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梗着脖子又扭到了另一侧,她来来回回扭了好几次脖子,陆悯就慢悠悠绕着逍遥椅跟着她转,林虞拗不过陆悯,鼓着腮帮子将他手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陆悯将茶盏放到八仙桌上,重新折回逍遥椅,紧贴着林虞躺下,捏起林虞的头发把玩,一边把玩一边道:“别生气了,下次我轻一些。”
    林虞背过手,把头发从陆悯手中抽出来,气呼呼道:“时间也要短一些。”那里好不容易将养好了,被他一闹,又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她简直都想跟他分房睡了。
    陆悯有些哭笑不得,但小姑娘现在在气头上,他不好违逆,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道:“好好好,下次时间短一些。”说完揉了揉林虞的头发。
    林虞拂开他的手,将头发整理了一下,忿忿道:“不要揉我的头发,跟摸小狗一样。”她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闲来无事时经常抚摸小狗,跟陆悯摸她的脑袋时简直一模一样。
    陆悯轻笑一声,把散落在地的衣裳收起来,放到一旁,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新棉锦褙子的给林虞换上,系衣带时才发现那两颗小豆1子也被他嘬肿了,一时之间有些讪讪的,怪不得小姑娘这样生气呢,下次他一定得收敛一些。
    林虞慢吞吞站起身,又喝了一盏凉茶,才和陆悯前后脚去了小饭厅。饭食已热了好几遍,这次还加了一道苦瓜汤,林虞盛了一大碗苦瓜汤放到陆悯跟前,说道:“屋里热,您多用一些汤。”
    陆悯嗤笑,慢悠悠道:“区区一碗苦瓜汤,恐怕解不了我身上的火气。”
    这苦瓜汤是芫荽特地给林虞熬的,她生怕陆悯把汤喝完了,没有林虞的份,赶忙走到饭桌旁给林虞盛了一碗,说道:“天干物燥,小姐也要饮一些苦瓜汤才好!”
    林虞……
    二人用完午饭,陆悯就回寝屋睡觉去了,林虞吃的有些撑,便到院子里消食,园内沿着围墙栽了好些翠竹,冬日里万物萧瑟,那翠竹便显得格外精神,林虞一边赏竹,一边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院。
    琵琶正在太阳下晒红薯干,、琴瑟、箜篌、脆笛、古筝
    林虞走到后院的时候,琵琶和箜篌、琴瑟、脆笛、古筝五人正在窝在竹匾旁晒地瓜干,她们是圣上赐给陆悯的侍妾,擎等着伺候陆悯,万没想到陆悯连睁眼都不瞧她们,直接就被打发到了后院。
    夫人刚进门时倒是带着箜篌到陆悯面前晃过一圈,想让箜篌侍候陆悯沐浴,可陆悯当场就沉了脸,侍候沐浴的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她们虽说是侍妾,却并未侍候过陆悯,要说是丫鬟,也决计算不上,便一直不尴不尬的住在后院,所幸夫人仁慈,吃食衣裳从未短了她们的,她们平日里无聊,便自己找乐子。
    例如现在,她们并不喜欢吃地瓜干,但日子太难熬了,总得找点事做。所以就找了地瓜切成干晒到太阳底下,用来打发时间。
    她们是从宫里出来的,见多识广,远远的就发现林虞走路的姿势不太对。
    箜篌意味深长地瞥了琴瑟一眼,低声道:“二爷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二夫人年纪小,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二爷。”
    琴瑟掩唇笑了笑,声音不免带了一些酸楚:“谁说不是呢,这年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咱们年过二十了,还未开苞,说出去都得叫人笑话。”
    箜篌眼珠子转了转,怂恿道:“琴瑟姐姐,您嘴皮子利索,胆子又大,夫人这样子明显是受不住二爷的,您不如去跟夫人说一说,咱们姐妹几个倒是可以给她分忧。”
    琴瑟放下手中的地瓜干,乜着箜篌,道:“夫人可是给你引荐过的,谁让你不争气被撵出来呢?”语气中带了一些轻蔑。
    箜篌脸上有些挂不住,住在后院的她们几人都是圣上精挑细选出来赐给陆悯的,身姿外貌皆是一等一的好,任凭谁也想不到箜篌会被陆悯赶出屋门。
    箜篌轻咳一声,说道:“我蒲柳之姿自入不了二爷的眼,可姐姐您生的好呀,若是夫人肯给您安排,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未可知。”
    其他几人听到箜篌的话也都附和起来,她们都是皇上赐给陆悯的侍妾,夫人自不能厚此薄彼,若是安排了琴瑟侍候陆悯,定也会安排她们的。
    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口才也不错,没一会儿琴瑟就被她们说的蠢蠢欲动了,她提高声音道:“你们既想让我去找夫人,我便试一试吧,谁让我比你们年长呢?”
