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办公司,现在可不容易了。
    海外能赚钱,这是谁都知晓的事情。无数各路英豪纷纷显神通,朝廷也对开公司的门槛提高了不少。不仅提高了保证金、注册金等门槛,又因为申请人过多,不得不提高了对资质的审核,还要求开办公司之人要有足够合格的人才。如果要申请武备,不仅要从军队武库之中高价订购企业版,还要有足够的退伍将士,一名持证医师,一名持证会计师等等要求格外细碎。
    这样林林总总的要求并没有拦住有志于开办公司之人,却也让那些资本不够的人望而却步。
    这个时候,梁益心能办下来这黑龙江农垦公司,显然是大为不易。
    “不错啊,能拿到一张公司牌照,那可真是这个,厉害极了。转手一卖,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要。”李岩明白行情,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这却是要闹笑话了。还别说,他们一听我是来北大荒的,谁都巴不得我打发走这几百号盲流。我这农垦公司的执照,也是因为这,才迅速通过。朝廷要调控各地公司比例,又附带上了开发边疆的政治任务,这才能让我顺利办下来。”虽然说得简单,但能拿到这些消息哪个会是易于之辈?
    李岩笑笑,没有纠结这一点。
    给梁益心接风完了,三人便继续说起了方才的话题。
    “本来还担心尽是一些土著我们真要开展起来无从做起,现在来了几百号汉家儿郎,却是不管怎么说也能多放心一些了。”陆庆衍说着,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哈尔滨一地的情况。
    这里汉人移民太少,虽然搭台子建立起来了一个官府,但朝廷给的支持实在很有限,就是驻军也优先挪到了水路要冲之地。
    只有在黑龙江入海口的海参崴,驻扎了重兵。朝廷对于哈尔滨这样的内陆城市,自然是与南方那些城市一样,并无多少军事支持。
    毕竟,民政机构拨付钱粮就得了,总归要养的人不多。可一支大军驻扎深入进去,那消耗的补给就极高。
    这样呆了没多久,陆庆衍就止不住地冒出各种不安全感。
    “首先是征兵,三丁抽一,必须建立起属于我们汉家儿郎的军队。那些生女真只有在我们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镇住他们。”李岩说。
    “是这个理。那下一步呢?”梁益心没有着急发言。
    “那便是梳理出对当地土著的治理了。这事倒是还算简单,建奴覆灭以后,大明在整个东北的知名度都上去了。他们敬畏强者,加上我们带的火药武器也的确给力,都表现得很温顺。甚至,有些恐惧,害怕。”陆庆衍说。
    “怕我们杀他们?”梁益心有些好奇。
    “是怕我们抢他们。”李岩郑重地说。
    “这……”梁益心忍不住感觉有些好笑:“这就好像腰缠万贯的扬州商人要去抢一个乞丐的破碗一样。”
    “破碗虽然破,却是乞丐唯一活命的希望。倒是腰缠万贯的富翁,谁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的?”李岩说:“所以我们的下一步动作是完善对土著的治理,这将是很关键的一环。”
    “这个思路倒是很清晰。本地土著有哪些,打算如何治理?”
    “主要是赫哲、奇勒尔两个部族。我们打算编户齐民,用的办法……是盐。”
    “朝堂送来了大量的食盐……”
    说起这个,两人忍不住好生感慨。
    朝堂的盐业改革已经初成效果了,至少这次调集一百万斤盐过来的时候丝毫不费力,更是看不到朝堂有半点心疼的样子。
    因为,盐价大跌了。
    而且降价的还是官盐,这可真是难得了。连官盐都降价,私盐岂能不降价?
