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旭神色自然,耐心的哄着自己女儿,不过一些小事,处理好了就是:“我们不吃了。”
    “吃嘛,吃嘛……”
    “乖,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走,爹爹带帝安出去玩。”
    “好,爹爹最好了。”
    明西洛看着太子牵着帝安郡主离开,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寿康公公从旁边经过,在明大人身边停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急忙跟上离开。
    明西洛慢慢站定,走出来。
    万象立即上前:“大人。”
    明西洛手腕有些不适:“你昨天说太子妃禁卫新进的人叫什么?”
    “回大人,宋子宁。”
    “多大了?”明西洛声音平静,只是仿佛手腕似乎更不舒服了,转的有些慢。
    万象视线不自觉的在大人手腕上停了一下,急忙开口::“十四。”
    明西洛没有说什么抬步向下走去。
    万象赶紧转身跟上。
    ……
    午后的宝珠山庄依旧清风徐徐,三步一亭两步一柳的景色,在山峦绿水间仿佛置身仙境。
    杨柳拂堤的醉人清风,还是春日的刚刚好的清爽幽静。
    杨梦娇站在凉亭中,极目眺去,是山水一色的波澜美景,女子手执团扇,神色沉静美好。
    陶子媚见状,恍惚想起‘美人如玉’四个字,不觉放下手里的茶,起身,喊了表姐几声,见表姐都没有应,便走进了些,表姐最近……好像总是走神:“姐姐,姐姐。”
    “嗯?”女子回头,清风吹起她的发梢,温柔美丽。
    “姐姐在想什么?”
    杨梦娇摇着手里的折扇:“没什么,可能这里景色太美了。”
    陶子媚顺着表姐的目光望过去,天水与长天一色,真好看,如果,以后都能这样多好,应该……可以吧……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成,可那有什么关系,现在已经都不一样了,莫世子也还活着,政绩斐然,完全轮不到莫二少爷当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过去的也会过去。
    “大少爷呢?”
    “出去跑马了。”
    杨梦娇悠然的叹口气,小小的担忧也透着些端庄的婉约:“可有人看着他,别闯了祸。”
    “姐姐多虑了,这里又都是什么人,表哥知道分寸。”
    “他呀,但愿如此。”杨梦娇摇着折扇。
    陶子媚恍惚看到表姐手腕上有一道亮光闪过,诧异的多看了两眼,疑惑道:“姐姐用银花生做了条手链。”
    杨梦娇笑笑,大方地展示出来:“还好看吗,我看放着也是无用,就将它打在了镯子上。”
    “好看。”谁能想到那么多贵人女眷,竟然让林家与太子妃得了先,莫非这就是大势所趋,兜兜转转,什么变了,她依旧是活的最让人瞩目的一个。
    杨梦娇温柔一笑,她也觉得好看:“对了,姨母又来信问起你的事了。”子媚年龄不小了。
    “我无意成婚。”
    杨梦娇看她一眼,她还惦记那个人?
    陶子媚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急忙道:“没有,早没有了,多久了事了,他连施小姐都没有看中,更何况我……”
    “……”杨梦娇若有所思。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太子妃那样的。”
    杨梦娇顿时向后看一眼。
    陶子媚吃一堑长一智,再说又怎么敢当着人的面说太子妃:“我看过了,没有人。”
    杨梦娇皱眉,轻易她不想训斥这位表妹,表妹也是因为跟着自己来梁都定亲,才一直耽误到现在。
    本以为她这段时间有所收敛,如今看她是越来越大胆了:“那也不能妄议。”
    陶子媚小声嘀咕:“我也没有说什么……”表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小姐,这里又没有别人,就是她们私下说两句而已。
    杨梦娇握住表妹的手,安抚道:“那也不能说。”这两次还看不出来了,太子妃得罪不得:“我们从西南过来,梁都有没有人,万一出事了——”
    “对不起。”
    “下次千万要注意。”
    “我知道了。”是自己大意。
    杨梦娇见她听进了心里松口气,看着她比来时更懂事的样子,心中感慨又欣慰,明大人的事……对她多多少少造成了影响,其实,可能,只是……并不是子媚不好,子媚不要那么想才好。
    杨梦娇的手垂下,袖笼掩住手上的银花生,自己年龄同样不小,从预订婚莫世子时的懵懂无知,如今已经过了怀春慕艾的年龄。
    她更喜欢,什么事对自己有个无愧现在未来的交代。
    既然心有所动,她便不希望留有遗憾,何况两人时间并没有世俗礼教的不允许,只要……家里那边并不是阻碍。
