
    是了,孙墨生一直觉得苏子纯像一朵空灵又洁白的君子兰,让他望之生怜爱,靠近却又无法自拔。
    少顷,孙墨生移开目光,看向正勾起唇角浅笑的李丛息,忽然开口问道:“皇上是不是已经放过了苏子纯,所以你才挂起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嘴脸?”
    李丛息不置可否,却也没有点头认同。他扬起下巴,也坐到了前厅的首席位置,右手放在木桌上,轻轻敲击着,莞尔笑道:“墨生,如果皇上将苏子纯定罪,你不是也无可奈何吗?与其有时间在这里问我,还不如多忙忙你自己的生意呢。”
    孙墨生闻言,没好气地看了李丛息一眼,无奈地说道:“阿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是你的皇兄,他向来有什么事情也会对你说的。苏子纯怎么可能是什么大盗嘛,简直就是荒谬!也不知朝廷都养了些什么官员,竟然胡诌一番,冤枉无辜的苏子纯。”
    今日的李丛息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孙墨生如果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必须表现出比他更不对劲的一面!
    “墨生,妄自议论朝廷之事,与理不合。在我这里说说就罢了,那些官员如何,皇兄自有论断。”
    李丛息听孙墨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知道他是脾性使然,也没有放在心里。他只是郁结于孙墨生那种关心的口吻,那种语气让他有些惶恐,害怕别人比他更了解苏子纯。
    李丛息斜着眼,悄悄地撇了一眼身旁的孙墨生,心里止不住地想,难道他也跟自己一样,对苏子纯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罢了,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皇兄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大臣们众说纷纭,又有一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一直力保苏子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放心吧,即便是皇兄要给苏子纯定罪,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何况苏子纯的才能举世无双,皇兄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除去他。”
    “真的?”孙墨生的双眸倏然一亮,有些期盼地看向李丛息。
    李丛息见孙墨生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做派,如此认真的模样是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心中虽有不悦却还假装着温声失笑道:“且等着静观其变吧,连我也不知道皇兄现在的想法,你且稍安勿躁。”
    “那阿息你刚才还想要糊弄我,真是的。”孙墨生说完,径自拎起桌旁的椭圆紫砂壶,将茶水倒进杯里,一仰而尽。仿佛喝的不是茶水,而是寻常的白开水。
    李丛息的脸色更加难堪,“你这哪里是饮茶,跟牲口灌汤似的。”
    “来得这样急,饭都没有吃,更别说喝水了。现在渴了,借你点儿茶水用用,怎么还把我跟牲口牵扯上了。”孙墨生没好气地笑了笑,见李丛息若有所思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他发现苏子纯是女子的事实脱口而出,“你可知那苏子纯……”
    孙墨生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珠帘响动,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正红色鎏金线上绣倾城牡丹锦缎的女子来,她人未至笑先到,华贵绝美的容颜伴着施施然走来的步伐,别有一番韵味在内。
    “王爷,您今日归来的着实有些晚了,可曾用过膳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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