    第六十五章 说话间林虞就到了五人跟前……
    说话间林虞就到了五人跟前,五人赶忙放下手中的地瓜干,齐齐向林虞行礼,林虞一怔,这才想起她们是陆悯养在后院的侍妾。
    林虞也不拿乔,抬手便让她们起来了。箜篌瞥了琴瑟一眼,轻轻推了她一把,琴瑟上前一步,扭捏着冲林虞笑了笑。
    看她这个架势应当是有话要说,林虞停下脚步,温声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若是吃的穿的不顺心了,就派人到前院告诉我。”
    林虞和气温柔,一看就是好说话的,琴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嗦了一眼林虞的下半身,鼓足勇气道:“夫人的身子是不是有所不适?”
    林虞俏丽的小脸倏的就变红了,她只是觉得那里有些难受,怎的还叫人瞧出来了?
    她年纪小,脸皮自然比常人要薄一些,独自霸占着夫君说出去也不好听,琴瑟料想林虞不会拒绝自己。
    她趁势说道:“妾身为夫人的奴婢,合该替夫人分忧,夫人若是身子不适,妾身们愿意侍奉二爷!”
    说完慢慢抬起头,若有似无扫视了一眼她身后的四位女子。
    呵,这是自荐枕席来了?
    林虞轻哼一声,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腾起来,蓦然炸裂开来,她感觉自己从上到下,连头发丝都带了怒意。
    她知道琴瑟的行为算不得僭越,身为侍妾,原就是用来侍候男主人的,琴瑟也不过是在尽妾氏的本分罢了。
    林虞原想平心静气和琴瑟说话的,可心里的火气却怎么都压下不去,索性不再说话,扭头按原路折回。
    林虞的身影越来越远,琴瑟慢慢泄了气,幽幽道:“夫人瞧着贤惠,没成想是个善妒的。身子都受不住了,还霸着二爷不放手!”
    其他几个人感同身受,随即附和了几句,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抱怨了一会儿,然后齐齐坐在阳光下不说话了。
    一辈子这样长,难道她们真的就要这样蹉跎下去吗?丫鬟到了年纪尚且得配出去,她们总不能守一辈子空房吧。
    她们是乐女,生的仪容秀丽,吹拉弹唱无所不会,可日子却过的清汤寡水,连丫鬟都比不上。
    五人就那样郁郁的坐在太阳下发呆,直到太阳西下才回到寝屋。
    陆悯坐在逍遥椅上含笑看着林虞,林虞一会儿郁郁的,一会儿又正襟危坐,一会儿又嘟起了小嘴,表情来回的变。
    突然,她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猛地坐起身来,大步走到陆悯跟前,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打算怎么安置后院那几个妾氏??”
    妾氏?陆悯反应了一瞬才想起后院还养着五个皇帝赏赐的乐女,那五个人他都没正眼瞧过,没想到竟惹得小姑娘不高兴了。
    他的小姑娘合该被人放在手心捧着,高高兴兴的过活,总不能因为几个乐女闹情绪。
    陆悯看着林虞,说道:“把她们放出去吧!”