    显然,一场暴风雨一般的侵袭即将在盐业里展开。不过,却也让陆庆衍在哈尔滨行事多了很多便利。
    盐,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
    他与茶一样,让官府可以非常便利地挥舞着胡萝卜诱惑到那些土著。
    “诱之以利,的确可以让他们暂时为我所用。只不过,若是如此,却还有些嫌不够。”梁益心顿了顿,说:“皇帝陛下去了朝鲜、日本,特别爱做一件事,我从前还只当是陛下随手之举。后来才想到这一步用意深远,我大明将受益无穷。”
    “是何等事?”李岩与陆庆衍都好奇了起来。
    “汉话!我们要解决与土著沟通的问题,只有大家说同一种语言,用同一种文字,才能让他们认同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分子。”梁益心郑重地说。
    陆庆衍听了,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办法是好,点子是对。但有个问题,见效太慢了。除非是天赋异禀之人,不然要学会汉话,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有文字。哈尔滨是迟早会把学校建立起来,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些。东北的天虽然很热,但冷起来也非常冷。我们要迅速把哈尔滨的城防巩固起来,所以我想征调两个部族入城。这才是当务之急。把他们请进来,还要成为我们可以使用的安全力量,要考虑非常多。”
    “哈哈哈,如果是担心时间问题想要让他们入城定居,我却觉得问题不大。而且,我更有一大妙计,能解你困惑。”梁益心狡黠地说着。
    陆庆衍与李岩几乎都是同时说:“什么妙计?”
    “集体婚礼!”
    ……
    哈尔滨城外的平地上,载歌载舞,篝火燃起,将整个夜晚点燃。同样被点燃的,还有与会之人的热情。
    这的确是个欢悦非常的时刻。
    一个个害羞缅甸的穷光蛋们今天惊喜难掩,他们十天前突然收到通知,无所不能的老板带着他们扛过了一路的风霜之后,竟然要给他们娶亲。
    不是一个,是八百多名农垦公司的员工,全都要娶妻。
    篝火晚宴之上,到处都是惊喜的男子以及一个个穿着新衣,热情洋溢的土著姑娘。
    赫哲人的头领沙尔湖达巴巴地抽着从中国人手里收到的旱烟,那是一个中国女婿殷情送过来的,他简单试了试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本来,女儿在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去试的。
    女儿讨厌烟味,他不让。
    但今天是女儿出嫁的日子,他心理有点堵,便想着抽几口烟。
    篝火晚会上最热闹的时刻到了。
    八百对男男女女站在草原上,向天空宣誓,今日结为夫妻。随后,一个个地上前领取结婚证。
    这是梁益心强烈要求搞的东西。
    虽然陆庆衍一开始没弄明白,却还是相信了老友的判断。很快,梁益心就证明了这一点的必要性。
    拿着结婚证,新婚夫妻们便开始领取起了自己的礼物。
    每户一百斤盐,三匹布以及五石粮食。
    哈尔滨府衙说得很清楚,这是大明朝廷给所有汉家儿郎娶亲准备的聘礼,拿着结婚证,人人都有。
    就是有这一点,这一场集体婚礼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一百斤……烟……”
    “媳妇,是盐,盐。”
    “这张纸的……低……土地,是我们的了?”