    杨梦娇扣住手腕上的银花生,便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姐姐……”
    “嗯。”
    “没什么……”只是觉得表姐刚才……笑的真好看。
    “你呀。”
    ……
    余辉落下,橘黄色的光晕为错落有致的恢弘建筑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香榭长廊下,项心慈双手随意的搭在泛着檀香的琴弦上,水绿色的衣袖上缀着莹莹星光,在初上的月色落日的余辉下折射着若隐若现的光。
    晚风吹过竹林,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三步一岗五步一卫的最高建筑群内威严肃穆。
    项心慈手指勾了一下,清越的琴音仿佛穿过远古,带着琴身本有的厚重,银色却依旧清灵如初。
    项心慈仿佛十分满意,手指翩然起舞,琴音瞬间如顽皮的精灵随着晚风拂动。
    长廊下的宋子宁瞬间见了过去。
    林无竞也转头看了过去。
    没有乐谱,不见华章,琴音迎合着今晚的风,一起跳跃在水面上、竹林中、凉亭里、波光粼粼的水中,跃出水面的鲤鱼上,瞬间带起静收明台的轻盈,清明雅致、宁静致远。
    申德虽然听不懂,但懂得明快的曲调,仿佛天南海北的广阔,他长这么大,听过无数人弹琴,总不懂这乐曲高雅在哪里,好听在哪里,唯有太子妃,让他知道,琴音雅意、高山流水是什么意思,又是何等令人神往。
    弹的人随意自在,大道自然,在琴的造诣上仿若登峰造艺,肆意取舍融合,音质玲珑自然。
    风随琴音起,琴音伴风游,花香虫鸣月色,人与夜色香,都会成了曲艺者悠然篇章,指尖万千的流光。
    宋子宁望着远方,仿佛看到小时候夜间练刀时,扑火的飞蛾,细弱的虫鸣,空寂的庭院,以前觉得难熬害怕的曾经,好像突然间加入了月色、流光、收获、成果,伴随着过往,随琴音轻灵入耳。
    如跳跃在西湖上的精灵,又顽皮似幼童虚影,抛弃一切虚幻本身。是一曲很有意境的曲子。
    林无竞不是第一次听,但还是不得不感慨太子妃的琴艺,仿佛融会贯通、登峰造极。
    从他这个位置望去,廊柱挡住了她一半身影。
    月色下一袭绿衫的贵人,隐隐的露出一段身影,纤细明艳……
    一曲终了,项心慈的手指按在琴弦上,身体微微前程,手肘抵着琴身,抵着下巴看着院内的月光,发梢处的丝带滑落,带动耳坠上的蓝色耳钉,突然间心情愉悦,眉眼若光,今晚月色真好。
    宋子宁怔怔的看着太子妃,这是什么曲子,怎么有人这样弹琴,明明高低音都弹的没有节奏,看低毫无逻辑,却如此轻盈自然。
    项心慈收回目光,不想了,她不适合空想,不如去找爹爹用膳。
    秦姑姑早已上前扶着小姐起身。
    项心慈路过宋子宁身边,青竹若光。
    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木愣愣的看着她。
    项心慈心情好,停下来,歪着头看着他。
    林无竞瞬间垂下头眼睑,猛然拉了宋子宁一下。
    宋子宁突然回神,看着近在迟尺,漂亮到让人目眩神离的面孔,脑子恍惚卡壳了一下,努力保持着理智冷静,能开口后却吐出一句:“娘娘,弹琴真好听……”察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狼狈不已,他怎么就——
    项心慈笑了,一双温柔似水的眉目笑起来仿佛融汇了所有的善良和美好,纯净的不染任何尘埃:“你会弹琴吗?”
    宋子宁觉得自己给太子妃留下的第一印象肯定不好,轻浮又不够稳重,顿时有些挫败:“回娘娘,会。”
    “弹一曲如何?”
    宋子宁目瞪口呆的抬头看向太子妃,瞬间又觉得不对,急忙退后两步垂下头,又觉得不礼貌又……
    项心慈笑了:“会弹琴吗?”
    宋子宁干脆破罐子破摔,认命:“会。”
    “弹一曲。”
    “不如……娘娘弹得好。”
    “我还没见过比我弹的好的。”
    宋子宁不自觉抬头看了含笑的太子妃一样,突然有些脸红,他……不是那个意思。
    项心慈让开一步,为他和琴台前让开一条路。
    “我……属下弹都不好。”已经硬着头皮上前。
    项心慈站在原地看着他。
    宋子宁已站在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琴前的香重新燃起。
    项心慈鼓励的点点头。
    宋子宁莫名心安两分,君子六艺,他学过,只是专修了刀法,其它没有那么精,但都会。
    宋子宁修长但带茧的手掌放在琴弦上,想到这把琴她刚刚弹过,好像触碰到了她留在琴上的温度一样,少年手指猛然颤了一下,又堪堪放稳。
    他绝无冒犯太子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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