    放出去?林虞一怔,其实她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但这话从陆悯口中说出来却让她觉得惊讶不已。
    那五个乐女是圣上赏赐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凭白放出去,恐怕会惹圣上猜忌。
    陆悯似是看出了林虞的顾虑,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说道:“皇帝有自己的考量,断不会因为几个乐女,改变所思所想。”
    他的话正中林虞下怀,林虞心里高兴极了,笑盈盈道:“二爷既同意将她们放出去,我可就着手安排了。”
    陆悯皱眉,瞥了林虞一眼,说道:“人是我要放的,跟你可没关系,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陆悯话说的不客气,却是实打实为林虞着想的,林虞爱惜名声,若将圣上赏赐的妾氏打发出去,恐担妒妇的名头。
    由陆悯打发出去就不一样了,他亲自散去妾氏,外人只会说他爱惜嫡妻,半点不会损坏林虞的名声。
    林虞知晓陆悯的好意,但事情是她提起的,她就得着手去做,没得让陆悯替她担当。
    她拉住陆悯的手摇了摇,柔声道:“二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想亲自处理这件事。”
    她这样坚持,陆悯便顺了她的心意,不再强求。
    第二日一大早,林虞就吩咐芫荽到账房取了一些银钱,平均分成五份,用托盘盛着送到后院。
    琴瑟没想到夫人一大早就来后院,她刚用完早饭,还没来得及漱口,借着到隔间漱口的功夫,把夫人过来的事告诉了其他乐女。
    她们赶紧整好衣衫,匆匆来到正厅。只见林虞身穿正红色大袖衫,头戴五凤簒珠钗,端端正正坐在上首。
    林虞是世家小姐,从小被嬷嬷教养礼仪,平日里穿着简单朴素,只让人觉得柔美清丽,现下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那通身的气派立马就显现出来了。
    下首那五个乐女,自诩姿容过人,跟林虞站在一起,却立马就失了光彩。
    她们惴惴蹲下身,齐齐道:“夫人万福!”
    林虞抬手让她们站起来,揭开托盘上的红绸,托盘上赫然放着五锭金子,金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亮得灼人眼眸。
    乐女们不知林虞是何意,便垂立在原地,等着她开口。
    林虞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二爷性子冷淡,恐怕不会再踏足后院,我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作何打算。”
    乐女们在后院生活了五年,都未见到陆悯,早已猜到今日的结局,但猜测与事实也是有差距的,就好比头顶有一把刀,那刀悬着与落到实处,总归是不一样的。
    林虞话音一落,乐女们就变了脸色,精致的脸颊苍白如雪,眸中露出几丝惶恐和无奈。
    林虞早料到她们会是这样的反应,并不觉得惊讶,接着道:“你们比我年长,总不好一直待在府里虚度光阴,我到账房取了一些银钱。”
    她指了指一旁的金子,“你们一人两锭,带出去做生意也罢,到我陪嫁的店铺里做事也罢,都随意,只一点,侯府是不会再留你们了。”
    托盘里的金元宝都是实心的,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嚼用,乐女们若安安分分过日子,拿上这金子也足够花了。
    琴瑟自小就被卖给人牙子,人牙子转手就把她送到了皇宫,她不记得宫外的生活,心里十分向往,生出了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豪迈之感。她上前一步,向林虞磕了个头,从托盘里取出两锭金元宝放在衣兜里。
    古筝、琵琶和箜篌也上前一步,给林虞磕了头,各取了两锭金子、揣在怀里。
    只脆笛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脆笛是十岁的时候进宫的,她家里穷,全家五口人挤在一间茅草屋里,又小又逼仄,到了夏日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好不狼狈。
    她了解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即使有金子傍身,也再过不上如今这样富足的日子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恳求道:“夫人,妾不想走,您就把妾留在侯府吧!”