    “没错,是你们夫妻的了,不错啊小伙子,汉语教的挺快啊。”
    ……
    听着人群里的议论,梁益心露出了笑容。
    民族融合并非只有屠刀才能,联姻同样也可以。
    因为,联姻带来的不仅是血脉的融合,还是利益的重新共享分配。这不仅加强了对本地的掌控,更密切地与这些赫哲人、奇勒尔人联系在了一起。
    就当篝火晚会渐渐落幕的时候,忽然间,一声惊讶地高呼之声响起。
    原来,东北方的天空里,忽然间一道光线露出。
    这道光是如此的明亮,以至于让人恍惚之间以为突然间就到了白天了。但只要一算时辰,仔细一想就能发现……显然,这依旧是夜晚。
    但天空之中亮起来的光点却是不争的事实,所有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就连赫哲人的部落首领沙尔湖达也赶了过来,嘴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最终还是不由地将目光落在了三个汉人的身上。
    显然,这看的就是梁益心、陆庆衍以及李岩。
    李岩是举人,梁益心是秀才,当过官,陆庆衍更是进士。
    无论是谁,都算得上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在没有系统性自然科学的当今,三人都算得上杂学多知。
    只是一阵沉默,三人便不由地认了出来。
    “彗星……”
    长长地尾巴拖动着到了哈尔滨的东北方,三人见着这副模样,都是心中猛地下沉。
    彗星,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好的此会。一次次彗星的传言过后,都是一个个地震。这就如同在古代,一个真的地震不会让人感慨什么自然之力无情。在天人感应的思想之下,这就意味着上苍示警,在对执政者表达不满。
    哪怕事实上就并没有这回事,甚至大家都不信天人感应,但只有被提了出来,就没人敢否决天人感应。
    无他,这涉及到皇权的神圣不可侵犯。
    这个时候,三人在遥远的东北看到彗星,那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而是意味着……朝野要迎来一场地震了。
    官场上的地震,权力分配的地震……
    而这些,都不是三人所希望的。
    因为,这很可能会让他们置身于风暴之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无论谁打赢了,他们都是战场上被误伤的花花草草。没人会在意那些花花草草的意志……
    “不行,我们必须行动起来!”李岩打破了沉默。
    “对,至少在还没有人关注到我们的时候,必须先动作起来。况且,哪怕京师发现彗星朝着东北而来,落到哈尔滨附近,消息一来一往,也耗时日久。我们可以打一个时间差。”陆庆衍挣扎起来。
    “我去吩咐他们,这件事严守机密。但我说不清会不会有人丧心病狂……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就会有人想着京师的繁华。”梁益心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
    京师,紫禁城。
    朱慈烺望着天空,发现整个京师都热闹了起来。
    他站在高台之上,发现这一晚上灯火不熄之处格外多。人人都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个长长的彗星尾巴拖着朝着东面过去。
    事实上,最近的天象的确挺频繁。
    就在半个月前,京师还发生了一次灿烂艳丽的流行雨。朱慈烺站在观星台上,看着流行于滑落天空,于银河之下,妖冶得仿佛是游戏里最炫丽的技能一样。
    只是,这一回是彗星。
    “陛下……”皇后娘娘走了过来。
    朱慈烺急忙过去扶住:“承德避暑山庄修筑得差不多了,我们过几日就提前出发过去。京师里又要有人闹了。”
    天象惹起权力攻讦,朱慈烺见了不知道多少次,虽然他明白这是政客们的本能,无论怎么换人都解决不了,可想着皇后为此忧心,他就一阵气恼。
    其中,定然会有脑子不清醒地人将风言风语惹到皇后的身上。
    朱慈烺原本并不明白,为什么京中突然间就说起了朱慈烺一直不纳妾的问题。事实上,朱慈烺自然也是风流过的。
    最近锦衣卫的报告上来,朱慈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委拉斯凯兹……你跳得也太欢了!”朱慈烺一阵恼火。
    在欧洲的大明使节们可比他们的同行要出色许多,英国人、荷兰人以及西班牙人的使节在大明这里打起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但大明的使节却在西班牙救了数十万人。这般大的恩情,自然让西班牙人感动非常,就连腓力四世要竭力要求回报东方皇帝的重礼。
    没想到,委拉斯凯兹竟然将注意打到了朱慈烺纳妾的问题上。
    没错,委拉斯凯兹想客串红娘,让西班牙皇室与大明皇室联姻。
    但欧洲人可不是中国,他们是标准的一夫一妻。让西班牙公主当情妇当然不行,那必须有名分。
    于是,京师忽然间就冒出了皇后善妒的流言。
    “真是可恨!”朱慈烺安慰着皇后去避暑山庄,心中却想:“不能继续忍下去了……”
    脑海里迅速转着,一个计划渐渐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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