    “您若是觉得妾碍眼,就把妾打发到前院,再不济您也可以把妾配给府里的小厮,妾如今茕茕一人,实在是无处可去呀!”
    箜篌哀哀戚戚,看起来柔顺可怜,其实却用心险恶。
    林虞也不恼,伸手扶起她,温声道:“你是二爷的妾,有那个小厮敢收用?我若是让你以妾氏之名在外院当差,这合府的人如何看我?”
    脆笛一楞,没想到林虞这么快就晓得了厉害关系,这个娇娇的夫人,年纪小小,倒是个有成算的。
    脆笛缩在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则阳候府富贵无双,二爷俊美绝伦,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离开这里,夫人现下可以霸着二爷,等她有了身孕,二爷总不能陪她一起素着,早晚得轮到自己。
    只要能有机会近二爷的身,凭她的手段和风情,还怕笼络不住二爷不成?想到这些,脆笛更加笃定了待在侯府的念想。
    她拿出手帕,掩唇低低哭了起来,如梨花带雨,便是女子见了也忍不住想要怜惜,只听她道:“妾是孤女,家里半个亲人也无,离了这候府便无处可去,夫人赶妾出去,跟要了妾的命也没两样。”
    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滴落在地,脆笛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泪痕,接着道:“夫人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心底最良善不过,定不忍心将妾逼上绝路,您就发发善心留下妾吧。”
    她期期艾艾,声泪俱下,勾的琴瑟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琴瑟是直性子,最见不得可怜人,便跪在地上和脆笛一起求林虞。
    林虞嗤笑一声,冷冷乜着脆笛,反问道:“照你的意思,我若是不留下你就是往绝路逼你?你的卖身契捏在我手中,我若是真的想逼死你,直接把你卖到青楼即可,何苦好心好意送你银钱?”
    林虞三言两语就挑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脆笛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她咬咬牙,决定破釜沉舟拼一把,若是事成,她的下辈子就安然无虞了,若是不成也无所谓,总不会比送出府更差了。
    脆笛看向门外,后院与前院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她从小就干粗活,被卖到皇宫后更是日日跳舞,脚程比一般人要快上许多,按她的速度,从后院跑到前院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后院里只住了她们五位妾氏,外加三个伺候的小丫鬟,这些人没一个能追上她,只要这一盏茶的时间内不被人抓住,她就能见到二爷了。
    二夫人虽美,到底年轻,哪里有她这种熟透了的会伺候人,等见到二爷后她就使些手段,不怕二爷不就范。
    芫荽居高临下看着脆笛,想看看她会如何狡辩,没想到脆笛并未再说话,只用力撕开衣襟,露出大半个颤巍巍的浑1圆,拔腿向门外跑去。
    莫说芫荽,哪怕林虞也吃了一惊,不知脆笛到底想做什么,还是她身旁的吴嬷嬷见多识广,吴嬷嬷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贱蹄子。”骂完就追了出去。
    芫荽和林虞互相看了一眼,也追了出去。
    脆笛沿着竹林旁的小径往前院狂奔,没跑几步就看到陆悯站在墙角处玩九连环,她重重疏了一口气,心道自己的运气还是很好的,用不着跑到前院,就遇到了二爷。
    脆笛低头看了一眼胸1口,只觉得露出来的肌肤还是有些少,便又扯了扯衣襟,这下整只乳几乎都要露出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小声抽泣,声音湫湫,娇柔软糯,仿佛长了钩子一般。离陆悯越来越近了,她的声音也稍微提高了一些,她软软道:“二爷,妾总算见到您了,夫人、夫人她要卖了妾。”说完便伸出双手,作势要扑到陆悯身上。
    陆悯嫌恶的皱起眉头,凌厉的掌风呼啸而出,脆笛还未碰到陆悯,就被掌风震了出去,身子撞到院内的大槐树上,被槐树挡了一下,随即重重砸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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